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的寒意,如同最顽固的毒藤,一夜之间早已深深扎根进茅屋的每一寸泥土,每一根茅草,甚至每一次呼吸的空气之郑破晓的微光非但未能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将这方寸之地的破败与冰冷映照得更加纤毫毕现,无处遁形。
苏晚晴蜷缩在墙角,那床肮脏破旧的皮褥如同冰铁,沉重地压在身上,汲取着本就微乎其微的体温。她几乎一夜未眠。并非因为林轩那边再无动静——他似乎真的因“伤势”而陷入了死沉昏睡,呼吸微弱却平稳——而是因为她自己体内那场无声的风暴。
经脉中那几处异常“松动”的节点,在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接触、那冰冷的濒死触涪以及后续难以言喻的“共鸣”之后,竟变得异常“活跃”。它们不再仅仅是“泄流”婚书寒力的通道,反而像一个个自发旋转的微漩涡,贪婪地捕捉、转化着周遭一切可利用的能量:茅屋地底稀薄驳杂的阴寒灵气、皮褥上传来的冰冷死气、甚至…那血契婚书持续不断渗透过来的束缚之力本身!
这种“转化”带来的并非舒适,而是一种诡异的、冰火交错的撕裂福时而如同万千冰针刺扎,时而又有一股极细微、却精纯霸道的暖流(或许称其为“热毒”更合适)强行冲开淤塞,带来灼烧般的短暂“通畅”。
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在这冰与火的拉锯战中,她血脉最深处,那缕被惊动的、古老而纯粹的玄阴之气,似乎也随之壮大了微弱的一丝,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冰冷的一线眼瞳。
混乱。 不受控制。 与她过往十年所修炼的、追求绝对冰冷与死寂的绝情引功法,背道而驰!
她试图重新掌控,试图将一切拉回“正轨”,拉回那虽然痛苦却至少“熟悉”的麻木状态。但每一次尝试,都如同螳臂当车,只会引来更剧烈的内部冲突和反噬。
这种彻底的“失控”感,比秦绝的威压、比婚书的束缚,更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迷茫。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还是血咒印的另一种折磨方式? 抑或是…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极其隐晦地,掠过杂物屏障另一侧那个依旧“昏睡”的身影。
…与他有关?
就在这时——
“唔…”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从屏障后传来。
林轩醒了。
他似乎是本能地想翻身,却瞬间牵动了“伤势”,发出一连串压抑的、嘶哑的抽气声。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艰难挣扎着试图坐起来的动静。
苏晚晴瞬间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下,身体重新绷紧,恢复到那种对外界毫无反应的冰封状态。只有听力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捕捉着对面的每一丝声响。
她听到他吃力地坐起,呼吸粗重而艰难。 听到他摸索着找到那个破瓦罐,口地、贪婪地吞咽着冷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滚动声。 听到他因喝水稍急而引发了一阵短促的咳嗽,又被他死死压抑下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然后,一切声响停止了。
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盯住的窒息感,毫无征兆地降临。
苏晚晴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能感觉到… 一道目光… 一道不再是怯懦、讨好、惶恐的… 而是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 …审视… …估量… …甚至是一丝极其隐晦的… …不耐… 的目光…
…穿透了粗糙的杂物屏障… …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感觉极其短暂,如同错觉,一闪即逝。
紧接着,便是衣物摩擦的细响。林轩似乎站了起来,脚步略显虚浮踉跄,朝着她这边的方向,走了几步,停在了屏障前。
苏晚晴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做好了应对任何可能情况的准备——哀求?试探?还是更令人作呕的举动?
然而,预想中的声音并未出现。
没有哀求,没有讨好,没有废话。
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就在屏障那头,站着,沉默着。
这种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福仿佛暴风雨前那令人心脏停跳的死寂。
然后——
“锵——!”
一声冰冷、短促、尖锐到极致的金属摩擦炸裂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茅屋的死寂!
如同暗夜之中陡然劈裂阴云的惨白电光!
一道森寒刺骨的剑芒,如同毒龙出洞,骤然亮起!其锋芒之盛,杀意之凝练,竟让屋内温度瞬间骤降,空气中悬浮的尘埃都被无形的剑气瞬间排开、湮灭!
苏晚晴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那双紧闭的眼眸猛地睁开!
她看到!
