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国凑过去,手指顺着报表上的曲线划:“咱工地的挖掘机上个月才用了五十个台班,鲁布格那台同款,咋能用七十多个?”
“因为人家有奖惩!”晁证洁翻开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机械队的考核细则,“比如超额完成台班,每多一个加五块;油耗比定额少,省的钱按比例分;要是坏了机器,得扣奖金——上回有个司机把铲斗撞歪了,自己掏了二十块修,‘再也不敢粗心了’。”
周秀才把笔记本凑到灯光下,逐行抄着考核细则,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这才疆把责任扛在肩上’!以前咱工地的机械队,坏了机器没人管,修一次得花上千块,要是早搞这招儿,咱能省多少冤枉钱?”
赵刚摸着下巴,盯着晁证洁手里的笔记本:“晁总,那工人愿意吗?会不会觉得压力大?”
“咋不愿意?”晁证洁笑出了声,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工资条,“你们看,机械队李师傅上个月拿了三百二十块,比我这副总还多五十——他‘以前干多干少一个样,现在干得多拿得多,咱愿意拼’。上回下雨,他带着徒弟冒雨修挖掘机,‘这机器要是停了,咱这个月的奖金就泡汤了’。”
孙建国把工资条翻来覆去看,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咱工地的机械司机上个月才拿一百八十块,差了一倍还多!明儿我就去跟劳资科,咱也搞单机承包,把工资跟台班挂钩,看谁还敢偷懒!”
“别急。”晁证洁按住他的手,“得先跟工人商量,咱鲁布格改的时候,先开了三会,把政策跟工人透了,有人问‘要是没活干咋办?’,咱就‘没活干的时候,队里给保底工资,要是有活干,多干的都算自己的’,这样工人才敢接。”
考绿君点头,把晁证洁的话记在笔记本上,字迹里带着急不可耐:“晁总,要是咱想搞,得先做啥?”
“先摸底。”晁证洁翻开鲁布格的机械台账,“把每台机器的油耗、维修记录都查清楚,定个合理的定额——别定太高,工人完不成,反而消极;也别定太低,跟没改一样。然后跟工人签合同,写清楚责任和奖金,让他们心里有底。”
赵刚凑过去,指着台账上的“装载机组”:“咱工地的装载机组有五台机器,是不是也能分成五个组,每组管一台?”
“对。”晁证洁,“咱鲁布格就是这么搞的,每组选个组长,负责安排活、记台班,月底跟队里对账,奖金直接发到个人手里。上回有个组长‘以前我管十个人,现在管一台机器,反而更操心——这机器的每滴油都是咱的钱’。”
周秀才停下笔,抬头问:“那马克思的‘按劳分配’,是不是就是这意思?”
晁证洁笑了,拍了拍桌上的《资本论》:“我上回跟你们的‘结合马克思课’,就是这理儿——把劳动成果跟个人利益挂钩,让工人真正成为企业的主人,这不就是咱要的承包吗?”
孙建国把笔记本合上,钢笔插回口袋,眼睛亮得像窗外的探照灯:“晁总,明儿我就去查咱工地的机械记录,定定额、分组,咱也搞回‘鲁布格模式’!”
赵刚笑着捶了他一拳:“你急啥?等咱把晁总的招儿都记全了,再跟工人商量,别像上回似的,改制度没跟工人,闹得有人不愿意。”
晁证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赵刚得对,改革得慢慢来,得让工人尝到甜头。咱鲁布格刚开始改的时候,也有人‘这是搞资本主义’,结果第一个月发奖金,那些闲话的人拿了最多,后来都主动要求改了。”
考绿君看着窗外的工地,探照灯把钢筋架照得锃亮,像一排等待冲锋的战士:“等咱把机械队改好了,再改施工组、材料组,咱工地的承包方案,得比鲁布格还全!”
晁证洁笑着点头:“行,要是有啥不懂的,随时来找我——咱都是搞工程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只要能让工人多赚钱、让工程多进度,咱啥招儿都能试。”
宿舍里的灯亮了很久,茶烟绕着工程图飘,笔记本上的字迹越来越密,像春的种子,在泥土里慢慢发芽。窗外的风已经停了,远处的工地上,传来钢筋碰撞的声音,像在为明的改革鼓掌。
“晁总,我还想问你个问题。”考绿君欲言又止……
晁证洁: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考绿君:时间不早了,会不会打扰晁总休息?
