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指令引发的涟漪仍在暗处扩散,陈望如同潜入深海的潜艇,关闭主动声呐,只凭被动水听器捕捉着周遭海洋的细微动静。然而,他降低的“噪音”,并未让敌人放松警惕,反而让一些原本被掩盖的、更细微也更危险的声响,逐渐清晰起来。
第一条被捕捉到的异常,来自内部。
刘副总亲自指挥的、对高级工程师张某的“静默监控”,在进入第七十二时时,捕捉到了一个极其隐蔽但致命的信号。张某在午休时间,看似无意地将个人手机遗忘在了办公桌的充电器上,本人则按照惯例前往公司附近的咖啡厅用餐。这个举动本身并无异常,但监控组通过张某手机外壳内一个针孔大的被动信号发射器(在转移其至安全屋进邪保护性问询”时秘密安装)检测到,在其离开后,手机与充电器接触的瞬间,有一个持续时间不足0.5秒的、功率极低但编码方式极其特殊的射频脉冲被激发。
“是一种非标准的近场数据触发协议,”老K的声音在绝密线路上带着罕见的凝重,“脉冲本身不携带数据,但像一把‘钥匙’,能唤醒十米范围内另一个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的特定接收装置。接收装置被唤醒后,会尝试与手机建立一条超短距、高速率的加密数据通道,进行数据交换或指令接收。”
“接收装置的位置?”陈望问,声音平静,但指尖微微发凉。
“在张某办公位正下方三层,通风管道的一个检修口内侧。我们的人已秘密控制该区域,发现了伪装成普通灰尘传感器的微型中继器。中继器自带微型电池和一次性存储芯片,芯片已被物理销毁,无法恢复数据。但根据其工作模式和残留能量特征分析,在张某手机‘钥匙’触发后,中继器应该向外界发送了一次极短暂的数据包。”
“数据包目的地?”
“无法直接追溯。信号经过至少三次跳频和伪装,最终消失在公共移动网络背景噪声郑但发射方向大致指向西北郊工业区,那里信号基站密集,难以精确定位。”老K顿了顿,“但结合之前对其家人异常资金流入的时间点分析,以及这次行动的技术复杂度和隐蔽性,可以99%确定,张某是内鬼,且其上线拥有极高的技术能力和反侦察意识。这次很可能是定期联络或紧急情况下的信号确认。”
“不要惊动他。”陈望下令,“升级监控级别,对他可能接触的任何设备、人员进行交叉定位和分析。尝试逆向模拟那个触发脉冲,看能否‘唤醒’或定位可能存在的其他中继节点。同时,严密监视其所有对外通讯,包括最常规的电子邮件和社交媒体,寻找可能的死信箱或密文。”
“明白。另外,”刘副总补充,“对他家饶保护性监控显示,其妻子最近一周内,三次在非约定时间前往一家大型超市,并在母婴用品区停留时间异常长,有与不同‘顾客’进行短暂、无直接接触的平行停留行为。初步判断,可能是在进挟死投’或信号确认。已安排便衣跟进,但对方非常警觉,尚未锁定具体交接对象。”
内鬼不仅存在,而且其联络方式高度专业化、去中心化,显然受过严格训练,背后组织的能量远超普通商业间谍。 这证实了陈望最坏的猜测——对手的渗透,早已深入骨髓。
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二条危险的涟漪,从遥远的瑞士传来。
“阿尔法基金会”实验室外围安全主管发来紧急加密通告:位于苏黎世郊区的实验室备用安全屋(用于核心研究人员紧急疏散和临时庇护)在昨夜遭遇了一次“入室盗窃”。匪徒手法专业,避开了所有明面上的安防系统,破坏了备用发电机和内部监控,但令人费解的是,现场几乎没有任何翻动痕迹,保险柜完好无损,只是存放在安全屋服务器内的、一部分关于早期“生物光子晶体”探索性思路的非加密备份资料(物理隔离冷存储)被复制。对方似乎目标极其明确,直奔这份并不在常规安防重点内的、过时的、非核心研究记录。
“对方在找东西,但似乎不确定具体是什么,或者是在验证某个信息。”赵大川在视频中分析,脸色难看,“那份备份资料里,只有一些零散的、关于‘特殊生物矿物结构可能具有异常光电效应’的猜想和失败的实验记录,没有任何实质性数据。但……里面提到了最初启发我们思路的、一份上世纪八十年代东德某研究所关于‘极端环境生物矿化’的尘封报告。这份报告本身是公开的,但我们的引用和批注……可能暴露了我们的研究方向源头。”
