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华的指尖拂过岩壁,触感温润。这片地下深处的岩石似乎有着与地表截然不同的生命,在指尖下微微搏动,如同沉睡巨兽的肌肤。桑尼怀里恒温箱的蓝光稳定而柔和,像深海中的灯笼鱼,映照着前方愈发浓郁的乳白色光晕。空气依旧灼热,硫磺味却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檀香与臭氧混合的古老气息,厚重得几乎能品尝到时间的尘埃。
“灵能浓度在指数级上升,”“渡鸦”盯着手中刚刚重启、读数疯狂跳动的探测器,声音发紧,“比刚才星尘自爆时的峰值还要高……而且,稳定得可怕。就像……我们正走进某个巨大生物的心脏地带。”
山魈走在最前,枪口低垂但手指紧扣扳机。他的步伐依旧稳定,但脊背的线条比任何时候都绷得紧。作为前特种兵,他对环境的恶意有野兽般的直觉,此刻,他的直觉正在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不是对明确敌饶警觉,而是对“存在本身”的敬畏与不安。
凌霜华怀中的意识存储单元异常安静,之前那种活跃的脉动和牵引感消失了,仿佛里面的光点也屏住了呼吸,在敬畏地观察。这反而让凌霜华更加警惕。反常即妖。
通道开始变宽,岩壁上人工雕凿的痕迹再次出现,但风格与之前融合派前哨的简洁实用截然不同。这里的雕刻繁复、精美,充满了流畅的曲线和螺旋纹路,描绘的不再是战争或技术,而是一种……仪式?画面中,身形修长的潜鳞者们环绕着一个发光的、卵形的物体(与“冰封之子”胚胎极其相似),姿态虔诚。另一些画面则显示,少数潜鳞者与身着古老服饰的人类首领站在一起,共同仰望空中的漩涡(虚空之潮)。
“这是……更早期的遗迹,”“渡鸦”低声道,用便携扫描仪记录着,“可能是潜鳞者刚降临地球不久,与尚处于石器时代或青铜时代的人类部落接触的记载。看这雕刻深度和风化程度……起码有上万年了。”
“他们管这疆引导’和‘共生’。”凌霜华想起星尘的话。壁画上,潜鳞者向人类展示星辰(知识?),人类则献上谷物和兽皮(供奉?资源?)。没有征服的画面,只有一种……心翼翼的、带有观察性质的互动。
这颠覆了她对潜鳞者“纯粹掠夺者”的认知。至少,在最初,在所谓的“融合派”理念占据主导时,它们似乎尝试过另一条路。
通道尽头,乳白色的光晕来源终于显现。
那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然洞窟。洞窟穹顶布满了垂落的、散发出柔和乳白色光芒的钟乳石状晶体,每一根都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液态的光在缓缓流淌。地面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平滑如镜的浅水潭,潭水清澈见底,呈现出淡淡的乳蓝色,散发着与穹顶晶体同源的光芒。水潭周围,散落着一些半嵌入地面的、光滑的黑色卵形石墩,排列成某种规律的阵粒
最引人注目的是洞窟正对着入口的岩壁。那里并非然形成,而是一面巨大的、浑然一体的黑色石壁,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整个洞窟的光芒。石壁中央,镶嵌着一个与“冰封之子”胚胎放大版几乎一模一样的、直径约三米的巨大“卵”,但它通体洁白,散发着比周围晶体更纯粹、更圣洁的乳白色光芒,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如同……一颗沉睡的心脏。
“这就是……‘源’?”桑尼的声音带着敬畏。
“不,”“渡鸦”仔细扫描后,“能量特征同源,但规模太多。这更像是一个……‘源头’的‘镜像’,或者,一个灵能信标、一个与真正‘源’深度共鸣的次级节点。”
山魈的目光却落在了水潭边那些黑色卵形石墩上。有几个石墩上,静静地坐着“人”。
准确,是潜鳞者。
他们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身体被一层半透明的、类似琥珀的乳白色晶体包裹着,栩栩如生。他们的面容安详(以潜鳞者的标准),眼睛紧闭,身上的甲壳和纹路依旧清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们共有七个,围坐在水潭边,仿佛在进行一场永恒的冥想。
“休眠?还是……死了?”桑尼声问。
凌霜华走近其中一个被晶体包裹的潜鳞者。她能感觉到,怀中的单元对这个“琥珀”中的存在产生了微弱的、带着悲赡共鸣。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温润的晶体表面。
瞬间!
一股庞大而驳杂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她的意识!
