苏晚晴的左脚踝被一根毫无征兆从阴影中探出的、缠绕着漆黑雾气的枯瘦鬼爪死死扣住,那刺骨的阴寒与强大的禁锢之力瞬间蔓延,让她整条左腿失去知觉的刹那——三支淬着“陨神花”剧毒、足以轻易洞穿金丹修士护体罡气的破元弩箭,已呈“品”字形封死了她上身所有闪避空间,带着凄厉的尖啸声,精准地射向她眉心、咽喉与心口!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密集而立体。
这并非单一强敌的绝杀,而是凌玄模拟出的、绝情谷执法堂精锐队标准的围猎阵势——两名擅长隐匿与控制的“缚影卫”暗中限制,三名手持破元弩的“诛心卫”远程绝杀!配合默契,时机刁钻,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喘息或硬撼的机会。
苏晚晴瞳孔骤缩。星辉淬炼的肉身在此刻提供了强大的爆发力,她腰肢以超越常理的角度猛地一折,险之又险地让过了射向眉心与咽喉的两箭,但射向心口的第三箭,已然避无可避!剑意初悟带来的敏锐感知,让她甚至能“看”到箭簇上那幽蓝色的、针对法力与神魂的双重毒素寒光!
就在这万分之一瞬的生死关头,凌玄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在她识海中炸响:
“气纳涌泉,意合风影!散则弥六合,聚则隐微尘!动!”
这并非具体的步法口诀,而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境指引,配合着一股强行注入她经脉的、关于某种高深遁术的原始道韵!
苏晚晴福至心灵,几乎是本能地遵循着那意境的指引。她强行无视了那致命的弩箭与脚踝的禁锢,将全部心神沉入道种,意念想象自身化为了一阵无形的风,一道不可捉摸的影子!体内《太初逆命真解》的道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运转,并非灌注于攻击,而是全力涌向双足涌泉穴以及与周身的空间感知!
“嗤!”
淬毒弩箭穿透了她心口的残影,带着一抹幽蓝,深深钉入后方的石壁,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而苏晚晴的本体,却在原地留下了一道凝而不散、栩栩如生的虚影,其真身如同融入了光线与阴影的缝隙,以一种近乎空间跳跃般的、完全违背常理的方式,出现在了左侧三丈之外的一处阴影角落!
速度之快,仿佛她原本就站在那里!
更令人惊异的是,她周身的气息在移动过程中完美收敛,与那角落的阴影彻底融为一体,若非肉眼亲眼看见她出现在那里,单凭神识感知,几乎会认为那里空无一物!
脚踝上那阴寒的鬼爪禁锢,不知何时已被她以一种巧妙的能量震荡方式强行挣脱,只留下一圈淡淡的青黑色淤痕。
两名缚影卫的戮影从阴影中显形,面露(模拟出的)“愕然”。三名诛心卫的戮影也明显停顿了一瞬。
险死还生!
苏晚晴背靠冰冷的墙壁,微微喘息,心脏仍在狂跳。刚才那一瞬间的移动,不仅消耗巨大,更给她一种身体仿佛要被空间之力撕裂的错觉。但那种于绝境中挣脱、超越自身极限的感觉,也让她心神激荡。
“此为何法?”她看向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不远处的凌玄,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渴望。她之前的身法,更多依赖于肉身力量与战斗本能,或许比同阶灵敏,但在真正精于围杀、配合默契的敌人面前,依旧捉襟见肘。她需要一种能真正在绝境中争取生机、甚至扭转战局的保命遁术!
她的欲望从未如此直接——活下去!无论敌人多强,围杀多严密,她都要有能力撕开一条生路!这不仅是复仇的基石,更是践邪我命由我”的保障!若连命都保不住,一切皆是空谈。
“《太虚游步》残篇——‘影遁’与‘风携二式。”凌玄淡然道,“非是凡俗步法,乃触及空间与虚实变化之皮毛。习至精深处,一步千里,化身千万,游走于真实与虚无之间,亦非难事。”
他看向苏晚晴,眼神深邃:“你之道种,蕴含太初混沌之意,与空间本就亲和。更兼悟得‘借理’之妙,契合《万化归寂诀》。修行此步法,有先之利。然,空间之道,最是凶险莫测,稍有差池,便可能被空间之力反噬,肢解魂裂。”
凌玄开始正式传授《太虚游步》的入门要诀。这并非简单的法力运行路线,而是需要将自身道韵、神识感知与周空间波动进行极其精微的同频与共振。苏晚晴依言尝试,她闭目凝神,神识细细感知着周围每一寸空间的“纹理”与“褶皱”,感受着光线的流动,阴影的界限,气流的细微变化。
起初,她只觉得头晕目眩,空间的“纹理”在她感知中混乱而扭曲,如同万花筒般光怪陆离。强行将自身道韵与之同频,更是引得周身气血翻腾,道种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无形的空间力量撕碎。好几次,她步伐错乱,身形一个踉跄,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显得笨拙无比,与“如电”、“隐尘”毫不沾边。
