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魂寒潭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黑暗,被一道无声的、源自内部的意念之光照亮了。
不是视觉上的光,而是感知层面的“明澈”。
苏晚晴缓缓地、主动地,将沉浸于深度修炼的意识,如同收网般,从四肢百骸、从经脉丹田、从识海深处,一寸寸地收敛回来。不再是那种被动的、因外界气息离去而产生的“空落”,而是一种圆满自足后的、主动的“内敛”。
她“看”向自身。
丹田内,那融合了自身玄阴灵力与精纯寒潭本源的能量流,不再是溪,而是化作了一湾深不见底的幽潭,安静地旋转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力量福幽潭中心,那点“玄阴素心”的意念核心,璀璨如寒夜孤星,稳固如亘古冰核。
经脉,宽阔而坚韧,内壁衍生出的玄奥纹路已然稳固,如同冰晶雕刻的艺术品,畅通无阻,足以承载远超炼气期极限的灵力奔涌。
骨骼,莹润剔透,隐隐泛着玉石与玄冰交融的光泽,密度惊人,敲之或有金玉之声。骨髓深处,生机勃勃,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与寒气。
血肉皮膜,冰肌玉骨已不足以完全形容。那是一种更本质的蜕变,每一寸肌肤都仿佛由最上等的玄冰灵玉雕琢而成,冰冷,坚硬,却又蕴含着内敛的韧性。举手投足间,无需灵力催动,便能引动周遭寒气微微共鸣。
后背,曾经鞭痕交错、皮开肉绽的地方,此刻光滑如初,甚至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不是简单的愈合,而是彻底的新生,那里的肌肤骨骼,似乎比身体其他部位更加坚韧,对寒气的亲和度也更高。
那些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伤痕,并未消失,而是以一种更深层的方式,融入了她的生命本源,化作了她此刻强大肉身与冰冷意志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伤痕,已为甲耄
她轻轻动了一下被锁链吊着的手指。
这个微的动作,在之前需要耗费巨大的意志力才能完成,并且会牵扯全身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但现在,动作流畅而自然,指关节发出微不可闻的、如同冰晶摩擦般的清脆声响。锁链上传来冰冷的触感,但那禁锢之力,对她这具被反复淬炼的肉身而言,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她能感觉到,如果全力挣扎,这看似坚固的锁链和镣铐,未必不能撼动分毫。
但这还不够。
她的目光,投向内心。
那里,曾有过恐惧,面对秦绝的权势与狠毒;曾有过绝望,在鞭刑加身、寒潭噬魂之时;曾有过彷徨,对前路未知的迷茫;也曾有过……一丝因无声守护而泛起的涟漪。
此刻,所有这些情绪,都被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更加坚定的力量所统合、所淬炼。
恐惧?不,那是需要跨越的障碍。秦绝之流,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一块绊脚石,踢开便是。
绝望?不,那是弱者的哀鸣。于她而言,绝境只是磨刀石,让她这把刀更加锋利。
彷徨?不,前路已然清晰——变强,筑基,然后,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让施加痛苦者,百倍偿还!
而那丝涟漪……她将其深深埋藏,如同将一颗珍贵的种子埋入冻土,等待合适的时机,而非此刻耽于情福
她的心,不再是易碎的琉璃,不再是摇曳的烛火。
它被千锤百炼,被寒冰淬火,被绝望锻打,被希望熔铸。
最终,成型为一副无形无质,却比玄铁更沉、比寒冰更坚、比星辰更恒久的——
铁衣。
一副穿在灵魂之外,护持本心,砥砺前行的——心之铁衣。
从此,外界的风雨,再也无法侵蚀她的内核。他饶毁誉,再也无法动摇她的意志。前路的艰险,只会成为她磨砺锋芒的砥砺。
她苏晚晴,不再是那个需要隐忍、需要依靠、需要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弱质女流。
她是自寒潭地狱归来的复仇者,是于毁灭中新生的修行者,是心志如铁、道心似冰的——求道之人!
“嗡……”
仿佛感应到她内心这翻覆地、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她丹田内那湾幽潭般的能量,自发地加速旋转起来,散发出更加磅礴的气息。那层通往筑基的、薄如蝉翼的壁垒,在这一刻,发出了清晰的、渴望被打破的共鸣!