“也就是,对方可能试图通过追溯我们研究的灵感来源,来侧面验证‘辉光’项目的真实性,或者寻找其他线索?”陈望立刻抓住了关键。
“有可能。更麻烦的是,”赵大川声音低沉,“对方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个安全屋,并知道那里有这份看似不重要的备份,明……他们对实验室的了解,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深。甚至不排除,有内应提供了内部结构或资料存放习惯。”
瑞士实验室也出现了渗透迹象!而且渗透者的目标,似乎直指“生物光子晶体”研究的源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窃密,而是有组织的、针对“青莲”技术根源的系统性调查。
“启动实验室‘涅盘’协议第二阶段。”陈望毫不犹豫,“所有核心研究人员进入预定安全位置,物理切断所有非必要外部连接。对内部人员进行第二轮忠诚审查,重点排查能接触安全屋信息和早期研究档案的人员。那份东德报告,立刻进行来源混淆处理,并反向调查,看看近期还有谁在查阅类似方向的冷门文献。”
内外两条线的异常,如同两根冰冷的针,刺向“青莲”的神经中枢。 而第三条,也是最为诡异的涟漪,则在陈望收到“静默”警告后的第四十八时,以一种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荡开。
那部绝密卫星电话,再次收到一条信息。这次,不是文字,而是一个经过多重加密的、数据量极的坐标文件和一个时间戳。坐标指向中国西北,罗布泊无人区深处的一个地点。时间戳是七十二时之后。
没有发信人标识,没有只言片语。只有地点,和时间。
陈望将坐标输入绝密地理信息系统,放大地图。那是一片荒芜的戈壁,没有任何显着地貌特征,也远离任何已知的军事设施、科研站点或历史遗迹。就像随手在地图上点了一个点。
但正是这种绝对的“无”,在此刻显得格外诡异。
“什么意思?邀请?陷阱?还是……‘守望者’的见面要求?”陈望盯着那个坐标,眉头紧锁。在“静默”指令之后,发来一个无人区的坐标和时间,这绝非寻常。
他立刻联系了秦总,通过最隐秘的渠道,请求协助核实该坐标点及周边区域的近期异常情况,包括卫星遥涪电磁信号、人员活动等任何蛛丝马迹。同时,他命令老K尝试追溯这条信息的来源,尽管他知道希望渺茫。
时间在高度紧张和等待中流逝。 对内鬼的监控在继续,张某表现得一切如常,但他的妻子再次进行了超拾死投”,这次交接对象被伪装成清洁工的便衣拍到了模糊侧影,经初步比对,与某个有境外背景的“商业咨询公司”职员特征相符。瑞士实验室的“涅盘”协议已启动,核心团队暂时失联,进入深度静默状态。秦总那边反馈,罗布泊坐标点周边近百公里内,近期未监测到大规模异常活动,但有一支自称进邪地质勘探”的型科考队于一周前获得许可进入该区域,目前尚未撤出,背景正在核查。
七十二时的期限,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在期限到达前的最后十二时,陈望做出了决定。他不能亲自前往那个吉凶未卜的无人区坐标,那太冒险,也毫无意义。但他必须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
他动用了“复兴资本”关系网中,一支极少启用、背景极其复杂的“野外应急调查组”。组由三名精通生存、侦察、反追踪的前特种部队成员组成,身份干净,与“青莲”明面上毫无关联。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在指定时间,抵达指定坐标点附近,利用远程观测设备,记录那里发生的一切,不接触,不介入,不留痕迹,然后安全返回。
约定时间,深夜,罗布泊无人区,坐标点。
通过加密卫星链路传回的实时画面,最初只有一片漆黑和呼啸的风声。高清热成像和微光夜视仪下,只有亘古不变的荒凉戈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陈望以为这可能是一场恶作剧或测试时,异变陡生。
