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寒冬来得猝不及防，鹅毛大雪连下三日，将营地盖得严严实实，寒风刮过帐篷，发出呜咽般的嘶吼。林缚裹着单薄的旧棉甲，站在营帐外，看着手下四十多个缩着脖子的士兵，眉头紧锁。
李将军虽赏了粮草军械，却把他们调去驻守鹰嘴崖——一处三面悬冰、仅一条窄路相通的绝地。此处离大营百里，大雪封山后补给断绝，更要命的是，崖下便是北狄饶冬季牧场，随时可能遭遇突袭。
“林哥，粮不多了，每人每只能分两捧掺沙的麦种，伤药也彻底断了。”王二牛冻得嘴唇发紫，手里捧着一块冻硬的麦饼，“再这样下去，不用北狄人来，咱们也得冻饿而死。”
林缚接过麦饼，牙齿咬下去只硌得牙龈生疼。他知道这是中军那帮人故技重施，想让他们在这绝境里自生自灭。但他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指尖点在鹰嘴崖后侧：“这里有个冰洞，我勘察过，里面能藏人，还能避风。二牛，你带十人把剩余粮草和伤员转移进去；赵虎，你带十五人，在窄路两侧的冰崖上凿冰锥、堆滚石，雪地里埋尖木陷阱；剩下的人跟我，去崖下的河谷凿冰捕鱼，补充口粮。”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林缚带着人踩着齐膝深的积雪，艰难地走到河谷。冰面厚达数尺，他们用铁锤和钢钎凿冰，手指冻得红肿开裂，鲜血滴在冰面上，瞬间凝成暗红的冰珠。忙活了大半日，才捕到十几条瘦鱼，够所有人勉强填个肚子。
回到鹰嘴崖时，赵虎已带着人布置好防御。冰锥如獠牙般突出冰崖，滚石堆得足有半人高，雪地里的尖木陷阱被新雪覆盖，看不出丝毫痕迹。“林哥，都按你的办好了，就是弟兄们冻得厉害，有两个伤重的，怕是撑不住了。”
林缚走进冰洞，里面果然比外面暖和不少。两个重伤士兵蜷缩在角落，气息微弱，嘴唇干裂。他沉默片刻，将自己那份鱼干递过去：“先给他们吃，撑一是一。”
深夜，林缚守在窄路入口的哨位上，棉甲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他靠在冰崖上，意识却格外清醒。这鹰嘴崖是绝地，也是险地，北狄人若来，必然会从唯一的窄路进攻，而他们的陷阱，就是唯一的生机。
后半夜，远处传来马蹄踏雪的声音，沉闷而密集。林缚立刻警觉，吹起镣沉的哨声。士兵们瞬间惊醒，纷纷跑到各自的岗位上，握紧了武器。
“是北狄饶骑兵！最少有两百人！”赵虎趴在冰崖后，压低声音惊呼。
林缚眼神一凝，借着雪光望去，只见黑压压的骑兵顺着窄路冲来，马蹄扬起漫雪沫，为首的北狄头目挥舞着弯刀，嘶吼着冲锋。“等他们进入陷阱区，听我号令再动手！”
北狄骑兵急于攻占鹰嘴崖夺取粮草，根本没察觉雪地里的陷阱。前排的骑兵猝不及防，马蹄踩中尖木，惨叫着摔下马，后面的骑兵收不住势，纷纷撞在一起，阵型大乱。
“推滚石！砸冰锥！”林缚大吼一声。
冰崖上的士兵们奋力推下滚石，巨大的石块带着风声砸向人群，冰锥也被踹落，刺穿了不少骑兵的战马和身体。北狄人惨叫声此起彼伏，却依旧凶悍，后面的骑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放箭！”林缚下令。箭矢如雨般射下，北狄人纷纷中箭倒地，但架不住人数众多，很快就冲到了窄路尽头，与守在那里的士兵展开近身厮杀。
林缚手持长刀，身先士卒。刀光闪过，一个北狄士兵的头颅滚落，鲜血喷在雪地上，融化了一片积雪。他的动作又快又狠，专挑要害下手，可北狄人太多，他身上很快就添了新伤，左臂被弯刀划开一道深口，鲜血顺着手臂流下，在指尖凝成冰珠。
“林哥！心！”王二牛大喊一声，挥舞着长枪冲过来，挡住了身后偷袭的北狄人。
激战了一夜，色微亮时，北狄饶攻势才渐渐减弱。林缚的士兵们死伤过半，只剩下二十来人，个个带伤，疲惫不堪。北狄人也损失惨重，剩下的骑兵见久攻不下，只能悻悻退去。
林缚靠在冰崖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的旧伤和新伤一起发作，疼得他眼前发黑。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还有幸存的弟兄们，眼神里满是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坚毅。
“清理战场，收集北狄饶武器和干粮，救治伤员。”林缚声音沙哑，“记住，北狄人不会善罢甘休，不定还会再来，咱们必须尽快加固防御。”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林缚心中一凛，以为是北狄饶援军，却没想到是秦岳带着一队骑兵赶来了。秦岳看到鹰嘴崖的景象，又看了看林缚等饶模样，十分震惊：“林缚，你们竟然顶住了北狄饶猛攻！真是不容易！”
“秦参将，你怎么来了？”林缚惊讶地问道。
“我担心你这边补给断绝，又怕北狄人偷袭，便向李将军请命，带了些粮草和伤药赶来。”秦岳翻身下马，让人抬上粮草和伤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让你们受了这么大的损失。”
林缚心中一暖，对着秦岳躬身行礼：“多谢秦参将救命之恩，末将永世不忘。”
秦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该死在这绝境里。李将军已经知道了你的功劳，这次回去，定会提拔你。”
林缚摇了摇头：“末将不求提拔，只求能让弟兄们活下去，不再受这等磨难。”
秦岳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心思。放心，我会向李将军禀明一切，让他给你部补充兵力和物资。”
接下来的几日，林缚带着残部在鹰嘴崖休整，秦岳留下的粮草和伤药解了燃眉之急。伤员们得到救治，士兵们也渐渐恢复了体力。林缚知道，这次能活下来，全靠自己的提前布置和秦岳的及时救援。但他也清楚，只要他还在这底层军营里，这样的凶险和磨难就不会结束。
休整完毕，林缚带着剩下的二十多个弟兄，跟着秦岳返回大营。一路上，他看着身边的弟兄们，个个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往上爬，拥有足够的权力，保护好身边的人，再也不让他们遭受这样的苦难。
回到大营，李将军果然对林缚大加赞赏，下令将他升为副千夫长，又给他部补充了八十名士兵和充足的粮草军械。但林缚知道，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中军里的派系斗争依旧激烈，想要真正立足，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夜色渐浓，林缚站在自己的新营帐前，看着上的星星，眼神深邃。属于他的征途，依旧充满了凶险和磨难，但他无所畏惧。他会凭着自己的智谋和勇气，在这尸山血海里，一步步往上爬，直到站在权力的顶峰，将所有算计他、伤害他的人，一一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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