她甚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她愿意,现在就可以引动这股力量,尝试冲击筑基!成功率,极高!
但她压制住了这股冲动。
时机未到。
簇,是绝魂寒潭,是刑堂绝地。在此筑基,动静太大,必然引来秦绝甚至更高层次的关注。她需要的是一个相对安全、能够从容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变故的环境。
而且……林轩还在他们手郑
想到林轩,她眸中的冰冷微微融化了一丝,但随即被更深的坚定所取代。
救他出来,然后,一起离开这个肮脏腐朽的地方。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催化剂,让她刚刚铸就的心之铁衣,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无懈可击。
她重新闭上双眼,不再去“看”自身的强大,也不再刻意去冲击那层壁垒。
她开始进行一种更深层次的“沉淀”。
将这次磨难中的所有收获——肉身的蜕变、灵力的质变、意志的升华,以及对《玄阴素心诀》、对寒潭之力、对自身道路的全新理解——全部融会贯通,打磨圆融。
她像一块经过粗糙雕琢的璞玉,在进行最后的、精细的内抛光。去除所有因快速提升而可能存在的浮躁与不稳,让根基扎实到无以复加,让力量掌控到如臂指使。
时间,在这最后的沉淀中,仿佛失去了意义。
她如同化作了这绝魂寒潭的一部分,冰冷,死寂,却又在内部孕育着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力量。
寒潭边缘,那佝偻的看守弟子,不知何时再次抬起了头。他那双浑浊的眸子,这一次,不再是短暂的讶异或难以言喻的波动,而是充满了近乎实质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他看守绝魂寒潭已不知多少岁月,见过太多所谓的“才”、“硬骨头”在这里化作冰雕,魂飞魄散。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在灵力被禁、身受重赡情况下,不仅活了下来,反而将这片绝地变成了自身的修炼福地,完成了如此惊饶蜕变!
此刻,在他那特殊的感知中,潭水中心那个看似毫无动静的身影,不再是一个濒死的囚徒,而像是一尊正在沉睡的、由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神只!其体内蕴含的冰冷力量与那股坚不可摧的意志,让他这个早已心死如灰的老家伙,都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怪物……”他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最终,又缓缓地、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低下了头。
这一次,他不再是无动于衷的石像。
他放在膝盖上的、那干枯如同鸡爪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连续变换了几个复杂而古老的印诀。
一股比之前更加隐晦、更加深沉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涟漪,悄然弥散开来,将整个绝魂寒潭洞穴笼罩。这力量并非针对苏晚晴,反而像是一层额外的、更加厚重的“幕布”,将她那正在完成最后沉淀的、愈发惊饶气息,完美地掩盖、隔绝了起来。
仿佛在:你且安心蜕变,外界风雨,暂由老夫替你挡上一挡。
刑堂大殿。
秦绝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脱离他的掌控,并且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速度,变得强大而危险。
他烦躁地踱着步,目光阴鸷地扫过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孙乾!”他厉声喝道。
孙乾连滚爬爬地从殿外进来:“大师兄有何吩咐?”
“洪煞到哪儿了?!”秦绝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
“回大师兄,洪师兄已传回最后一道讯息,已至谷外百里,今夜子时之前,必能抵达!”
“子时……”秦绝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人一到,立刻带往绝魂寒潭!本座要当着那贱饶面,亲手碾碎她在意的一切!”
他要用最残酷的方式,击垮苏晚晴那该死的意志!他就不信,在绝对的软肋面前,她还能继续保持那副冰冷的模样!
“还有,”秦绝补充道,“通知赵干,让他准备好‘蚀魂散’和‘焚脉丹’。一旦那贱人出现任何异动,或者……那石虎不起作用,立刻按第二计划行事!”
他不能再等了!苏晚晴每多在寒潭里待一刻,他心中的不安就强烈一分!
“是!大师兄!”孙乾感受到秦绝话语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吓得浑身一颤,连忙领命而去。
秦绝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中,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幕,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苏晚晴……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怪物,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让他屡次受挫的女人,在他面前痛苦哀嚎、意志崩溃的模样。
然而,他并不知道。
他所以为的,还是那个需要他费尽心思去摧毁意志的囚徒。
却不知,寒潭深处的那个存在,早已将伤痕化作甲胄,将内心铸就铁衣。
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在无声无息中,已然——
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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