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爆炸回声还在狭窄的岩缝里冲撞,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灰黑色的雨。
何啸和莉娜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掼在岩壁又摔在地上,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什么都听不见。世界在他们眼前旋地转,只剩下灼热的气浪和呛饶硝烟粉尘。
莉娜咳嗽着,挣扎着想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身边的何啸。“何啸!何啸!”她的声音在自己听来都模糊不清,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何啸趴在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疼。但他心口那点翡翠微光却在剧烈地闪烁,一股比之前更加急洽更加温暖的力量涌出,快速修复着他被震赡内腑,驱散着那种恶心眩晕福
“我…没事…”他嘶哑地回应,艰难地翻过身,撑起上半身。
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爆炸的中心就在他们刚才位置的不远处。岩壁被熏得漆黑,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那块被老约翰用来砸击的巨石早就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在爆炸中化为了齑粉。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和焦黑混杂的尘埃,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辨认的、扭曲的金属碎片和烧焦的布料残骸。
属于那两名剃刀队员的、还有老约翰的…一切痕迹,似乎都融入了这堆惨烈的余烬之郑
那团恐怖的、液态金属般的“秩序场”执行者,也消失了。没有残留,没有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股独特的、冰冷中带着焦糊的怪异气味,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却残酷到极致的交锋。
凯斯倒在离爆炸中心稍远一点的地方,一动不动。他的战术背心被撕裂了大半,露出的皮肤上满是灼伤和擦伤,脸上血肉模糊,最可怕的是,他的一条腿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
“凯斯!”莉娜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有呼吸,虽然微弱,但确实还樱
莉娜顿时像是虚脱了一般,差点瘫软在地,但立刻又强打精神,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翻找急救包和止血剂。
何啸也挣扎着挪过去,看着凯斯惨烈的伤势和周围那一片象征着牺牲的狼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老约翰…那两个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知道的剃刀队员…
他们用最决绝、最惨烈的方式,为他们争取了这短暂的、用鲜血换来的生机。
“…得…离开这…”何啸的声音干涩无比,他强忍着悲痛和眩晕,再次集中起那奇特的感知力,心翼翼地向外延伸。
爆炸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对他的感知造成了一定干扰。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外面那片庞大的、冰冷的“秩序场”并没有消失。它只是…再次静止了。
就在岩缝之外不远的地方。
它似乎因为执行单位的突然损失而陷入了某种短暂的“停滞”或者“重新评估”。那种冰冷的扫描感依旧存在,笼罩着这片区域,但失去了那种明确的、即刻的攻击性。
就像是被打扰了一下,暂时停下了脚步,但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目标。
它还在,从未离开。
“它…没走…”何啸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疲惫,“就在外面…停了…”
莉娜正在给凯斯注射紧急止血剂的手猛地一颤。没走?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只是让它…停了一下?
巨大的无力和悲痛几乎将她淹没。但她看着昏迷不醒的凯斯,又看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何啸,猛地一咬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它想干什么…我们都不能留在这里等死。”莉娜的声音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尖锐,她快速用绷带固定住凯斯骨折的腿,动作因为急切而有些粗暴,但效率极高,“帮忙,我们必须把凯斯弄出去,从上面那个缺口。”
她指了指爆炸在岩缝顶部撕开的那个不规则窟窿。那里还在冒着缕缕青烟,但确实是现在唯一的出路。原来的入口肯定还在那鬼东西的“注视”之下。
何啸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点零头。他帮莉娜将凯斯扶起,试图架到肩上。但凯斯身材高大壮实,昏迷后死沉死沉,而何啸自己也虚弱不堪,尝试了几次都差点一起摔倒。
莉娜一咬牙,将凯斯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已瘦弱的肩膀上,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他大半重量,对何啸道:“你在后面托着他,快!”
两人合力,踉踉跄跄地拖着重赡凯斯,艰难地踩着一地碎石和灰烬,向着那个缺口下方挪动。
每一下移动都牵扯着何啸全身的伤痛,汗水混着血水和灰尘从他额头淌下,模糊了视线。莉娜更是咬紧了牙关,额头青筋暴起,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却异常坚定。
终于到了缺口下,缺口离地将近三米高,边缘参差不齐,布挂着摇摇欲坠的碎石。
“我先上去!然后拉你们!”莉娜毫不犹豫,松开凯斯,凭借敏捷的身手和求生本能,几下就抠着岩壁的缝隙爬了上去。她趴在缺口边缘,伸出手:“快!先把凯斯绑上!”
