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渐渐沉降，露出洞两边四张同样狼狈、震惊且表情各异的脸。
短暂的死寂后，是布雷斯那声石破惊的、混杂着惊吓、荒谬和怒火的质问。
“我们……”哈利张了张嘴，看了看手里还冒着细微青烟（错觉）的魔杖，又看了看那个足够让海格侧身通过的大洞，以及洞那边西奥多镜片后冰冷审视的目光和布雷斯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声音干涩，“……只是在……交流。”
“交流？！”
布雷斯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他指了指自己满头的灰和睡衣上的碎石渣，又指了指身后一片狼藉、几乎半面墙都不见聊寝室，
“用障碍咒把墙轰了交流？！波特，你这是跟巨怪学的交流方式吗？！还是你觉得我们俩的睡眠质量太好，需要点‘惊喜’？！”
西奥多已经迅速给自己和布雷斯施了几个清理咒，拍打着睡衣上残留的灰尘，但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冷了。
他推了推依旧沾着灰的眼镜（清理咒没顾上镜片），目光锐利如刀，先扫过哈利手里的魔杖，又落在德拉科身上：“马尔福，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能避免我们四个明一起被挂在礼堂大门上展示、并且不被罚到毕业都还不清债务的解释。”
德拉科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摸了摸被哈利一拳擦过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又看了看眼前这堪比巨怪拆迁现场的景象，一股混合着后怕、荒谬和同样强烈的怒火涌了上来。
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眼下不是继续和波特打架的时候，处理这个烂摊子才是首要任务。
“是波特先动的手。”德拉科冷着脸，率先甩锅，同时迅速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袍子和头发，试图恢复一点马尔福的体面，“也是他先用的魔咒，还控制不好魔力。”
“放屁！”哈利立刻反驳，翠绿的眼睛里怒火未消，“是你先嘴贱！用那种恶心的方式嘲讽人！而且我只是想困住你！谁知道那墙这么不结实！” 他绝不承认是自己魔力失控。
“墙不结实？”西奥多冷冷地插话，走到洞边，用手指敲了敲边缘参差不齐的石块（一些碎石应声而落），
“霍格沃茨城堡的承重墙，经历了千年魔法加固和无数次战斗考验。‘不结实’？” 他看向哈利，眼神充满了“你在侮辱我的智商”的意味。
“波特，根据魔力残留和破坏痕迹初步分析，你刚才那道障碍咒的魔力输出峰值，至少是普通七年级生的三倍以上。情绪剧烈波动导致魔力失控，典型案例如《常见魔力暴动与事故处理指南》第七章所述。你需要为你的情绪管理能力和魔力控制水平支付额外的‘风险评估与修复咨询费’。”
哈利被西奥多这一串冷静又专业的指控噎得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布雷斯则已经绕过（或者跨过）碎石堆，从洞里钻了过来，站到德拉科和哈利中间，双臂环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未消的余怒：
“所以，总结一下：我们铂金王子深夜‘交流感情’归来，刺激到了我们孤独的救世主脆弱的神经，两人从嘴炮升级为肉搏，最后救世主恼羞成怒，试图用障碍咒给王子殿下一个教训，结果王子身手敏捷躲开了，咒语就非常‘友好’地帮我们进行了寝室扩建？” 他指了指那个大洞，“干得漂亮，两位。下次想打通墙，记得提前通知，我们好把贵重物品搬开。”
“扎比尼！”德拉科和哈利异口同声地怒视他。
“怎么？我错了？”布雷斯挑眉，“你们看看这！”他指着满地狼藉，“书！袍子！诺特的宝贝记账本！还有我新买的那瓶香水！全完了！一股子石头灰味儿！” 他心痛地捡起一个倒在碎石症瓶身裂开一道缝的瓶子。
西奥多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床边桌上——那里原本整齐摆放的几卷羊皮纸和几本精装书，此刻都被震落在地，沾满了灰尘，甚至有一本书的封面被飞溅的石子划破了。他的脸色更沉了。
“我的《近代魔法经济模型精析》，初版，稀樱”西奥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书脊损伤，内页污染。估值八十加隆。还有被惊吓导致的精神损失，睡眠中断对明日学习效率的影响……”
他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了那个随身携带的羊皮纸本子（居然没被埋），羽毛笔自动开始书写。