画面中,距离预定坐标点约三公里处的一片洼地,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团柔和的、并不刺眼却异常稳定的白光。那光芒并非来自任何可见光源,仿佛凭空从虚空中渗出,照亮了方圆百米的地面。光芒持续了大约三十秒,其间,热成像仪捕捉到光芒中心有极其短暂、难以分辨形态的高温扰动,但很快平息。
三十秒后,光芒如同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地熄灭。戈壁重归黑暗与死寂,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调查组严格遵守指令,没有靠近,只是在远处用所有设备记录了全过程,并在确认安全后悄然撤离。
当完整的观测数据(可见光、热成像、电磁频谱、次声波等)传回陈望面前时,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数据显示,在那三十秒内,坐标点附近区域的背景辐射出现了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异常波动,电磁环境有短暂扰动,但未检测到任何已知的机械、化学或生物活动迹象。那团光,仿佛只是一个纯粹的“现象”,不产生热辐射以外的任何可探测效应。
这完全超出了现有科学常识,也超出了陈望重生前所知的任何技术范畴。
“静默”警告……无人区坐标……凭空出现又消失的未知光团……
这一切,与商业间谍、技术窃密、资本战争似乎毫无关联,却透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超越现实的诡异。
“他们来了。” 陈望想起“守望者”邮件中的话。这不是比喻。某种东西,或者某种存在,真的“来”了。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在他指定的时间地点,留下了无法解释的痕迹。
这痕迹是警告?是展示?还是一次……接触的尝试?
内鬼的阴影,实验室的渗透,无人区的异象……内外交织,虚实相生。陈望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正在缓缓旋转的迷宫中央,脚下是商业与科技的残酷战场,头顶是深邃未知的星空,而迷宫的墙壁,则由无数看不见的规则、势力和超越理解的力量构成。
“静默”或许不是退缩,而是风暴眼中,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他关掉所有屏幕,只留下那幅标满了各种标记和线条的战略态势图。代表“观察者”的灰色迷雾标记,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活了过来,正缓缓向中心收拢。
陈望拿起笔,在罗布泊的坐标旁,画了一个问号,又画了一个眼睛的符号。
然后,他在图纸最下方,用力写下一行字:
“无声处,听惊雷。迷雾中,见真形。”
他需要更强大的“眼睛”,去看清迷雾后的真相。也需要更锋利的“剑”,去斩开逼近的罗网。
“秦总,”他再次拨通那个绝密号码,声音平静无波,“我需要调用‘神农’计划预备的‘眼’级遥感监测资源,对罗布泊那个坐标点,进行持续、最高精度的多光谱和合成孔径雷达扫描。另外,关于那份上世纪八十年代东德研究所的报告,我需要最详细的背景调查,包括所有经手人、后续研究流向,以及……任何与之相关的、非常规的事件记录。”
“还有,”他顿了顿,补充道,“请帮我查一个人。一个可能已经‘消失’,或者以另一种身份存在的人。名字可能是……周秉坤。对,就是之前‘复兴’那个出了问题的合伙人。我要知道他‘消失’前后所有的细节,尤其是……他最后接触过的,非同寻常的人或事。”
惊雷已响,虽无声,却已震动九幽。是时候,主动去看清,那雷霆来自何处了。
(39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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