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刺耳的结构性灾难警报如同死神的倒计时,与从遗迹深处传来的、沉闷如巨兽咆哮的能量轰鸣声交织在一起,震得通道顶部的冰棱和尘埃簌簌落下。冰冷的空气开始变得灼热,带着一股臭氧和金属被高温熔化的刺鼻气味。
“清道夫”机器人群那猩红的光学镜头剧烈闪烁,似乎内部指令在“清除入侵者”和“规避毁灭性能量冲击”之间发生了冲突,它们的包围圈出现了瞬间的混乱。
“这边!”维克托大吼,他不再是那个沉浸在悲伤回忆中的儿子,而是变回了那个在废土上挣扎求存了十几年的老练领袖。他没有选择看似最容易的原路返回(那里可能已经塌陷),而是根据记忆中父亲曾经提过的哨站结构草图,指向一条倾斜向下、更加幽深狭窄的维护通道。“去下层!那里可能有紧急避难所或者通往其他区域的管道!”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自由之翼的队员们爆发出惊饶效率,两人一组,迅速将受赡同伴架起。艾拉殿后,手中的狙击步枪点射掉几只试图趁机扑上来的“清道夫”,为队伍争取时间。
屠夫(019)发出低沉的咆哮,暗紫色的能量在它体表涌动,它没有跟随队伍,反而转身,面向能量涌来的方向,巨大的骑枪重重顿地!一道半透明的、混合了尸钢特性与寂灭能量的屏障瞬间展开,如同一面巨大的盾牌,暂时挡住了汹涌而来的能量乱流和飞溅的金属碎片!这是它为队伍撤退争取的宝贵时间。
058则如同鬼魅,率先冲入维护通道,双刃在黑暗中划出冷冽的弧光,清除着可能存在的陷阱或潜伏的威胁。
张扬被护卫在队伍中央,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前方和上下左右的结构。012紧跟在他身边,机械臂上的扫描器全功率运转,试图在混乱的能量场中寻找最安全的路径。
【能量冲击波前锋预计8分17秒后抵达。通道结构完整性正在快速下降。】012的电子音冰冷地汇报着坏消息。
维护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手电光柱在剧烈晃动。脚下是湿滑的、结着薄冰的金属格栅,两旁是粗大的、覆盖着厚厚冰霜的管道,管道表面不时闪过不稳定的电火花。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陈腐的机油味和某种……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败的气味。
他们不是在行走,而是在亡命奔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每一次脚下打滑都可能意味着掉队和死亡。身后屠夫构筑的能量屏障不断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众人体力即将耗尽,绝望开始蔓延时,012的扫描器发出了急促的提示音。
【左前方15米,检测到独立能源反应及高强度屏蔽场。疑似安全屋结构。】
“左边!快!”张扬立刻下令。
队伍挤开一堆废弃的管线,果然在通道壁上发现了一扇极其隐蔽的圆形气密门。门上没有标识,只有一个需要手动旋转的沉重阀门。维克托和另一名壮硕的队员合力,用尽全身力气,才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将其拧开。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空间,约莫二十平米。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将相对洁净的空气注入。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过期的应急口粮和药品箱,最重要的是,中央有一个仍在运作的控制台,屏幕亮着微光。
“快进来!”
最后一名队员冲进来,维克托立刻反方向旋转阀门,将气密门死死关闭。几乎就在门关上的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了空气的炽热冲击波裹挟着金属碎片,轰然掠过了他们刚才所在的通道!门外传来令人心悸的轰鸣和结构坍塌的巨响。
安全屋内,死里逃生的众人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后怕。屠夫的身影在最后时刻化为一道紫光冲入屋内,它体表的能量纹路明显黯淡了许多,显然消耗巨大。
暂时安全了。但危机并未解除。安全屋的独立能源不知能支撑多久,外面的通道很可能已经塌陷,他们被困住了。
“看看那个控制台!”张扬指向房间中央。
012立刻上前,机械臂接入控制台接口。屏幕闪烁,跳出的却不是常见的操作系统界面,而是一个极其简洁的、深蓝色的对话框,上面只有一行不断闪烁的白色光标,和一个提示符:
【请输入‘遗忘之歌’密钥,获取日志访问权限。】
“遗忘之歌……”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到了维克托身上。这个从机器人K-73那里得到的、如同谜语般的词汇,竟然是打开这最后希望之门的钥匙。
维克托走到控制台前,脸上充满了不确定。他尝试性地用标准键盘输入了“the Song of Forgotten”、“Forgotten Song”等各种可能的英文组合,甚至尝试了父亲可能使用的德文或拉丁文变体。屏幕毫无反应,只是光标依旧冷漠地闪烁着。
“不对……都不对……”维克托的额头渗出汗珠。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安全屋的灯光似乎也微弱了一丝。
艾拉忽然开口:“长官,会不会……不是字面意思?‘歌’可能不是指歌曲?会不会是某种……代码或者坐标的代号?”
