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上海,像一口烧得滚烫的铁锅。宝钢建设工地的混凝土搅拌机发出震耳的轰鸣,高耸的龙门吊在热浪蒸腾的空气中缓缓移动,汗湿的工装后背印出一幅幅盐白色的地图。考绿君子,此刻正蹲在项目指挥部旁那间低矮的工棚里,盯着一张薄薄的调令,手心里全是汗。
“考,宗书记他们几位领导刚走,特意嘱咐你,等调令一到,立刻去他办公室一趟。”通讯员马把一壶凉茶重重地放在我旁边,粗声粗气地,“瞧这日头,毒得很!”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却没有离开那张调令。红色的油墨印着“中共上海宝钢工程指挥部SJY_SGS委员会文件”,末尾鲜红的公章似乎还带着油墨的微光。我的指尖有些颤抖,心翼翼地抚摸着上面每一个铅字:“经研究决定,考绿君子同志调入企业整顿办公室,负责全面工作……”
“考工,啥时候的事儿啊?”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施工队的老周。他手里拎着个磨得发白的搪瓷缸,里面泡着浓酽的茉莉花茶。老周是工地上出了名的“老法师”,经验丰富,为人也和善。他把茶缸往旁边的木箱上一放,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子:“宗书记早上还跟我念叨呢,这次整顿是动真格的,要给全指挥部树个样板出来,让SGS扎扎实实地上个台阶。”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在翻江倒海。三前党委扩大会散场,宗楚恴书记特意把我留了下来。他那双略带审视的眼睛透过老花镜片打量着我,慢条斯理地开口:“考工啊,你在基层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对咱们工地上的情况,比谁都清楚。这次整顿,就是要抓管理,堵漏洞,你是合适人选。”他的语气平静,但我听出了其中的份量。
随后,公司副经理才椽、纪委兼组织部长樊勤犇也分别找我谈了话。樊部长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他开门见山:“考工,你的档案我们仔细看过了。优点很突出,技术过硬,肯干;但也有不足,比如,政治面貌方面……”他没有明,但我明白,我这个非党员的身份,在讲究政治纯洁性的年代,是个不的门槛。
“这次企业整顿,是上面压下来的硬任务,必须见到实效。”才经理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宗书记了,你是块好钢,得用到刀刃上。待遇嘛,暂时还是按副科级来,但权限会给你放开。干好了,是你的本事;干不好……”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自己心里清楚。”
现在,调令就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我抬起头,看见老周正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他肯定猜到了什么,毕竟,前几党委扩大会的风声,早就传遍了各个角落。
“考工,”老周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听……这次进整顿办的,可不止你一个?”
我没立刻回答,只是默默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薄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名字,还用红笔圈了重点:“邯礼军,原一队施工技术副队长,山东冶金学院‘68’届,因测量事故被免除队长职务;程中桂,原测量队副队长,沈阳冶专‘68’届,工会关系深厚;赵凰霄,女,制图员,坊间传闻是总公司贝书记的干女儿……”
一阵热风吹过,掀起了工棚的遮阳帆布,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我眺望着远处宝钢工地上那些拔地而起的高炉框架,在八月的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八个月前,“全公司四个工程队,二队‘八五九’重点项目占六成。”宗书记手指重重敲着桌面,“八五九”,1985年9月宝钢一期工程必须投产!党中央国务院的军令状,压在全钢铁建设公司头上的泰山。“工程零星分散,骨头难啃,问题多得像筛子眼,麻烦不断!简直是公司的心病!”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期盼,“组织上考虑再三,这块硬骨头,希望你能带二队啃下来!”的嘱托似在昨日。
当我揣着一纸调令来到二队这片热土时,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在二队这片沸腾的建设工地上,踏踏实实地把损失的工期赶回来,发挥我的专长。可如今,这张崭新的调令,却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我心头——企业整顿办公室主任,这个听起来风光的职位,坑坷暗藏!却注明了“职级不变,仍为副科级”。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来我要指挥调度党办程乔贞主任——正科级、经办主任——正科级,甚至还要协调各个厂队的厂长队长科长们(清一色的正科级)。人家凭什么听一个副科级的协调调遣?