看到林轩不知何时已然握剑在手!
那柄绝情谷制式的、原本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长剑,此刻在他手中,竟仿佛活了过来!剑身震颤,发出嗡瓮鸣,吞吐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而他握剑的姿态——
不再是往日那副笨拙窝囊的模样!
而是…
而是…
挺拔如松! 稳如磐石! 每一个细微的角度,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与那吞吐的剑芒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和谐的共鸣!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斩断因果、冻结轮回的冰冷剑意,如同实质的潮汐,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虽然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至高无上、凌驾众生的…
…本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苏晚晴的瞳孔之中,清晰地倒映出林轩那双眼睛——
不再是懦弱,不再是惶恐,不再是讨好!
那双眼底,是一片她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
…冰冷! …漠然! …以及一丝…仿佛匠人审视待加工材料般的…
…绝对掌控!
“嗤——!”
剑尖向下!
携带着那股凝练到极致的冰冷剑意,狠狠刺入两人之间、那堆粗糙的杂物屏障之前的地面!
剑刃没入坚硬冰冷的泥地,如同切入豆腐!
紧接着——
“刺啦——!!!”
令人牙酸的、利刃切割大地与腐草的尖锐爆鸣声,疯狂炸响!
林轩握剑的手臂,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猛地横向一拉!
一道深逾半尺、宽约一指、笔直得如同用地规则丈量过的恐怖裂痕,随着剑锋的轨迹,瞬间出现在茅屋中央的泥地之上!
剑气纵横! 泥土翻卷! 碎石激射!
那堆原本作为屏障的杂物,在这狂暴的剑气面前,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撕裂、绞碎、湮灭!
剑痕的一端,狠狠撞在苏晚晴倚靠的冰冷土墙墙角,震得墙壁簌簌落灰! 另一端,则直接延伸到了对面那扇漏风的破木门门框之下!
一道崭新的、更加深邃、更加狰狞、散发着无形剑气与绝对隔绝意志的…
…堑!
…楚河汉界!
…赫然出现!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从拔剑到裂地,不过一两次呼吸之间!
干脆! 利落! 霸道!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仿佛这一剑,早已在他心中演练了千万遍!
剑痕既成!
林轩手腕一抖!
“锵!”
长剑归鞘,发出一声清脆冰冷的铮鸣,余音在死寂的茅屋内回荡不绝,震人心魄。
他微微喘息着(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力竭”和“牵动伤势”),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或许是剧痛所致?)。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
目光,再次投向苏晚晴。
四目,第二次相对。
但这一次,再无任何“茫然”,任何“怯懦”,任何“不知所措”!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苏晚晴那张因极致震惊而彻底失去血色的脸,以及那双再也无法维持死寂、充满了惊涛骇浪与难以置信的眸子。
那目光之中,有冷漠,有疏离,有一种将她彻底剥离出自身世界之外的…
…绝对界限!
然后。
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清晰的…
…斩钉截铁!
“以此剑痕为界。”
“你,那边。”
“我,这边。”
“井水不犯河水。”
“过界者…”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苏晚晴骤然收缩的瞳孔深处。
“…死。”
最后一个“死”字,吐出得轻描淡写。
却比万载玄冰更冷! 比九幽寒风更厉! 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近乎规则的…
…绝对意志!
完。
他不再看她第二眼。
仿佛刚才那石破惊的一剑,那划破绝望的一痕,那句冰冷决绝的宣言,都只是拂去衣角的一粒微尘。
他径直转身。
脚步甚至依旧带着一丝“虚弱”的踉跄。
走回他那片被剑痕明确划分出的、更加狭窄、更加阴冷的角落。
慢吞吞地…重新蜷缩了下去。
背对着她。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留下那道深深刻入大地、也仿佛刻入了此间规则之中的…
…冰冷剑痕。
以及…
茅屋另一侧。
那个孤零零跌坐在墙角、披着肮脏皮褥、脸色煞白如鬼、瞳孔地震、浑身血液都仿佛被瞬间抽干的…
…苏晚晴。
她的世界。
在这一剑之下。
轰然…
…崩塌。
又或许…
是重新…
…凝固。
以一种…
…更加绝望、 更加冰冷、 更加…
…匪夷所思的方式。
楚河汉界… 已然… …划分分明。
仙帝… 与… 凡女…
各… …守… …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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