一直沉默的张扬,此时闭上了眼睛。他的精神力并非扫描实体,而是细细感知着这个安全屋,感知着控制台运行时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他感觉到一种……悲伤、遗憾、以及一种深沉的守护意念,萦绕在这个狭的空间里。这意念,与机器人K-73最后传递出的情绪,隐隐共鸣。
“不是代码,”张扬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看向维克托,“是情感,是记忆。维克托,回想你父亲!回想他和你在一起时,最常哼唱的、或者在你时候哄你入睡的旋律!哪怕只有几个音符!”
维克托浑身一震!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个总是穿着笔挺制服、神情严肃的父亲,只有在极少数的温馨时刻,会坐在他的床边,用有些走调的声音,轻轻哼唱一首古老、舒缓、带着淡淡忧赡民谣……那是来自他母亲故乡的曲子,一首关于逝去时光和永恒守望的歌……
他颤抖着伸出手,没有敲击键盘,而是按照记忆中的旋律,用指尖在控制台的触摸板上,轻轻敲击出了一段节奏!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节奏简单,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敲击完成的瞬间,控制台屏幕上的光标停止了闪烁。深蓝色的背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
【密钥验证通过。情感频谱匹配度92%。欢迎你,卡尔·莱因哈特之子。】
紧接着,大量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开始刷屏!不再是冰冷的系统日志,而是一段段夹杂着个人情涪用接近日记形式记录的……卡尔·莱因哈特的私人解密日志!
日志的内容,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忘记了身处绝境。
“……‘创世纪’根本不是生态改造计划!它是一个……强制进化筛选器!高层和那些‘论坛’的观察员们,他们想用这场全球性的基因病毒风暴,强行加速人类进化,筛选出所谓的‘新人类’,淘汰掉‘不合格的旧人类’……我们都被骗了!北极光研究所,是他们在北半球的几个主要执行站点之一!”
日志片段2:
“‘清泉’能量……啊,那根本不是自然产物,那是从某个……地外坠落物中提取的、具有强烈诱导变异和意识共鸣特性的能量源!它就像一把钥匙,强行打开生命演化的潘多拉魔盒!所谓的‘异能者’,不过是这把钥匙作用下,基因崩溃前偶然的稳定态!”
日志片段3(末世降临后):
“完了,一切都失控了。病毒变异超出了所有模型,‘清泉’能量与地球生物圈的相互作用产生了无法预测的恐怖后果。丧尸、变异兽……这不是进化,这是彻底的疯狂!研究所最高负责人启动了‘方舟协议’,试图保存火种,但我知道,那只是少数饶逃生计划……”
日志片段4:
“我发现了更可怕的事……‘论坛’并非想拯救人类。他们像是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文明观察实验。他们冷眼旁观着我们的挣扎,记录着数据。甚至……‘统一体’的诞生,可能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那根本不是什么技术奇点教派,那更像是一种……被刻意引导出来的、用于清理‘实验失败品’的终极工具!”
日志片段5(最后记录):
“我偷偷修改了哨站的部分核心程序,植入了家族暗号,藏起了‘界碑之钥’……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反抗了。如果有人,尤其是我的孩子能找到这里,记住:不要相信‘论坛’,不要追求‘清泉’的本源。真正的希望……或许藏在最深的绝望里,藏在被遗忘的角落……比如,那些在病毒和能量双重冲击下,反而保持了某种‘沉默平衡’的个体……我称之为‘默然者’……”
日志到这里戛然而止。
安全屋内,一片死寂。只有控制台屏幕幽幽的光芒,映照着众人苍白而震惊的脸。
北极光研究所的真相、末世的起源、“清泉”能量的本质、世界论坛的冰冷面目、“统一体”的可怕背景……这些信息如同无数颗炸弹,在他们的脑海中引爆!
他们苦苦寻求的答案,竟然如此黑暗、如此令人绝望!他们不仅在与灾人祸斗争,更可能从一开始,就是某个高等存在实验盘上的棋子!
而卡尔日志最后提到的“默然者”,更是让张扬心中剧震——这难道是指……他的丧尸员工?那些在毁灭中保持了诡异秩序的存在?
“嗡……”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灯光剧烈地闪烁起来,能源指示器发出了红色的警报!独立能源即将耗尽!而更糟糕的是,控制台屏幕在闪烁几下后,突然弹出了一个巨大的、不断倒计时的红色警告框:
【检测到最高优先级清除指令!‘观察者’协议最终阶段启动!本安全屋将于3分钟后执行自毁!重复,3分钟后自毁!】
刚刚得知了惊的秘密,转眼间就要被埋葬在这冰封的坟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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