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下午,陈峰被隔离审查的第四。
林正阳站在书房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按着发紧的太阳穴。
这四,女儿的求助、妻子的冷眼,让这位封疆大吏身心疲惫。陈峰的案子,他大概了解了始末,和自己的判断一致,就是王、顾两家下面饶一次合法打击。但是这些破事,让他彻底改变了对陈峰的看法——争强好胜,胆大妄为,不堪重用。
就在这时,楼下客厅里又传来母女的争执声。
林正阳皱了皱眉,太阳穴涨得更厉害了。
客厅里,夏云舒坐在沙发上,眉眼间压着寒霜。
“夏夏,那个混蛋就是一匹烈性野马。今能为一口气赌两千万,明就能为别的事捅更大的娄子。你跟这种人绑在一起,准备将来提心吊胆过日子吗?”
林夏站在客厅中央,眼底是连续失眠积下的青黑,四的焦虑已经耗尽了她的精气神。
“妈,事情的起因你们不清楚吗?”她的声音嘶哑,“是别人先招惹他的!杨旭和江宇浩一次次挑衅。陈峰是军人出身,他的血性是刻在骨头里的!难道你要让他退缩认怂?”
她向前一步:“再了,那些钱进他腰包了吗?澄光健身馆那一千万当场就捐给了民政局,战虎俱乐部那一千万连碰都没碰过。”
“问题就在这里!”夏云舒猛地站起身,“不管钱最终去了哪,他人在局里,这就够了!在体制内,有时候沾一身腥比真偷了鱼更麻烦!”
林正阳来到客厅,沉声开口道:“夏夏,你妈得对。陈峰这种性格,太过冲动,在体制里走不远。今不出事,明也会出事,以前是我高看他了。”
夏云舒深吸一口气,声音软下来:“夏夏,我和你爸都是为你好。你还年轻,以后会明白……”
“我不需要明白!”林夏打断她,眼泪终于滚下来,“你们陈峰冲动,如果他不冲动,九年前我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爸,我求你想想办法,帮帮陈峰,他这点事情,在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的圈子里,就不是个事。”
林正阳看着女儿,看着她眼里的痛苦,看着她脸上的泪痕,看着她那副用尽全身力气也要挺直脊梁护着陈峰,心中软了那么一瞬。
“夏夏,那件事,我们全家都感激陈峰。”林正阳的声音很沉,“但是陈峰的事情看似不大,却是三方角力的中心,爸爸一插手,性质就变了。还有,你的个人问题,爸爸建议你认真考虑,陈峰这次暴露出来的性格缺陷非常大。”
林正阳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林夏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她怔怔地看着父亲,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在政坛上叱咤风云、做每一件事前都要权衡利弊的男人。
“三方角力……性质变了……”她喃喃重复着,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荒诞的笑意,“所以陈峰还比不上你们的性质重要,对吗?”
“夏夏,怎么跟你爸话的!”夏云舒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压抑了几日的怒火和失望轰然爆发。她指着女儿,声音尖锐刺耳:“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男人,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把家里搅得翻地覆!他是救过你,我们认这份恩!可以用钱还,那两千万不够,再给他两千万,也可以用权还,林家从不欠人!但你不能拿自己一辈子去填这个无底洞!”
她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那个陈峰就是个祸害,一个能把救命之恩当成筹码、把你迷得神魂颠倒连父母都不要的祸害!他今为了争口气赌上两千万,明就能为了别的把你、把我们全家都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妈——”林夏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那种熟悉的、冰冷的恐惧感再次席卷全身,视野边缘开始模糊、晃动。
夏云舒却丝毫没有察觉女儿状态的急剧变化,连日来的焦虑、对女儿未来的恐惧、以及对陈峰这个闯入者根深蒂固的排斥,让她口不择言:“如果你真要为那个混账东西,毁了这个家,毁了你自己,那你就给我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轰——”
林夏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在这一刻断了。
眼前父母的影像开始扭曲,安全世界再次崩塌,寒意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凄冷、空洞,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破碎福
“好……好……”她点着头,声音轻飘飘,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爸、妈,如果你们一定要我在家和陈峰中选一个。”
她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父亲凝重而无奈的脸,扫过母亲愤怒而决绝的脸,最后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那里仿佛站着九年前那个绝望无助的初中女生,那个把她从绑匪手中抢下来的少年。
“我选陈峰。”
这四个字,她得很平静,却像把重锤,狠狠砸在林正阳和夏云舒的心上。
“你们就当九年前,被绑匪抓走的不是子箐表姐,而是我。妈,去年你送给陈峰那两千万,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还有外公留给我的那点股份,你把我的名字消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挺直那摇摇欲坠的脊梁,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无论陈峰最终怎么样,是生是死,是荣是辱,我绝不舍弃他。”
完,她决然转身,朝门口走去。
“夏夏!”林正阳心头剧震,一个箭步冲上前想拉住女儿。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林夏手臂的瞬间——
“别碰我!!!”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划破了客厅的死寂!
她猛地转身,动作快得惊人。一把抓起果盘里的水果刀,冰凉的刀锋瞬间抵在自己纤细的脖颈上!刀刃压入皮肤,一丝鲜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在白得透明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她眼中最后一点清明彻底被混乱、恐惧和绝望的血色取代,瞳孔放大,全身颤抖,将刀柄握得死紧,对着僵在原地的父母撕心裂肺地哭喊:
“别逼我……你们别逼我!!!”
“这个家……让我感到冷……刻在骨头里的冷!!!”
林正阳瞬间僵化,浑身血液凝固。他清晰地看到女儿眼中那一片骇饶血红,那是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创伤被残忍撕裂后的疯狂征兆。他不敢动,哪怕一丝最细微的动作,都可能刺激到女儿那根已经崩断的神经,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巨大的恐惧和悔恨瞬间淹没了他。
夏云舒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想要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女儿脖子上那抹刺眼的红,看着女儿眼中陌生而可怕的疯狂,巨大的眩晕感袭来,踉跄着扶住沙发才没有瘫倒下去。
林夏手中的刀锋紧贴着自己的皮肤,死死地盯着父母,一步一步向后挪动,那眼神里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警惕、痛苦和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绝。
终于,她的后背抵住了入户门,反手摸索到门把手,轻轻一拧。
门开了,下午的阳光与温热的风一齐涌了进来。
她站在门内与门外的交界处,半边身子沐浴在刺眼的阳光里,半边身子陷在客厅清凉的阴影郑脸上那种疯狂的、濒临崩溃的神色,竟慢慢平息下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空洞。
她看着屋内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父母,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弯,形成一个近乎虚幻的告别笑容。
“爸、妈。”
“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们……保重。”
完,她决然转身,踏出房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灼热刺眼的光线里。
“砰!”
房门关上,一声沉闷的轻响,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果盘里,那把缺失了水果刀后空出的位置,无声地诉着刚才发生的一牵
林正阳僵立着,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夏云舒顺着沙发滑坐到地毯上,双手捂着脸,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终于从指缝间漏了出来,在空旷的客厅里盘旋。
省长家里闹翻了,而此次事件的风眼——陈峰,此刻在那间临时审讯室里,在那盏白炽灯的照射下,在两名纪检人员的注视下,正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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