更奇异的是,有一次她勉强踏出一步,身形却陡然出现在了三尺之外的另一个方向,并非她意念所至,而是空间感知错误导致的随机偏移,差点一头撞上幻境中模拟的石柱。
凌玄并未过多讲解,更多的是让她在一次次失败的尝试中去自行体会。
“意守道种,以混沌包容空间之变。”
“感知光线,光之所及,皆可为桥。”
“融入阴影,影之所覆,皆可为门。”
“风动,汝动;影移,汝移。”
苏晚晴摒弃杂念,全身心投入。她不再试图强邪理解”空间,而是尝试去“感受”和“融入”。
她想象自己是一缕风,感受着气流的每一丝推动与阻力,调整着步伐的轻重与角度。
她想象自己是一道影,感知着光暗的交界与阴影的浓淡,寻找着那些常人难以察觉的、可供“潜斜的路径。
她将《万化归寂诀》的“融入”意境发挥到极致,不仅是气息,连自身的“存在”都试图与周围的空间环境同步。
渐渐地,她的步伐不再笨拙。时而如柳絮随风,飘忽不定;时而如浮光掠影,一闪而逝。她在幻境模拟的复杂地形——废墟、密林、石窟、坊湿—中不断穿梭,身后是各种类型戮影的疯狂追击与围堵。
起初,她依旧频频“遇险”,身上不断添加新的伤痕。被地刺刮伤,被陷阱困住,被合击逼入绝境。
但她对《太虚游步》的运用也越来越熟练。开始懂得利用建筑物的拐角进行视觉欺骗,利用树木的阴影进行短距离“影遁”,利用气流的突然变化进行毫无征兆的加速变向。
在一次被五名擅长合击的戮影逼入狭窄巷道的绝境中,她试图强行连续发动“影遁”脱离,却因对空间节点判断失误,导致遁光紊乱。
身形在闪烁过程中猛地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半边身子瞬间传来被空间挤压的剧痛,一口鲜血喷出(幻境模拟),遁术被打断,瞬间陷入重围,再次“死亡”。
重启之后,苏晚晴没有立刻再动。她回味着刚才那空间挤压的恐怖感觉,以及遁光紊乱时感知到的、那些混乱的空间波纹。
“空间非是坦途,亦有褶皱与陷阱。感知,需更细腻。”凌玄的声音适时响起。
苏晚晴若有所悟。她再次尝试时,神识感知不再是大面积铺开,而是如同最细腻的触须,精准地探查每一步将要落足之处的空间稳定性,避开那些隐晦的“褶皱”与“湍流”。
又是一个不知时日的苦修周期。
当苏晚晴再次面对那支标准执法队的围猎时,她的表现已截然不同。
缚影卫的鬼爪刚刚探出阴影,她足尖只是轻轻一点,身形便如被风吹动的蒲公英,毫无重量般飘起,不仅避开了鬼爪,更是借着鬼爪带起的微弱气流,瞬间加速,如同贴地疾飞的雨燕,从两支破元弩箭那微不可查的缝隙中一穿而过!
她的动作流畅自然,再无疑滞之福时而如电光石火,在狭空间内留下道道残影;时而如青烟消散,完美融入环境,让戮影失去目标。她不再是被动闪避,而是主动利用身法,牵着戮影的鼻子走,将围猎的阵型搅得七零八落。
《太虚游步》的“影遁”与“风斜,她虽只初窥门径,却已真正开始融入自身的战斗体系,与《万化归寂诀》的隐匿、初步剑意的灵动相互印证,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现实世界中,墨离再次带来了新的情报。
“林师兄,苏师姐,最近谷内巡逻似乎加强了不少,尤其是靠近废墟这片区域。另外…的隐约听,好像谷内丢失了一件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几位长老似乎都很恼火…还有,秦绝大师兄前几日好像亲自去了一趟‘万法阁’,查阅了不少关于…关于身法遁术类的典籍…”
凌玄接过墨离心翼翼递来的玉简,神识扫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秦绝果然起了疑心,并且开始有针对性的准备。这丢失之物,恐怕只是个加强搜查的借口。看来,苏晚晴的身法修炼,必须更快一些了。
幻境内,苏晚晴身影乍分乍合,如同同时出现了三个她,分别从不同角度攻向最后一名戮影,又在戮影反击的瞬间合而为一,悄然出现在其身后,指尖凝聚的微缩剑意轻轻点在其后心。
戮影消散。
她独立场中,气息平稳,周身仿佛萦绕着一层无形的、与空间亲和的道韵。虽然距离《太虚游步》描述的那等“一步千里,化身千万”的境界还差得极远,但她的速度、灵活性以及对环境的利用能力,已然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
身法如电,并非单纯快,更是灵动、诡变、难以捉摸。
遁光隐尘寰,并非单纯藏,更是融合、借势、无处不在。
凌玄微微颔首。
“略有成,堪堪入门。欲达‘游’之境,汝之道途,尚远。”
“然,以此应对眼下困局,或可争得一线生机。”
苏晚晴收势而立,感受着体内因高速移动而澎湃的力量,以及那种仿佛随时可以融入环境、远遁千里的自信。
这暗夜中的曙光,于此刻,赋予了她一双……足以撕破罗网、隐遁尘寰的飞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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