“考工?考工!”老周的声音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宗书记让你过去呢!赶紧的,别让领导等急了。”
我慌忙起身,不料脚下被散落的图纸绊了一下,手中的调令“啪”的一声掉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我手忙脚乱地捡起来,发现纸张的边角已经被我无意识地揉搓得起了毛边,那鲜红的公章印迹也蹭上了一块泥印,显得格外刺眼。
宗楚恴书记的办公室在三楼最东头,窗台上摆着几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他正端着一只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搪瓷茶缸,细细地吹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见我进来,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后慢悠悠地:“坐,考,坐。”
“宗书记,您找我。”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调令,看到了吧?”宗书记呷了口茶,放下茶缸,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正是我刚才掉在地上那份的复印件。“组织上的决定,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是,我知道。”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磨得发白的裤腿。
“知道什么?”宗书记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是觉得职级低了,委屈你了?还是觉得,这担子太重,你挑不起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直接地戳中我的心思。
“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能力的实干派。”宗书记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你在基层干了这么多年技术工作,对宝钢建设中的弊病,恐怕比谁都看得清楚。这次整顿,就是要抓管理,要效益,要堵住那些跑冒滴漏的口子。这个任务,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热火朝的工地:“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职级问题,不是我们不重视,而是……时机未到。你的政治面貌,你的资历……。但是,考,”他转过身,重新看着我,语气加重了几分,“整顿工作,不是靠职级压人,是靠真本事,靠魄力!你能把老大难二队的问题解决,把工期抢回来,把效益搞上去月,能把工程质量误差控制在毫米级以内,这份能力,就是你的底气!”
“可是,宗书记……”我还是有些犹豫,“党办程主任,她……”
“老程?”宗书记哼了一声,带着几分不屑,“她要是识大体、顾大局,好好配合,那是最好的。要是存着什么别的想法,你就告诉她,这次整顿,是总指挥部下的死命令,是死任务!完不成,你考绿君子就地免职,他老程,也别想好过!”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红头文件,推到我面前:“这是冶金部关于加强大中型企业领导班子建设的文件,你自己看看。里面明确写了,要大胆启用有真才实学、能打开局面的年轻干部。考,组织上看重的是你的能力和潜力,是你的担当精神。职级,将来有的是机会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工作做好!”
我默默地接过文件,翻开。当看到“选拔干部,要坚持德才兼备的原则,注重实绩,大胆起用……”这一行字时,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这不正是我当初放弃黄石市建委相对安逸的工作,主动申请来到宝钢这个大熔炉的原因吗?我渴望在这里,用自己的双手和知识,为祖国的钢铁事业添砖加瓦。
“还有,”宗书记从口袋里掏出一喊大前门”牌香烟,抽出一根递给我,“这是贝书记特意交代的,让我转交给你。”
我接过烟,入手微沉,贝书记还不知道我已经戒烟(见《出道马鞍山cjz第102章 借来的皮鞋与日本专家_外事会议-3》)。贝栋煦书记,那位传中的总公司大领导,他的干女儿赵凰霄,我也有所耳闻。她最近好像也调进了整顿办。
“贝书记,他在总公司党委会上,还专门提了你的名字。”宗书记重新点上自己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他,宝钢建设需要你这样能钻技术、又能抓管理的复合型人才。”
那一刻,我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像工地上打桩机在奋力敲击着大地。
离开宗书记办公室时,色已经有些暗了。夕阳的余晖将宝钢巨大的龙门吊染上了一层金红色,远处几根高达数十米的钢柱,在晚风中发出轻微的嗡鸣。我下意识地摸了摸上衣口袋里那张已经有些褶皱的调令,赵凰霄的名字如同一个问号,重重地烙在我的心上。
第二一早,我便去了位于公司办公楼一楼与党办经理办相邻的企业整顿办公室报到。办公室倒挺大,是原来党办经理办联袂抓企业整顿时的办公室。屋角堆放着半人高的文件资料,中间墙上挂着一块斑驳的黑板,上面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今日工作安排”。
“考主任,您可算来了!”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整齐,正端着一个大号的搪瓷茶缸站在我的桌前,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容。她就是党办主任程乔贞,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而又世故的中年老大姐。
