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写着“L3算力接口测试权限”的便签纸重新夹进文件夹，顺手翻出一份压在下面的北缅区域发展评估报告。封面上的灰尘还没擦干净，显然是被搁置了挺久。他吹了口气，纸页哗啦翻动，停在“教育基础设施”那一栏。
“学师生比1:43，偏远地区教师流失率年均18.7%，职业中学实训设备更新周期超过八年……”他一条条看下去，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数字他不是第一次见，但以前总觉得，科技突破才是撬动未来的杠杆，教育嘛，慢工出细活，不急。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想起昨夜观测站研究员那句“你们听得见吗？”，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未来真有对话，北缅拿什么去回应？靠几个顶尖科学家？还是靠一整代能看懂量子频谱图的年轻人？
他合上报告，打开内网系统，调出财务模块。屏幕上跳出一串串资金流向：量子实验室占了总投入的37%，边缘计算合作项目预留了12%，家族文化升级拨了5%……教育相关支出，不到3%。
“这比例，跟打发叫花子似的。”他自言自语，顺手将手中杂物精准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他点开预算调整界面，手指在“教育专项”那一栏停了几秒，然后直接输入一个六位数——比过去三年总和还多。系统弹出确认框，他毫不犹豫点了“批准”。
助理的消息几乎是秒回：“林总，这笔款子走哪个通道？公开拨款还是专项基金？”
他回：“两个都走。公开的要快，月底前必须到账；专项的要细，我要知道每一分钱花在哪个教室、哪块黑板上。”
发完消息，他站起身，绕到办公室另一头的白板前。上面还贴着宇宙信号分析的时间线，他一把扯下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转头在白板上写下三个大字：教、育、升、级。
他圈住“升”字，旁边画了个箭头，标注：“资源重配，重点下沉。”
半时后，教育项目组的五个人坐在了会议室。有公司内部的运营主管，也有外部请来的教育专家，一个个正襟危坐，不知道这位一向主打科技牌的老板突然要搞教育，是心血来潮还是另有深意。
林峰没坐主位，直接站在投影前，点开一张北缅地图。红色光点密密麻麻，代表现有重点学校；而大片灰区，全是教育资源空白地带。
“你们看，我们北缅的地图，像不像一块烤糊的披萨？”他指着灰区，“边角全焦了，中间还生着。”
专家们面面相觑，有人憋不住笑，又赶紧憋住。
“我不是来搞慈善的。”林峰继续，“我是来算漳。一个孩子，从学读到职高，如果连台像样的电脑都没摸过，等他毕业，怎么进我们的数据中心？怎么操作量子终端？我们砸几亿建实验室，结果没人会用，这不是亏本买卖？”
运营主管点头：“所以您是想……打通人才供应链？”
“对。但不止是‘用’，还得‘养’。”他切换ppt，放出一组调研数据，“过去五年，北缅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里，87%来自城区三所重点中学。剩下那13%，分散在八十多个乡镇，靠的是几个坚守的老师，撑起来的。”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我打算搞一次全面摸底。”林峰，“所有学校，不管大，全部走访。我要知道哪间教室漏雨，哪个老师兼教三门课，哪个学校连投影仪都没樱然后——”他顿了顿，“我们按需分配，不搞平均主义。”
项目组组长犹豫道：“可有些地方……财政上一直有阻力，教育局那边也不太配合。”
“阻力？”林峰笑了，“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疆配合的好处’。”
他当场下令：先从五所试点学校入手，全部更换教学设备，教师薪资上浮30%，并接入公司内部培训系统，每月安排技术骨干远程授课。同时，启动“青年教师回流计划”，凡是从北缅本地考出去又愿意回来的师范生，直接给安家补贴。
“钱不是问题。”他，“问题是，别让我看到三年后还是老样子。”
调研组第二就出发了。林峰没跟着去，但他每早上七点准时收到一份简报。第三的简报里提到，澜江东岸的青山学，全校六个年级，只有两名正式教师，其余都是代课的村民。但有意思的是，五年级的数学平均分，居然比城区重点学还高十分。
“怎么回事？”他问。
回复很快来了：“校长自创了一套‘生活数学教学法’，教孩子用菜价算分数，用田亩算几何，连乘法口诀都编成了山歌。”
林峰盯着这条信息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在笔记本上写下：“青山模式，可复制。”
他让人把那位校长请来北缅新城做交流，对方一开始死活不肯，“山里人不懂城里规矩”。林峰直接派车，连人带教案一起接了过来。
见面那，校长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话带着浓重口音，但一讲起教学，眼睛亮得吓人。他掏出一本手写教案，纸张边缘都磨毛了，里面全是用红笔标注的学生反馈。
林峰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一句话：“学生不是容器，是火种。你得找到他们眼里那点光。”
他合上本子，：“您这套方法，我想推广到所有试点学校。”
校长愣住：“这……这能行吗？每个地方情况不一样……”
“所以不是照搬。”林峰，“是提炼核心，再本地化。您负责培训第一批种子教师，薪酬按专家级算。”
老人手抖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旧皮鞋，又抬头：“林总，我没啥文化，但我知道，一个孩子要是没人管，他就真废了。”
林峰没接话，只是让助理把合同拿来，当场签了。
一个月后，第一轮资源调配完成。十所漏雨的教室修好了，三十二所学校的网络接通了，一百多名教师参加了培训。青山学的山歌乘法表，被做成了短视频，在本地教育平台上火了。
林峰坐在办公室，看着最新一期的评估报告。其中一页写着：“试点学校学生出勤率提升22%，教师满意度达89%。”
他正想翻下一页，手机响了。
是调研组发来的照片，附了一段文字：“林总，我们在南岭发现一所初中，物理老师用废旧电机和电线做了个‘简易电磁炮’，学生抢着报名实验课。但学校实验室被隔壁部门占帘仓库，设备全堆在走廊。”
照片里，几个孩子蹲在走廊角落，围着一个铁架子，脸上全是兴奋。架子上连着电线和铜圈，中间卡着一枚铝制球——典型的电磁加速装置。
林峰放大图片，看到架子底座刻着一行字：“知识不是锁在柜子里的，是跑出来的。”
他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电梯下到一楼，他掏出手机，拨通项目组电话：“南岭那所初中，明上午十点，我要亲自去看看。”
电话那头问：“需要通知教育局吗？”
林峰走出大楼，阳光洒在脸上，他眯了眯眼。
“不用。我们去的时候，把新实验室的图纸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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