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不是让你供祖宗!”厉麟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劈手将那叠纸夺过,粗暴地塞进扫描仪进纸口:
“老子要的是时间!时间轴!精确到毫秒的时间轴!眼泪顶个屁用!”
机器发出“滴”一声轻响,吐出一张标记着“1989-11-03t14:27:06+08:00”的tIFF图像文件格式。
角落里,漆岳沁的肩膀微微垮塌,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的十指仍在键盘上飞舞,将扫描生成的本地时间戳换算成Utc(协调世界时——这是全球通用的标准时间系统),再向东九区偏移九时。
一串串冰冷的数字在她指尖跳跃、变形,化为符合日方系统要求的伪日志。
“第…第块砖…”漆岳沁哑着嗓子汇报,声音淹没在机器的轰鸣里,像在给一座通向悬崖的桥砌上又一块注定崩塌的基石。
主机房里,警报猝然炸响!凄厉得足以刺穿耳膜!
富笑旻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来,脸色煞白地盯着主控台屏幕。
巨大的红色警告框层层叠叠地弹出,瞬间占据了整个视野:
cRItIcAL oVERhEAt ALERt! Zone c cooling Failure!cpU core temp critical: 85°c ↗ 89°c…System Shutdon Initiated in 300s… 299s… 298s… (超温警报!c区冷却系统故障!cpU核心温度异常升高:85c→89c...系统将在300秒后自动关机...299秒...298秒...)
“c区冷却水泵跳闸了!”王如嵩咆哮着,额头青筋暴起,“备用泵没响应!冗余系统失效!快!手动强制启动备用回路!”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河般淌下。
厉麟像头暴怒的狮子冲向角落的机电控制面板,手指在冰冷的金属按钮上砸得砰砰作响,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考绿君一把推开面容呆滞的富笑旻,平4341操作台前。
屏幕上,王如嵩精心维持的97% cpU占用率正像雪崩一样狂泻。
考绿君手指翻飞,pc-1500通过串口线瞬间接入,bASIc指令流水般注入:
10 poKE &h3F8,
强制接管底层温控通讯端口;
20 oUt &h70,
绕过冗余检测,直接激活最深冷却级别;
30 FoR I=1 to 1000: NExt I
延迟等待响应;
屏幕上,cpU温度那根致命的红色曲线,在触及90°c警戒线的瞬间,猛地顿住,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向下拐了一个的弯——86°c…85°c…84°c…
“压住了!”厉麟那边终于传来一声嘶哑的欢呼,备用冷却泵低沉的嗡鸣重新加入机房的合唱。
王如嵩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像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富笑旻惊魂未定,指着依旧占据屏幕中央的红色警告:
“非法xmL命名空间!S级风险还在!藤田那条800美元的绞索还在脖子上面!”
恐惧让他声音变调。
考绿君盯着那刺眼的“S”,指关节按在冰冷的金属操作台上,压得发白。
他猛地转身,声音冷硬如铁:“厉麟,跟我去冷却泵房!老王,守住这里,占用率掉一个点,我回来找你!富,”
他目光钉在富笑旻惨白的脸上,“清空警报日志。现在,痕迹,一点都不能留!”
那眼神,是逼到悬崖边孤狼的反扑。
冷却泵房深藏地下,一股浓重的机油味和闷热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巨大的水泵机组像几头沉默的钢铁巨兽蹲伏在昏暗郑
地面上,一大滩黑绿色的冷却液油污还在蔓延,闪着不祥的幽光。
厉麟举着手电筒蹲下,光束在泵体底部复杂的阀门和管道上仔细搜寻。
很快,他粗糙的手指停在一处隐蔽的接口上,那里残留着一点新鲜的、粘稠的润滑油痕迹,与周围陈旧的油污格格不入。
“考工!看这儿!”厉麟的声音压抑着怒火,“手动泄压阀!被动过!有人故意拧松了密封!”
手电光下,一圈新鲜的金属摩擦痕清晰可见。
考绿君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那粘稠的新油污,凑到鼻尖。一股极其淡雅的、与这粗砺环境格格不入的甜香——是昂贵的进口润滑油的味道。
他眼神骤然缩紧,像鹰隼锁定了猎物。“不是意外。”四个字,带着地下室里阴冷的寒气。
……
手术室门上刺目的红灯依旧亮着。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冰冷刺鼻。
仰琪钧和章隆匠像两尊石像般立在皋田誓病房外,沉默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病房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护士赵退了出来,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
“刚抢救完,血压心率不稳,不能再受任何刺激。皋总清醒时只反复了一个词……”
她用指尖在掌心划了一下,“数据。”
仰琪钧下颌绷出一道凌厉的线条。
章隆匠猛地闭上眼,背过身去,拳头抵在冰冷的墙壁瓷砖上,指节用力到发白,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着。他口袋里那份记载着价赔偿的判例纸页,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肋骨。
“数据……数据……”病房里传来皋田仕极其微弱、断续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必须……跑通……”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令人揪心的剧咳,仿佛要把整个胸腔撕裂。
仰琪钧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消毒水气味直冲肺腑。
他稳稳地站在电话机前,按键时手指异常稳定,拨通了计算中心主机房的号码。
“考绿君,”他的声音透过电波,平静无波,却沉重如山,“皋总已经清醒了。他问道,缺口还剩多少?”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死寂。只有电流微弱的嘶嘶声。
几秒钟后,考绿君的声音传来,同样平静,却绷紧到极限:
“扫描仪极限了。缺口还有十一万。厉麟找到了人为破坏冷却泵的证据。”
仰琪钧握着话筒的手,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抬眼,目光穿透病房门上狭的磨砂玻璃窗,里面只有仪器微弱闪烁的光点和气管插管模糊的轮廓。
“告诉他,”他的声音穿透病房的寂静,砸在冰冷的瓷砖地面,“缺口,必须填平。用什么方法,你们定。责任,我扛。”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档案库房如同一个巨大的、高速运转的蒸笼。
扫描仪的嘶鸣和服务器散热风扇的咆哮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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