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渐渐稀疏下来,不是因为没有目标,而是因为弹药快要告罄,以及……蜂群的攻势,竟然真的奇迹般地减缓了。
围墙外,那片死亡的蜂群依旧黑压压地悬浮着,暗红色的光芒闪烁不定,发出低沉而充满不甘的嗡鸣,但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地、不计代价地冲击能量护盾。仿佛那股驱动它们的、纯粹的毁灭意志,被某种东西暂时干扰、压制了下去。
能量护盾依旧布满了裂纹,光芒黯淡,但终究没有彻底破碎,顽强地支撑着。备用发电机的轰鸣声如同疲惫巨兽的喘息,诉着刚才那短短几分钟内消耗掉的惊人能量。
围墙上,幸存的战士们拄着武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许多人身上都挂了彩,脸上混合着黑灰、汗水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他们看着外面暂时停止进攻的蜂群,眼神里依旧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惧。
刚才那一刻,他们真的以为死定了。
“所……所有单位……报告情况……”凯斯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各区域陆续回复,伤亡数字让凯斯的心不断下沉。阵亡十七人,重伤二十余人,轻伤几乎人人都樱重火力弹药消耗超过八成,能量护盾发生器多处过载,需要紧急检修。
代价惨重,
但……他们暂时守住了。
这短暂的喘息,是用鲜血和奇迹换来的。
凯斯的目光猛地转向医疗区的方向。刚才那关键时刻,蜂群突然出现的混乱和那扩大的“秩序场”,绝对是莉娜、何啸还有那白色碎片做到的。
“医疗区!汇报情况!”凯斯急切地呼剑
通讯器里沉默了几秒,才传来医疗官带着震惊和些许慌乱的声音:“报……报告队长……何啸再次昏迷,生命体征稳定但虚弱……莉娜姐她……她……”
“她怎么了?”凯斯的心猛地揪紧。
“她……她没事,就是……好像有点……不一样?”医疗官的声音充满了困惑,“她刚才好像……引导了某种能量……现在看起来很累,但……眼睛……亮得吓人……而且……她好像……能模糊感觉到外面那些东西的状态?”
凯斯一愣,立刻道:“我马上过来!”
他交代副队长继续监视战场、抢救伤员、抢修工事,自己则快步冲下围墙,奔向医疗帐篷。
一进帐篷,凯斯就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莉娜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何啸和雅中间的地上,背靠着何啸的病床,脸色苍白,显得十分疲惫,额头上全是虚汗。但她那双眼睛,却如同被清水洗过一般,异常明亮和……深邃,仿佛能洞察某些无形的东西。
她正闭着眼睛,眉头微蹙,像是在仔细感受着什么。
雅乖乖地坐在她旁边,手还紧紧握着那枚白色碎片,碎片的光芒似乎也消耗不,不如之前明亮,但依旧稳定。
而何啸,则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稳,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莉娜?”凯斯放轻脚步,走到她面前蹲下。
莉娜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凯斯,露出一丝疲惫却兴奋的笑容:“凯斯队长……我好像……明白了一点……”
“明白什么?刚才外面……”
“是我……还有何啸,和星星一起……”莉娜喘了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就像……就像在石林里何啸做的那样,但这次……是星星……它教了我……怎么更好地……把我们的力量……‘编织’起来……”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笨拙地比划着:“不再是简单地模仿或者对抗……而是……像织网一样……用一种特定的……‘频率’……去覆盖……去‘安抚’那些混乱的能量……虽然还是很弱……但好像……真的有用……”
她的描述依旧抽象,但凯斯瞬间就明白了。是那枚白色碎片,它在最后关头,将某种如何运用其力量的“知识”或者“本能”,传递给了莉娜。让她从一个被动的连接者,变成了一个初步的引导者。
这就是为什么效果会比何啸之前单纯的模仿强那么多。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持续多久?”凯斯急切地问。如果莉娜能持续制造那种干扰场,那营地的防御压力将大大减轻。
莉娜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不协…负担很大……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气……而且……”她看了一眼昏迷的何啸和雅手中黯淡了一些的白色碎片,“……需要何啸的能量做基础,需要星星做核心……我只是……一个引导和放大的‘通道’……他们任何一个状态不好,我都做不到。”
希望之光稍微黯淡了一些,但依旧存在。至少,他们拥有了一种理论上可以克制蜂群的手段,虽然限制极大。
“你刚才,能感觉到外面的状态?”凯斯想起医疗官的话。
莉娜点零头,再次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指着西南方向:“它们……还没走……还在外面围着……很‘烦躁’……那个最大的……‘吞噬者’……好像离得还比较远……但它很‘生气’……它的意志……在催促这些东西……”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凯斯,眼神担忧:“它……好像在积蓄力量……或者……在等待什么……下一次攻击……可能会更猛烈……”
这个消息让凯斯的心再次沉了下去,短暂的喘息,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离开的办法,或者……找到那个‘共鸣器’。”凯斯沉声道,“帕克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念叨,帐篷外传来帕克兴奋到几乎变形的咆哮声,由远及近:
“老大,老大,找到了,妈的!老子找到了!!!”
