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谷的采石场,永远是喧嚣与尘土的世界。
巨大的黑曜石矿坑如同大地上的一道狰狞伤疤,弟子们如同蚁群般在其中劳作,叮叮当当的敲击声、粗重的喘息声、监工弟子时不时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副沉重而压抑的图景。
苏晚晴正挥舞着一柄沉重的铁镐,重复着枯燥而耗力的劈砍动作。每一次镐尖砸在坚硬的黑曜石上,都会迸溅出几点火星,震得她虎口发麻。汗水混着石粉,在她刻意涂抹了尘土的皮肤上犁出几道浅痕。
林轩给她安排的新“折磨”——每日开采定额黑曜石,美其名曰“磨练耐性,消磨多余的精力”。
她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动作,呼吸却保持着星辉吐纳诀特有的深长节奏。一呼一吸间,不仅悄然恢复着体力,更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星力散入四肢百骸,锤炼着筋骨。
忽然,她耳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并非刻意去听,但远处高坡上两名监工弟子的低语声,竟异常清晰地钻入了她的耳郑那距离,少也有百步开外,正常环境下根本不可能听清。
“……妈的,这鬼差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吃土。”一个沙哑的声音抱怨道。
“知足吧,比被派去‘黑风洞’强多了。”另一个尖细些的声音回应,“听前又折了两个人进去,连骨头渣子都没找回来。”
“啧…也是。对了,孙师兄那边传话过来没有?那事儿怎么?”
声音压低了些,但苏晚晴听得反而更清晰了。
“了,让咱们这两‘关照’一下那边那个。”尖细声音似乎朝苏晚晴的方向瞥了一眼,“找个由头,让她‘失足’跌下矿坑西边那个废井就行,做得干净点。”
“西边废井?那可是深不见底…确定吗?大师兄那边不是还没…”
“管他呢!孙师兄了,这是上头的意思,可能是大师兄闭关前就吩咐好的。办好了,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行吧…那就明?等她去那边清理碎石的时候…”
对话还在继续,但苏晚晴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孙师兄…孙淼!又是他!还有他口中的“上头”!
矿坑西边的废井,她去过一次,那里地势险要,边缘岩石松动,深不见底,煞气浓郁,掉下去绝无生还可能。他们竟想用这种手段制造意外!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并非全然因为恐惧,更有一种冰冷的愤怒。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她的性命就如草芥,可以随意安排,轻易抹杀。
她强行压下心绪,握紧铁镐的手稳如磐石,脸上依旧是那副麻木疲惫的神情,甚至因为“吃力”而微微喘息着,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直到收工的钟声敲响,她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陋室,关上门的刹那,后背才微微沁出冷汗。
林轩正歪在草堆上,手里抛玩着几颗光滑的石子,见她进来,懒洋洋抬眼:“哟,活着回来了?看来今的石头没把你累死。”
苏晚晴定了定神,将采石场听到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包括那两饶语气和细微的停顿。
林轩抛掷石子的动作停都没停,仿佛听到的只是“今气不错”之类的闲谈。
“哦,废井啊…”他咂咂嘴,一副回忆的样子,“那地方风景是不咋地,煞气还重,掉下去估计挺疼的。”
苏晚晴:“…” 她有时候真的跟不上这饶思路。
“那你打算怎么办?”林轩终于停下抛石子,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点考较的意味,“明去不去?去的话,不定就真‘失足’了。不去的话,怎么跟监工交代?他们肯定憋着坏等你呢。”
苏晚晴沉默片刻。直接对抗监工,无异于以卵击石,立刻就会暴露。装病?监工必然不信,反而可能用更强硬的手段。逃跑?更不可能。
忽然,她想起林轩昨日教她辨识矿坑周边植物时,随口提过的一种喜欢生长在废井附近阴湿处的毒草——腐骨藤。其汁液沾上皮肤,会迅速引起大片红肿溃烂,看起来吓人,实则毒性并不剧烈,只是过程痛苦。
她抬起眼,看向林轩:“夫君昨日的腐骨藤…若是沾染了,会如何?”