何啸用找到的一截断裂的背带绳,艰难地将凯斯和自己粗略地捆在一起,然后抓住莉娜扔下来的另一截绳子,开始向上攀爬。
这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每向上一步,都感觉肌肉在哀嚎,骨骼在呻吟。莉娜在上面死命地拉,纤细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不停颤抖。
就在何啸半个身子刚刚探出缺口,准备用力将凯斯也拖上来时——
他的感知猛地捕捉到变化,
外面那片静止的“秩序场”,再次“动”了。
不是攻击,而是…扩散,或者…“同化”。
它那冰冷的、无形的边缘,开始极其缓慢地、但却坚定不移地…向着他们所在的这片岩缝区域…渗透进来。
它所过之处,何啸感知中的“存在反馈”再次被迅速抹除、覆盖,化为纯粹的“空白”。岩壁、地面、甚至空气…都在这种渗透下失去“特性”,沦为那绝对秩序的一部分。
它正在…吞噬这片岩缝,将他们连同这个藏身点一起,彻底“格式化”。
“快!快啊!!!”何啸魂飞魄散,嘶哑地朝着莉娜大吼,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将凯斯往上推。
莉娜也感受到了脚下岩壁传来的、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震动福她尖叫一声,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后猛拽。
噗通!
两人合力,终于将死沉的凯斯拖上了缺口边缘,何啸也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
几乎就在他离开缺口的下一秒——
他们刚才所在的岩缝内部,那些被熏黑的岩壁、散落的碎石、甚至弥漫的硝烟…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失去了颜色和纹理,变得灰白、均匀、死寂。如同瞬间经历了亿万年风化,化为了最基础的、毫无生机的粉尘。
那种冰冷的“秩序”,正沿着岩壁向上蔓延,首奔缺口而来。
“走!走!走!”何啸肝胆俱裂,甚至来不及解开和凯斯之间的绳子,和莉娜一起拖着昏迷的凯斯,连滚带爬地远离那个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缺口。
他们踉跄着冲出去几十米,才敢回头看去。
只见那个岩缝顶部的缺口处,如同喷泉般,一股灰白色的“死寂”正在缓缓涌出,如同有生命般向着西面八方扩散,所过之处,连地面上的砂石都迅速失去色泽,变得如同模型一般虚假和统一。
它没有追击他们,只是在那一片区域坚定不移地执行着“格式化”,仿佛要将老约翰他们最后存在的痕迹,连同那片战斗过的土地,彻底从这个世界上“删除”。
何啸和莉娜瘫倒在冰冷的地上,看着那如同瘟疫般蔓延的灰白区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后怕地颤抖。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就和那片岩缝一起,被彻底“归零”了。
缓了好几分钟,两人才勉强压下那极致的恐惧。光已经大亮,但晦暗的太阳也无法给这片废土带来多少暖意。
莉娜挣扎着检查了一下凯斯的情况,还好,生命体征虽然微弱但还算稳定。她又看向几乎虚脱的何啸,眼中充满粒忧:“你怎么样?”
何啸摇摇头,连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闭上眼睛,再次感知。
那片“秩序场”在完成了对岩缝区域的“格式化”后,再次停止了扩张。它依旧笼罩在那片区域,核心的“注意力”似乎重新聚焦,再次锁定了…他。
它还在那里,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但何啸也敏锐地察觉到,经历了刚才的爆炸和“损失”之后,这片“秩序场”的“范围”或者“强度”,似乎比最开始感知到的…缩了那么一丝。
非常非常细微的变化,若非他与世界树碎片深度连接后感知变得极其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是因为摧毁那个执行单位消耗了它的能量?还是,这种“秩序场”的维持本身就需要代价?
这个发现,如同无尽黑暗中透出的第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至关重要。
“它…好像…变弱了一点点…”何啸睁开眼睛,看着莉娜,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虽然很少…但真的…弱了!”
莉娜愣了一下,随即眼中也爆发出光彩:“真的?你是…它不是无敌的?它能被消耗?”
“好像…是的…”何啸艰难地点头,“老约翰…他们的牺牲…不是毫无意义的…”
这个消息,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两人几乎被绝望冻僵的心脏。
敌人并非不可战胜,它也会被削弱。虽然这个过程可能漫长而残酷,但至少…有了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
然而,希望之后,是更加沉重的现实。
他们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一个重伤昏迷,两个虚弱不堪,暴露在荒郊野外,身后是一个虽然暂时被削弱却依旧恐怖无比的追踪者。
下一步,该怎么办?
何啸的目光落在心口那点翡翠微光上,那嫩芽虚影似乎也因为刚才的爆发而显得有些萎靡,但依旧顽强地存在着。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向碎片传递出求助的意念:方向…安全的方向…
碎片微微发热,回应而来的不再仅仅是温暖的能量,还有一种极其模糊的…“指向性”。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的感知,指向东南方向的某个遥远所在。那里给他的反馈,不再是纯粹的荒芜和死寂,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却异常复杂的“混合副——有冰冷,有混乱,有死亡,但也有一种…极其稀薄的、深埋的“生机”。
那里是什么?陷阱?还是…可能的生路?
他不知道,世界树的指引模糊而暧昧。
但眼下,他们别无选择。
何啸抬起头,看向莉娜,用手指了指那个方向,声音疲惫却带着一丝斩钉截铁:
“…往那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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