话音未落,帐篷门帘被猛地掀开,帕克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头发根根竖立,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眼睛里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热情,手里挥舞着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滚烫温度的图纸。
“找到什么了?”凯斯立刻迎上去。
“探测器的设计图,针对那种‘稳定、扩散’能量特征的探测器。”帕克激动得唾沫横飞,把图纸拍在凯斯手里,“妈的,多亏了那白碎片,它之前散发的那种‘秩序场’能量波动,虽然性质不同,但在某些频率调制上有他妈的惊人相似性,给了老子灵福”
他指着图纸上那些复杂到令人头晕的线路和符文(结合了旧时代科技和世界树能量技术):“看,老子设计了一个反馈式谐振滤网,用微弱的世界树能量做引导,就像用一根磁铁去吸铁砂。只要附近存在具有类似‘稳定扩散’特征的能量源,这玩意儿就能产生共鸣反馈,指示方向和大概强度。”
图纸上的东西看起来依旧像是书,但帕磕兴奋感染了所有人。
“多久能做出来?”凯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材料都是现成的,就是改装和调试需要时间。”帕克搓着手,眼睛放光,“给老子……不,给我们技术部一个时,不,四十分钟,一定能搞出第一台样机。”
“好,立刻去做,需要什么人手随便调!”凯斯毫不犹豫地下令。
帕克嗷了一嗓子,抓起图纸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外面立刻传来他咆哮着召集人手的声音。
希望,似乎又实实在在地增加了一分。
如果帕磕探测器真的能工作,他们就能主动去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共鸣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死在这里等死。
凯斯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帐篷内的几人。
何啸昏迷,是核心能量源。 白色碎片(星星)是秩序场核心和治愈单位,但目前消耗较大。 莉娜是新晋的引导者和放大器,但负担重,且依赖前两者。 雅是白色碎片的持有者和稳定器,但本身是需要保护的孩子。
他们是希望,也是最脆弱的环节。
“莉娜,你抓紧时间休息,尽快恢复。”凯斯沉声道,“莎拉,照顾好雅和何啸。我会派一队最精锐的战士守在外面,你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他又看向莉娜,语气凝重:“如果……如果帕磕探测器成功了,我们可能需要立刻出发去寻找‘共鸣器’。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和何啸,还赢星星’一起配合。你们……准备好了吗?”
莉娜看着昏迷的何啸,又看了看苍白的雅,最后坚定地点零头:“我们准备好了。”
为了活下去,为了锈火,也为了这个看似毫无希望,却总能在绝境中挣扎出一丝光亮的世界。
短暂的喘息时间宝贵无比。围墙上的战士在抢修工事,搬辕药(虽然所剩无几)。医疗区在全力救治伤员。技术部所在的区域则灯火通明,传来各种敲打、焊接和老约翰暴躁的指挥声。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与死神赛跑。
凯斯重新回到围墙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外面的蜂群。它们依旧如同黑色的海洋般包围着营地,那低沉的、充满恶意的嗡鸣声无处不在,提醒着人们危机从未远离。
西南方向,那股恐怖的威压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三十五分钟……
四十分钟……
就在凯斯快要按捺不住,想去技术部催问的时候——
呜——呜——呜——!!!
一阵不同于防空警报的、急促而尖锐的新型警报声,突然从技术部的方向响起。
紧接着,帕克那破锣嗓子通过营地广播响彻云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
“成功了,‘共鸣器嗅探器一号’,启动成功,重复!启动成功!”
“它响了,它真的响了,有信号,有一个稳定的、扩散性信号源。距离我们……不算特别远,方位东北偏东。”
“妈的,我们找到了,我们真的有救了!!!”
整个营地,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了震的、劫后余生般的欢呼声。
希望,终于在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中,投下了一道切实的光柱。
凯斯猛地握紧了拳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传遍整个营地,坚定而果决:
“搜索队立刻集合!准备出发!”
“目标东北偏东!”
“我们去把‘钥匙’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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