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三年冬，长安皇城初雪方歇，太极殿的琉璃瓦覆着一层薄雪，映得殿内御座愈发威严。林缚复位已三日，朝政渐稳，各地旧部纷纷上表效忠，唯有后宫那桩隐秘，如一根细刺，悄然扎进他的心头。
这日午后，林缚正在批阅奏章，心腹陈忠悄然入殿，神色凝重：“陛下，后宫有宫女求见，有关于皇后娘娘的惊秘事禀报。”
林缚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让她进来。”
片刻后，一名面色惨白的宫女被带了进来，她浑身颤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饶命！奴婢……奴婢不敢隐瞒，只求陛下开恩！”
“有话直，若所言属实，朕饶你不死。”林缚的声音低沉，带着帝王的威压。
宫女咬了咬牙，声音带着哭腔：“陛下，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不是废帝林虎的！”
“放肆！”林缚猛地拍案而起，眼中怒火暴涨，“休得胡言乱语！皇后身怀皇嗣，岂容你造谣污蔑？”
宫女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枚巧的梅花簪，双手奉上：“陛下明鉴！这是奴婢偶然在皇后娘娘的梳妆盒暗格中发现的，听闻这是前柳州知府沈砚之的信物。奴婢还曾多次撞见皇后娘娘深夜独自垂泪，抚摸腹部念叨‘沈郎’，甚至偷偷与沈大人有书信往来！”
林缚接过梅花簪，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簪身，上面雕刻的梅花纹路精致熟悉——那是当年他赐给沈砚之父亲的御用匠人打造的样式。他心中一沉，想起此前旧部禀报的苏清晏与沈砚之的过往，心中的疑窦瞬间被证实。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林缚的声音冷得像冰。
“只有奴婢一人！”宫女连忙道，“奴婢感念陛下仁德，不忍皇家血脉蒙羞，才斗胆前来禀报！”
林缚沉默良久，殿内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风声。他深知此事关乎皇家颜面，若传扬出去，必将引发朝野震动，刚稳定的局势也会再次动荡。苏清晏腹中的孩子，若真是沈砚之的骨肉，那便是玷污皇家血脉的孽种，绝不能留。
但他也清楚，苏清晏身为前皇后，如今虽无实权，却也牵动着部分旧臣的心。若公然处置她，难免会引起非议。更何况，沈砚之如今远在柳州，若此事泄露，难保他不会借机生事。
“你暂且退下，此事不得对任何人提及，否则朕定斩不饶！”林缚挥了挥手，示意陈忠将宫女带下去看管。
宫女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被陈忠带离了大殿。
林缚独自留在殿内，手中紧握着那枚梅花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皇家颜面重于一切，这个孽种绝不能出生，苏清晏也必须死。但为了稳定局势，只能暗中处置，对外宣称她难产而逝。
“陈忠！”林缚沉声唤道。
陈忠立刻入殿：“陛下，有何吩咐？”
“你亲自带人前往凤仪宫，”林缚的声音低沉而决绝，“赐皇后一杯毒酒，就她孕期体虚，需饮药调理。务必做得干净利落，不得留下任何痕迹。事后对外宣称皇后难产而亡，厚葬之。”
陈忠心中一震，连忙劝阻：“陛下，皇后娘娘腹中毕竟怀赢皇嗣’，若贸然处置，恐会引起朝野非议，甚至让沈砚之生疑。不如……”
“不必多言！”林缚打断他，“这不是皇家血脉，是玷污宗室的孽种！若让他出生，后患无穷！此事关系重大，只能如此处置。你速去执行，若出了差错，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陈忠见陛下态度坚决，不敢再劝，躬身领命，转身准备前往凤仪宫。
“等等！”林缚叫住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赐她全尸，厚葬。”
陈忠点头应诺，心中却暗自叹息。皇后娘娘素来贤淑，却没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
凤仪宫内，苏清晏正斜倚在软榻上，抚摸着腹中的胎儿，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她不知道，死亡的阴影正在悄然逼近。
“娘娘，陈公公求见，奉陛下之命，送来了安胎药。”绿萼走进殿内，轻声禀报。
苏清晏心中一紧，林缚复位后，虽未为难她，却也未曾召见。如今突然送来安胎药，让她心中隐隐不安。“让他进来。”
陈忠捧着一个锦盒走进殿内，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皇后娘娘，陛下念及您孕期辛苦，特命御医调配了安胎药，让奴婢送来给娘娘服用。”
苏清晏看着锦盒中的药碗，碗中黑色的药汁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陛下可有什么？”
“陛下，娘娘服用此药后，定能平安顺遂地生下皇嗣，为皇家开枝散叶。”陈忠的声音平静无波。
苏清晏心中清楚，林缚绝非善类，他复位后对林虎的旧部大肆清洗，如今突然对她如此“关怀”，定是别有目的。她下意识地护着腹部，摇了摇头：“我身子并无不适，这药还是暂且放着吧。”
陈忠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语气却依旧恭敬：“娘娘，这是陛下的旨意，奴婢不敢违抗。还请娘娘速速服用，以免奴婢难做。”
苏清晏看着陈忠身后的几名武士，心中明白，今日这药，她是非喝不可了。她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泪水滑落脸颊：“陛下为何要如此对我？我腹中的孩子，究竟碍了谁的眼？”
“娘娘笑了，陛下也是为了娘娘和孩子好。”陈忠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苏清晏知道，再多无益。她抬起头，望着窗外的空，心中满是不舍与不甘。她舍不得腹中的孩子，舍不得这个还未出世便要面临死亡的生命。可她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命运摆布。
“我有一个请求，”苏清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让我再抚摸一下孩子，好吗？”
陈忠点零头，没有话。
苏清晏轻轻抚摸着腹部，泪水滴落在衣襟上：“孩子，对不起，是娘没用，不能保护你。若有来世，我们再做母子。”
完，她端起药碗，闭上眼睛，一饮而尽。药汁苦涩刺鼻，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很快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她捂住腹部，蜷缩在软榻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口中溢出鲜血。
“娘娘！”绿萼吓得大哭起来，想要上前搀扶，却被武士拦住。
苏清晏看着陈忠，眼中满是怨恨与不甘：“林缚……你好狠的心……”
话音未落，她便头一歪，气绝身亡。腹中的胎儿，也随着母亲的离世，永远地停止了心跳。
陈忠看着倒在软榻上的苏清晏，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硬起心肠，吩咐道：“按陛下的吩咐，对外宣称皇后难产而亡，即刻准备后事，厚葬之。”
“是。”武士们齐声应道。
凤仪宫内的哭声，很快被宫墙隔绝。一场无声的杀戮，在繁华的皇城深处悄然落幕。
太极殿内，林缚得知苏清晏已死，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将那枚梅花簪扔进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眼中没有丝毫波澜。皇家颜面得以保全，潜在的隐患也被清除，这对他来，是最好的结果。
可他不知道，苏清晏的死，并非结束，而是另一场风暴的开始。远在柳州的沈砚之，得知苏清晏的死讯后，将会如何反应？被困北疆的林虎，若得知长安的变故与苏清晏的死，又会做出怎样的疯狂举动？
此刻的林缚，只沉浸在巩固皇权的快意中，却未曾察觉，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长安的雪，依旧在下，仿佛要将这座皇城的罪恶与秘密，尽数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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