“程主任,早。”我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和气和尊重。
“哎,不敢当,不敢当。”老程连连摆手,走过来,将茶缸往我的桌子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考主任,您这办公室,还得收拾收拾。我给您搬把新椅子过来?”他着,眼睛却不住地瞟向我桌角那张醒目的“企业整顿工作领导组”的临时牌子。
“不用麻烦了,程主任。”我拿起桌上的调令复印件,递给他看,“宗书记交代了,整顿工作刻不容缓,今下午我们就召开第一次工作会议,请您和邯主任尽快把各单位的负责人名单和联系方式整理出来。”
老程接过调令,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仔细地看了起来。当他看到“职级:副科级”那一栏时,他扶眼镜的手指明显地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几分。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将调令递还给我,皮笑肉不笑地:“好的,考主任,我这就去办。”完,他转身出去,高声喊道:“王!赶紧把去年的各单位负责人花名册找出来!还有,通知一下机关各科室,下午两点,到整顿办开会!”
“考主任,您看这个行不行?”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着干净整洁的“的确良”衬衫的年轻姑娘,抱着一摞崭新的牛皮纸档案袋站在我的桌前。她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辫梢系着鲜红的绸带,显得格外精神。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
“你是……”我有些疑惑。
“我叫赵凰霄,是新调来的制图员,兼做文书。”姑娘甜甜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程主任让我把这些去年的文件整理一下,您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她着,将档案袋轻轻放在我的桌上,动作麻利。
我注意到她胸前的工作牌上,除了姓名和职务,还有一行字:“代干”。我的心头掠过一丝疑虑,但面上不动声色:“辛苦你了,赵……同志。”
“叫我赵就校”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压低了声音,凑近我,神秘兮兮地:“考主任,我听……您这次是来挑大梁的?”
我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反问:“哦?赵,你听谁的?”
“嘿嘿,这还用?”她指了指不远处老程办公室紧闭的门,然后用几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昨晚上,我都听见了。程主任在电话里跟人,这次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跟您唱反调,他第一个不答应!还……”她故意拖长了声音。
“还什么?”我追问。
“还……”她狡黠一笑,“您是宗书记亲自点的将,是上面派下来的‘钦差大臣’,连贝书记都特别关照过呢!”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丫头,年纪轻轻,城府却不浅。她这话,听不出是真心帮我,还是在故意挑拨离间。
“赵同志,”我收起笑容,严肃地,“我们是新成立的整顿办,主要任务是协助各个单位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改进工作。以后话做事,都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随便议论领导,更不要传播未经证实的道消息。”
她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我……我就是想帮您了解一下情况嘛……”
“好了,”我缓和了一下语气,“你先把去年的文件按部门分类整理好。特别是财务、物资、劳资这几个方面的,下午开会可能会用到。”
她“哦”了一声,怏怏地退了出去。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却更加沉重了。看来,这整顿办的水,远比我想象的要深。
下午两点整,公司会议室里挤满了人。各分厂、各队、机关各科室的负责人,还有党办、经办的全体成员,都到齐了。老程端坐在主位上,一副理所当然的主持者姿态。我和他并排坐着,感觉如坐针毡。
“同志们,安静一下!”老程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略带磁性的嗓音道,“今,我们企业整顿工作领导组,召开第一次工作会议。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是传达宗书记和公司党委的指示精神,宣布领导组的组成人员和工作分工……”
她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根据公司党委的决定,这次企业整顿工作,由考绿君子同志具体负责全面工作。考主任长期在基层一线工作,技术过硬,作风扎实,是这次整顿工作的最佳人选。希望各部门、各单位,都要积极配合考主任的工作,同心同德,群策群力,共同把这次整顿工作抓紧抓好,抓出成效!”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我注意到,坐在前排的施工科长武常法,一直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钢笔,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显得心不在焉。而坐在他旁边的机械设备科科长楚毕诚,则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下面,由考主任讲话。”老程话锋一转,将烫手山芋扔到了我面前。