林轩眉梢微挑,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哦?那玩意儿啊,沾上了会又红又肿,流脓水,臭烘烘的,没个十半月好不了,而且不能见风,得躺着静养。怎么?你想试试?那可不好受。”
“晚晴明白。”苏晚晴垂下眼眸,“明日一早,我去废井附近‘不心’沾上一些。”
林轩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行啊,学会自己找药吃了。去吧,记得沾均匀点,别只弄手背上,那太假。胳膊、脖子、脸上都来点,效果逼真。”
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明吃什么菜。
第二清晨,苏晚晴依计行事。在前往废井区域的路上,她“不慎”滑倒,手臂和侧脸“恰好”擦过一片茂盛的腐骨藤。
不过片刻,接触处的皮肤便开始灼痛、迅速红肿起来,鼓起密密麻麻的水泡,看起来十分可怖骇人。她强忍着不适,发出痛苦的呻吟,很快被其他弟子发现。
监工闻讯赶来,看到她那副惨状,尤其是脸上那一片溃烂红肿,嫌恶地皱紧眉头,确认是腐骨藤无误后,骂了几句“晦气”、“废物”,便不耐烦地挥手让她滚回去养伤,丝毫没提去废井清理碎石的事。
他们的计划,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彻底打乱。
回到陋室,林轩早已准备好了一盆墨绿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泥。
“躺下。”他命令道,语气没了平日的调侃。
苏晚晴依言躺好。林轩用木片挑起药泥,动作竟出乎意料地仔细,将她伤口处的毒液仔细刮除,然后敷上厚厚的药泥。药泥触及皮肤,带来一阵极致的清凉,瞬间压下了那灼痛的折磨。
“忍着点,这药劲儿大。”林轩一边敷药,一边慢悠悠地道,“耳根子太灵了,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是吧?什么都听得见,烦恼就多了。”
苏晚晴闭上眼,轻声道:“但能提前听见,总比听不见好。”
至少,她还有机会自己选择沾上哪种毒。
林轩轻笑一声,没再话。
接下来的几,苏晚晴“重病”卧床。脸上的溃烂让她避免了任何外出的可能,也省去了每日伪装容貌的麻烦。
而在这段不能外出“劳作”的日子里,林轩开始了新的“课程”。
“闲着也是闲着,练练听力吧。”他如是。
训练的方式千奇百怪。
有时,他会同时抛出数十颗石子,击打在屋内不同方位、不同材质的物体上,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密集声响,让她闭眼分辨每一颗石子击中的具体位置和顺序。
有时,他会点燃十几根不同的草药,每种草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气味扩散的微弱气流声都略有不同,让她闭目凝神,指出哪一种即将燃尽。
甚至,他会在深夜带她到屋外,让她在一片寂静中,去倾听远处夜枭振翅的频率、地下虫豸啃噬根茎的窸窣、乃至风吹过不同形状叶片时产生的极其细微的音高差异。
这种训练比劈柴挑水更加耗费心神,要求极致的专注和敏锐的感知。苏晚晴常常练到头痛欲裂,耳鸣不止。
但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她的听觉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不仅能捕捉到更远、更细微的声音,更能从嘈杂的背景音中精准地筛选出需要的信息,甚至能通过声音判断出物体的距离、大、乃至移动轨迹!
她开始能听到百步外巡逻弟子交接时的低语,能听到更远处药堂弟子扇火炼丹时火焰的吞吐声,能听到某些特定弟子路过她陋室时刻意放轻却依旧被她捕捉到的脚步声…
整个世界,以一种全新的、充满细节的音频方式,在她“眼前”展开。
这夜里,她正在调息,忽然耳廓微动。
极其细微的、几乎与风声无异的破空声从极远处传来,迅速接近!
不是鸟雀,不是暗器,更像是…某种极的飞行符箓或蛊虫!
目标直指陋室!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林轩。
几乎同时,林轩也睁开了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屈指一弹,一颗早已捏在手中的石子无声无息地射出窗外。
远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类似昆虫被碾碎的“噗”声,那诡异的飞行声瞬间消失。
“啧,又是这种把戏。”林轩撇撇嘴,翻个身继续睡,“扰人清梦。”
苏晚晴却久久无法平静。她听到了那几乎微不可闻的破碎声,也听到了更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压抑的闷哼和迅速远去的脚步声。
投放者被反噬了?
她看向那个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背影,心中凛然。
耳聪能闻百步外,危机先知可预牛
这双耳朵,或许将成为她在绝情谷活下去的又一重保障。
而训练的严苛与带来的好处,让她更深切地明白——在这魔窟之中,任何一丝能力的提升,都可能在关键时刻换来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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