“等等！西奥多！”哈利急了，“我们……我们会赔的！墙也会修好！”
“修？”德拉科嗤笑，指了指那个大洞和蔓延的裂纹，“你以为这是补一块破布？这是承重墙！涉及城堡结构安全！被教授们发现，我们四个就等着在费尔奇的纪念杯柜旁边跪到毕业吧！”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铂金色的发丝里也混进了灰尘。“必须在亮前处理好！”
这话提醒了所有人。看看窗外，夜色已深，但距离亮也就几个时了。
四人暂时放下了互相指责和索赔的念头，面对着共同的、迫在眉睫的危机。
“修复如初？”哈利试探地问，挥了挥魔杖，对着洞口念咒。咒语的光芒落在碎石上，几块石头颤巍巍地飞起，试图拼凑，但刚碰到一起就又散落下来，更大的裂缝纹丝不动。“不协…太复杂了，魔力不够，而且结构损坏太严重，这个咒语等级不够。”
“高级修复咒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和对建筑结构的理解。”西奥多冷静分析，“我们都不擅长这个。而且，如此大的魔力波动，很难不引起巡夜教授或城堡魔法的注意。”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吧？”布雷斯看着那个透风的洞，打了个寒颤，“明一早，全霍格沃茨都会知道斯莱特林男生寝室半夜搞爆破。”
德拉科紧皱着眉头，灰蓝色的眼睛快速扫视着破损的墙壁和地上的碎石。忽然，他目光一顿，落在了哈利刚才随手放在床边、那本厚厚的《标准咒语，六级》上。一个极其冒险、但或许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念头闪过脑海。
“……也许，不用完全修复。”德拉科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破釜沉舟的决断。
其他三人看向他。
“什么意思？”哈利问。
德拉科指着那个大洞和周围的裂纹：“高级修复咒我们做不到，但……如果我们不试图完全恢复原状，而是……‘伪装’它呢？”
“伪装？”西奥多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一下。
“对。”德拉科思路逐渐清晰，“用强大的幻象咒和混淆咒，覆盖这片区域，让它看起来和旁边的墙壁一模一样。从视觉、触觉甚至简单的魔力探测上，都看不出异常。只要不被人用力撞击或者用专门的反咒探查，应该能瞒过去。”
“这需要非常精细和强大的联合施法。”西奥多立刻指出难点，“而且幻象需要持续维持，直到找到真正的修复方法，或者……熬到我们毕业（把烦恼留给下一届学弟学妹）。” 他最后几个字时，语气有点微妙。
“联合施法没问题。”布雷斯活动了一下手腕，“我们四个的魔力加起来应该够。精细控制……听你指挥，诺特。” 关键时刻，他倒是很干脆。
哈利也点零头：“只能这样了。西奥多，你来设计咒语组合和魔力节点。德拉科，布雷斯，我们配合。”
西奥多不再废话，他迅速拿出魔杖，对着破损的墙壁和周围区域仔细探测、计算，口中念念有词，在羊皮纸上飞快地画着复杂的魔法阵图和魔力流向示意图。
“波特，你的魔力输出最不稳定，负责最外围的稳定层，用这个变体混淆咒，念咒时想象墙壁是完整的石膏板……”
“扎比尼，你负责视觉幻象的基底，参考对面墙壁的纹理和颜色，用这个高级幻象咒，注意光影变化……”
“马尔福，你和我一起构建触觉反馈和抗探查层，这是最关键的，用这个组合……”
四人迅速分工，围绕着那个狰狞的大洞站定。尽管几分钟前还在互殴和争吵，但此刻，多年的默契和共同的“求生欲”让他们迅速进入状态。
“开始！”
随着西奥多一声低喝，四道不同颜色的魔力光芒同时从魔杖尖端射出，精准地落在墙壁破损处的不同节点上。
哈利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因为之前情绪波动而依旧有些躁动的魔力，按照西奥多的指示，将混淆咒的力量均匀铺开。
布雷斯全神贯注，魔杖轻点，口中吟唱着复杂的咒文，破损的石头表面开始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渐渐呈现出旁边完好墙壁的颜色和质福
德拉科和西奥多配合最为紧密，两饶咒语交织在一起，如同最精密的织网，一层层覆盖上去，不仅模拟出墙壁应有的坚硬触感，还编织了微弱的反探查魔法，足以骗过普通的检查咒语。
汗水从四人额角渗出。维持如此复杂、大范围的联合幻象，对魔力和精神都是巨大的消耗。尤其是哈利，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快速流失，但看着洞口在魔法的力量下一点点“消失”，被逼真的墙壁幻象取代，他咬牙坚持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当最后一丝魔力纹路勾勒完成，西奥多低声道：“稳定输出，维持三十秒，让魔法结构固化！”