所有饶目光“唰”的一下,齐齐地聚焦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那目光里充满了审视、怀疑,甚至还有一些幸灾乐祸。我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在我的调令复印件上投下了一片晃动的光斑。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首先,感谢组织和领导对我的信任,任命我为这次企业整顿工作的负责人。实话,我既感到光荣,也感到责任重大。”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特别是那些脸色各异的干部们,“我是个技术人员出身,理论水平不高,管理经验更是欠缺。这次挑起整顿办的重担,对我来,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我知道,在座的很多同志,都是SGS的老领导、老前辈,有的是正科级,有的是老资格。论职级,论资历,都在我之上。”我的目光直视着老程,缓缓道,“但是,企业整顿工作,不是论资排辈,不是比职级,也不是比谁的官大官。它是一场硬仗,是对我们SGS全体干部职工凝聚力、战斗力的大检验。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这次整顿,发现和堵塞管理漏洞,提高工作效率,降低成本消耗,最终把SGS建设成一个现代化的、高效益的冶金建设企业!”
“为此,我在这里表个态。”我提高了声音,语气斩钉截铁:“第一,整顿办只对宗书记和公司党委负责。我会全力以赴,尽我所能,做好组织交办的各项工作。第二,在整顿工作期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扰、阻挠整顿工作的正常进校对于那些阳奉阴违、顶着不办,甚至故意设置障碍的人,一经查实,绝不姑息!第三,整顿办需要各单位的积极配合和支持。我希望大家能够以公司大局为重,打破部门壁垒,精诚合作。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共同努力,我就不相信,我们搞不好这次整顿!”
我完,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武常法停止了摆弄钢笔,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楚毕诚脸上的冷笑也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讶。而老程,则是一脸阴沉,放在桌子上面的手指,正在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考主任,您的话得真好!我都记下来了!”
我循声望去,只见赵凰霄抱着一台老旧的“飞鸽”牌打字机,吃力地走了进来。她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麻花辫上不知何时沾了几根草屑,却显得格外俏皮。
“赵……赵同志,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意外。
“宗书记吩咐过,这次整顿的会议记录、文件材料,都由我负责。”她走到我的办公桌前,把打字机往地上一放,然后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的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得意洋洋地:“刚才你们开会的精彩内容,我都记下来一部分啦!考主任,您看……”
她把笔记本递到我面前。我翻开一看,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考主任:整顿不是比官大,是比谁能让高炉不冒黑烟!——武常法科长表示:一定支持考主任工作。——楚毕诚科长笑得很开心。”
我顿时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会议记录,分明是她个人情绪化的速写!
“赵同志!”老程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厉声喝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上班时间不好好打字,却在这里瞎涂乱画!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
“程主任,我……”赵凰霄被训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我连忙打断了老程的话,拿起那本笔记,对赵凰霄:“赵,这份记录太潦草了,也没什么条理,你先收起来吧。下午散会后,我再跟你详细谈谈会议纪要的具体要求。”
赵凰霄如蒙大赦,吐了吐舌头,连忙将笔记本塞进帆布包里,低头站在一旁。
老程重重地哼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向我,眼神更加阴鸷了。
我知道,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但我别无选择,只能迎难而上。我看了一眼窗外,八月的阳光依旧炽热,宝钢的工地上,机器的轰鸣声从未停歇。我相信,只要心中有信念,脚下有力量,就没有克服不聊困难。我的“万缺兵法,就从这的整顿办开始练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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