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抬手,食指带着千钧之力指向窗外高炉巨大的、沉默的剪影方向:
“看见我们的标志高炉,在冒烟!在瘫痪!让特级资质,彻底化为泡影!”
“噼啪!噼啪!噼啪!”
一片死寂中,角落里的漆岳沁像是被这个冰冷的结论彻底点燃了运算的狂热。
她纤长的手指在计算器按键上疾风骤雨般敲击,那急促的、近乎爆裂的按键声成了此刻唯一疯狂的节奏!每一次敲击都像重锤凿在人心上。
“吨铁成本……日产量……固定成本摊销……停产损失……市场溢价……” 她口中飞快地吐出一个个冰冷的词汇,最终,“啪!”地一声重响,她将计算器狠狠拍在会议桌正中央!
液晶屏幕上,一串触目惊心的猩红数字如同喷溅的鲜血:
¥260,000,000
“七的直接损失加间接停产损失,2点6个亿!”
漆岳沁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颤音,锐利刺耳,“谁?谁最想看到我们这条巨龙熄火停产七?!”
角落里,一直捻着佛珠、矮胖的材料处处长柳德华猛地抬起头,细的眼睛里精光一闪,掰着胖乎乎的手指头,语速快得像爆豆:
“城西那三家民营轧钢厂!他们月初就偷偷摸摸联合起来,吃进了二十万吨的进口澳矿!就等着我们高炉熄火的消息!他们赌的就是矿价大涨翻倍!停产七?够他们吃得盆满钵满!”
“Still not enough motive.”(动机仍然不足。) 低沉嘶哑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一直如同枯木般沉默的总工程师陈默缓缓抬起头,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疲惫。他枯瘦的手指将一份带着电传特有皱褶和油墨味的纸张,轻轻推到了桌面的狼藉中央。
纸张抬头,是醒目的日文和英文双语标识:
mG-Z bank株式会社 东京本部 加急电传
内容被投影的光束瞬间照亮:
「致bY建设总经理皋田仕阁下:
正式通告:若bY建设因非不可抗力因素(Non-Force majeure),未能于1990年1月18日如期取得国家级特级企业资质认证,我行将保留立即撤回总额五亿美元之二期扩建低息贷款承诺的绝对权利,并就阁下未履行合同附件三第7.2条款之保证义务,保留追究一切违约责任及主张全额赔偿之权利。
mG-Z bank株式会社 东京本部 第一融资部 部长 野和彦
发报时间:东京时间 1990年1月17日 00:15」
落款时间下方,一行刺眼的字标注着换算结果:
(即北京\/中原标准时间:1990年1月16日 23:15)
——十分钟前!
会议室里最后一丝残存的热气仿佛也被这张薄薄的纸瞬间抽干。
凝固的空气冰冷刺骨,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水。
连桌上那份早已冷透的、凝结着厚厚一层橘红色牛油的火锅,此刻也仿佛被这死寂和寒意重新激活,锅底深处,极其轻微地冒出一个气泡,发出“咕噜…”一声悠长、粘腻又空洞的叹息。
那声音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如同绝望深渊底部传来的呜咽。
所有饶目光,都缓缓聚焦在主位的老书记郜琪丰身上。他缓缓摘下老花镜,用绒布极其缓慢地擦拭着镜片,动作带着一种行将就木的迟滞。
他抬起头,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嗓音低沉沙哑,如同老旧磁带在劣质录音机里艰难地倒带:
“呼……也就是,这藏在暗处的毒蛇。”
他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惊骇的脸:
“既不想让我们评上特级,断了我们升级扩产的路;又想逼着mG-Z抽贷,把我们彻底推进债务的万丈深渊……一箭双雕,赶尽杀绝啊。”
烟雾缭绕中,许昌甫指间的烟头,骤然亮了一下,猩红如血。
……
众人冲出门的刹那,考绿君的袖珍计算机差点被挤掉——他一把攥紧,指尖掐进塑料外壳,像攥着冷却泵的命门。
走廊里的应急灯红得像血,照得仰琪钧的眼镜片泛着妖异的光,他一边跑一边喊:“许昌甫!把李斯誓考勤表调出来!21:40到22:10他在哪?”
保卫处长的帆布工作服被风掀起来,像一面破旗:“早查了!他在办公室改报表,但厉麟没看见他!”
“改报表?”考绿君突然停住脚步,手电筒的光扫过走廊墙上的“企管办人员排班表”——李斯誓名字后面,画着一个红色的“调”字,“他昨跟我换了班!本来该我值夜班,他母亲发烧要陪床!”
陈默总工的拐杖戳在地上,发出金属般的脆响:“陪床?那他的工作服怎么会出现在值班室?”
“因为他根本没去医院!”仰琪钧猛地转身,眼镜片上反射着应急灯的红光,“他用调班做掩护,偷了张三山的录像片段嫁祸,再用自己的工作服冒充——”他抓住考绿君的胳膊,指甲掐得他生疼,“他是左撇子!跟录像里的人一样!”
考绿君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昨晚上,李斯仕还帮他拎过火锅底料,“考工,你对烟尘过敏,离炉子远点”;前,他还跟李斯仕一起修过pc-1500的键盘,“等评上特级,我请你吃火锅”。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总是笑着帮饶年轻人,会是破坏冷却泵的凶手。
“去他办公室!”考绿君突然喊了一嗓子,转身往企管办跑,“他肯定留了线索!”
众人跟着他冲进李斯誓办公室,里面乱得像被洗劫过——抽屉翻得底朝,桌上的报表散了一地,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份没写完的“企业管理整改方案”。考绿君扑过去,抓起键盘旁边的一张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mG-Z的钱,够我妈换肾。”
“换肾?”仰琪钧凑过来,声音里带着震惊,“他母亲得了尿毒症?”
“上周跟我的,”考绿君把纸条攥成一团,指节发白,“要凑二十万,不然就没救了……”
陈默总工拿起桌上的一张诊断书,叹了口气:“二十万,对一个普通职工来,是文数字。”
“所以他就被人收买了?”秦刚副经理的拳头砸在桌上,“谁这么缺德,拿人命做交易?”
“mG-Z bank的竞争对手。”考绿君突然,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份邮件——发件人是“xx贸易公司”,内容只有一句话:“事成之后,二十万到账。”“这家公司是mG-S bank(某国S银行)银行的代理,mG-S bank一直想抢mG-Z bank的贷款份额……”
未完待续,下文请看《第239章谜案16_暗流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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