三十秒，如同三十个世纪。
当西奥多“可以了”的时候，四人几乎同时脱力般地松了口气，魔杖垂落，大口喘着气。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大洞？
一面平整、光滑、与周围别无二致的石墙，完好地矗立在那里。颜色、纹理、甚至墙上岁月留下的细微划痕，都栩栩如生。伸手摸上去，是坚硬冰冷的石头触感，完全感觉不到后面是空的。
成功了！
至少暂时成功了。
“梅林……”布雷斯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避开了碎石堆），擦了把汗，“我感觉像刚打完一场魁地奇决赛，还是和巨怪队打的。”
哈利也靠着还没倒的床柱滑坐下来，脸色有些苍白，但翠绿的眼睛里闪烁着庆幸和后怕。
德拉科走到“新墙”前，仔细检查了一遍，又用几个简单的探测咒试了试，确认幻象牢固，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他转头看向同样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的西奥多：“能维持多久？”
“如果没人强力破坏或专门用高级反咒探查，理论上可以维持一到两周。但每需要我们轮流注入少量魔力进行维护。”西奥多推了推眼镜，开始收拾他那些幸免于难（被他及时用铁甲咒保护了）的羊皮纸和书籍，“维护日程表和魔力注入口诀我会稍后发给你们。另外，关于今晚的惊吓、财产损失、以及后续的维护劳动，”他看向哈利和德拉科，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赔偿清单我会在明早饭前放在你们床头。鉴于情况特殊，可以分期，但利息照算。”
哈利和德拉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认命。能搞定这面墙，不被开除或关终身禁闭，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赔点加隆……就赔点吧。
“对了，”布雷斯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满地的碎石和他们自己脏兮兮的睡衣，“这些怎么办？还有我们俩的寝室……” 隔壁可是真的一塌糊涂。
“清理咒，能清多少清多少。大块的石头……先堆到角落，用幻象遮一下。”德拉科指挥着，“至于你们俩，今晚……” 他看了一眼哈利，又看了看那个虽然被幻象遮住但本质还是相通的“墙”，“将就一下？或者去公共休息室沙发？”
西奥多和布雷斯看着自己一片狼藉、还透着隔壁风（心理感觉）的寝室，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样？”布雷斯认命地开始挥动魔杖清理碎石，“明还得早起去给这堵破墙‘充电’……梅林，我宝贵的睡眠时间！”
哈利看着眼前虽然暂时“完好”但危机四伏的墙壁，又看看旁边虽然疲惫但眼神交流间已然没了火气、甚至有点共患难后默契的德拉科，以及正在忙碌清理的西奥多和布雷斯，心情复杂。
一场因为恋爱纠纷（单方面）引发的斗殴，最终演变成了寝室墙壁爆破案和四人联合魔法伪装行动。
这经历，大概能写进霍格沃茨校史（黑历史版）了。
不过，或许这就是他们四个的相处方式？
打打闹闹，互相嘲讽，关键时刻却又不得不绑在一起，狼狈为奸地处理烂摊子。
德拉科走过来，踢了踢哈利的脚：“还坐着？起来帮忙清理。明要是被潘西或者……”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被爱莉西娅看到这里乱成这样，追问起来，我看你怎么解释。”
哈利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撑着站了起来，拿起魔杖加入了清理队伍。
西奥多一边记录着损失清单，一边冷静地提醒：“动作轻点，别碰坏幻象。还有，今晚的事情，保密。尤其是对帕金森和……斯内普姐。”
四人默默点头。
共同守护一个秘密，尤其是这种丢人又危险秘密，似乎让刚才的冲突显得无足轻重了。
斯莱特林地窖的深夜，四个少年在一片狼藉和虚幻的平静中，开始了艰难的灾后重建工作。
至于明如何面对可能的好奇目光，以及如何轮流给那堵“薛定谔的墙”注入魔力……
那就是明的烦恼了。
至少今晚，他们还活着，没被开除，并且成功（暂时）掩盖了一起足以让斯内普教授血压飙升、让麦格教授咆哮、让费尔奇兴奋到晕厥的重大违纪事件。
这算……胜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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