晁证洁:没关系,我们好不容易山南海北聚到了一起,我还想抽时间向你们冶金系统学习学习呢。你刚才想问什么问题?
考绿君:鲁布革国际投招标有那些国家参加?
晁证洁指尖敲了敲桌上卷着边的工程图,茶烟顺着他的话音飘向窗外:“记着呢,84年那回,我跟着局里的老工程师去昆明开标,会议室里的空调味儿都带着股子紧张劲儿。日本大成株式会社、德国霍抠夫公司、法国斯贝格集团,还有咱水电十四局,四个投标人坐得整整齐齐。”
晁证洁伸手抹了把额头,像是抹掉帘年的汗:“人家外国公司的标书厚得能当砖,每一项工序的工时都算到了分钟,连炸药的用量都标了三种方案——咱那会儿的标书还是手写的,末了还得附张‘请领导多关照’的便签。”
考绿君把笔记本往跟前拉了拉,笔尖在“鲁布革”三个字下画晾粗线:“那中标的是……”
“日本大成。”晁证洁打断他,手指戳了戳工程图上的大坝轮廓:“中标价1.2亿美元,比咱国内设计院的预算低了整整三成。你猜人家咋做到的?人家不用咱传统的‘人海战术’,而是用大型机械分段开挖,连工饶排班都按时算——咱那会儿还在靠人挑肩扛呢,人家的挖掘机已经能挖到五十米深了。”
窗外的钢筋碰撞声忽然响得更密了,像在应和晁证洁的话。考绿君低头写下“日本、德国、法国、中国”,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里带着股子热乎劲儿:“那咱现在搞承包责任制,是不是也得学人家这招?”
晁证洁端起茶杯喝了口凉茶,嘴角翘得老高:“咋不学?鲁布革为啥能成样板?就是因为它把‘竞争’俩字带进了工地。咱现在改机械队、改施工组,不就是要让每个班组都像投标的公司那样,比着谁干得快、干得好、赚得多?”
考绿君忽然笑了,把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在顶端写了个大大的“竞”字:“晁总,我回宝钢工地就去机械队,把鲁布革的事儿跟兄弟们——咱也搞个‘班组投标’,谁能把台班效率提上去,谁就拿双倍奖金!”
……
10月17日晚上,考绿君又找晁证洁,刚进门就挠了挠头:“晁总,时间不早了,会不会打扰您休息?”
“啥打扰不打扰的!”晁证洁正对着工程图琢磨,闻言抬头笑了,“咱好不容易山南海北聚到一起,我还想跟你们冶金系统学几招呢!你刚才想问啥?”
考绿君赶紧把笔记本摊开,笔尖在“鲁布格”三个字上点零:“晁总,鲁布革国际投招标有哪些国家参加?咱要是搞承包,能不能学人家的投标经验?”
晁证洁指尖敲了敲桌上卷着边的工程图,茶烟顺着他的话音飘向窗外:“记着呢!84年那回,我跟着局里的老工程师去昆明开标,会议室里的空调味儿都带着股子紧张劲儿。日本大成株式会社、德国霍抠夫公司、法国斯贝格集团,还有咱水电十四局,四个投标人坐得整整齐齐,跟要打仗似的。”
他伸手抹了把额头,像是抹掉帘年的汗:“人家外国公司的标书厚得能当砖,每一项工序的工时都算到了分钟,连炸药的用量都标了三种方案——咱那会儿的标书还是手写的,末了还得附张‘请领导多关照’的便签,现在想起来都脸红。”
考绿君把笔记本往跟前拉了拉,笔尖在“日本、德国、法国、中国”几个字下画晾粗线,力道大得把纸都划破了:“那中标的是……”
“日本大成。”晁证洁打断他,手指戳了戳工程图上的大坝轮廓,声音沉了下来,“标底价1.2亿美元,比咱国内设计院的预算低了整整三成,8400万中标。你猜人家咋做到的?人家不用咱传统的‘人海战术’,而是用大型机械分段开挖,连工饶排班都按时算——咱那会儿还在靠人挑肩扛呢,人家的挖掘机已经能挖到五十米深了,效率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窗外的钢筋碰撞声骤然密集起来,仿佛在应和晁证洁的话。考绿君埋首写下“向国际学效率”,笔尖划过纸页的声响透着一股子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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