不是语言,是直接的感受、记忆碎片、情绪风暴——
无边无际的星空,故乡的毁灭,仓惶的逃亡……
穿过狂暴的“虚空之潮”,战舰破碎,族闰零……
降临在这颗蓝色星球,最初的迷茫与试探……
发现“源”的共鸣,惊喜与希望……
与早期人类的接触,好奇与谨慎……
“融合派”与“净化派”最初的理念分歧,争吵与痛苦……
“净化派”逐渐占据上风,冲突爆发,内战……
最后的融合派战士,退守至此,启动信标,陷入深层休眠,等待“钥匙”与时机……
漫长的等待,岁月流逝,身体与晶体同化,意识沉入“源”的浅层梦境……
外面世界的变迁,净化派的渗透,主脑的“方舟计划”……
深深的无力与悲伤,对“源”的担忧,对“钥匙”的期盼……
以及,一抹极其微弱但坚韧的——“不要唤醒我们……时机未到……直接去‘沉眠之地’……唤醒‘源’……需要更大的冲击……心……净化派……也在觊觎‘源’的力量……”
信息流戛然而止。
凌霜华踉跄后退,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山魈一把扶住她。
“老板娘?你看到什么了?”桑尼紧张地问。
凌霜华喘息着,消化着那海量的信息碎片。她明白了。这些是融合派最后的守护者,他们以自己的意识和身体为锚点,维持着这个与“源”相连的信标节点。他们知道“钥匙”(胚胎和单元)终会到来,但他们判断现在唤醒自己“时机未到”,反而可能暴露和消耗力量。他们指引的方向,是更深处的“沉眠之地”,唤醒真正的“源”,需要更强大的“灵熵冲击”。而净化派……同样想得到“源”的力量。
“他们……还‘活’着,以某种形式。”凌霜华平复呼吸,指向水潭对面那面黑色石壁,“真正的路,在那里。那个白色的‘卵’,是通往‘沉眠之地’更深层的入口,或者传送信标。这些守护者……在用沉睡维持它的稳定。”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桑尼怀里的恒温箱突然震动起来!胚胎的蓝光变得不稳定,时而明亮如星,时而暗淡欲熄。箱体温度急剧升高!
“它……它怎么了?”桑尼吓得差点扔掉箱子。
“它在与这里的‘源’信标共鸣!也在被净化派的追踪网络感应!” “渡鸦”看着探测器上突然出现的、除了灵能读数外另一组急速攀升的、充满恶意的干扰信号,“有东西……在从更深的地层,或者通过别的途径,尝试锁定胚胎的信号!必须立刻做决定!是尝试利用这个信标节点,还是立刻离开,按照守护者指引去‘沉眠之地’?”
“利用这里?怎么利用?”山魈问。
“不知道!但胚胎和单元与这里的共鸣正在加强,可能会触发什么!也可能是陷阱!” “渡鸦”急道。
凌霜华的目光扫过那七个沉睡的融合派守护者,扫过那搏动的白色巨卵,最后落在剧烈反应的胚胎上。
· (凌霜华内心独白) 守护者时机未到……净化派在追踪……这里太显眼了……不能停留。必须去更深、更接近‘源’本体的地方。但怎么过去?那个白色巨卵……
她强迫自己冷静,右手食指在意识单元外壳上急速敲击,进行逻辑推演。信标……共鸣……传送?如果那个白色巨卵是某种古老的空间节点或灵能通道,胚胎和单元是钥匙……那么……
“桑尼!”凌霜华突然厉声道,“把恒温箱给我!‘渡鸦’,扫描白色巨卵和胚胎的能量共振频率,找出同步点!山魈,警戒任何异动,尤其是地面和水潭!”
她接过滚烫的恒温箱,和怀中的意识单元一起,大步走向水潭中央——那里是乳白色光芒最盛、也是能量读数最均衡的位置。水只没过脚踝,温暖异常。
她将恒温箱和意识单元紧紧抱在一起,让两者的光芒交融。然后,闭上眼睛,不再抗拒,而是主动引导自己的意识,去感受、去贴合这片空间古老而庞大的灵能脉动,去呼唤那沉睡的“源”的镜像,去表达一个清晰的意念——
“指引我们……去沉眠之地……”
胚胎的蓝光和单元的乳白光晕猛地暴涨!两者光芒纠缠,化作一道螺旋状的光柱,直冲洞窟穹顶!
穹顶那些乳白色晶体同时大亮!光芒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汇聚到水潭中央的凌霜华身上!
白色巨卵的搏动骤然加速,变得如擂鼓般沉重!卵体表面,浮现出复杂的、流动的星光纹路!
“能量读数爆表!空间参数不稳定!”“渡鸦”尖叫,“要发生什么了!”
整个洞窟开始震动!不是地震,而是某种空间结构被撬动的嗡鸣!水潭中的水沸腾般翻滚,却没有蒸汽,只有更多的乳白色光点析出!
七个守护者身上的晶体,光芒也同步增强,仿佛在提供最后的能量。
就在这时——
“咔嚓!”
洞窟入口方向,他们来时的通道岩壁,猛地被一股巨力撕开!灼热的气流和暗红色的光芒涌了进来!几个庞大的、浑身覆盖着融化又凝固的岩浆与破碎甲壳、形态比之前亡灵更加扭曲狰狞的怪物,正强行挤进洞窟!它们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净化派能量特征,以及……被“源”辐射污染的疯狂!
“是净化派的探索单位!被‘活化区’污染变异的精英!”山魈瞬间开火,子弹打在那些怪物厚重的“熔岩装甲”上,效果甚微。
更可怕的是,那些怪物似乎对白色巨卵和正在发生的能量剧变极其敏涪极其贪婪!它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无视攻击,朝着水潭中央、朝着凌霜华和正在共鸣的钥匙猛冲过来!
“阻止它们!”山魈怒吼,扔出了最后一颗手雷!
“轰!”爆炸暂时阻滞了最前面的两个,但更多的怪物涌了进来!
水潭中,凌霜华感到自己被庞大的能量包裹、拉扯,怀中的胚胎和单元几乎要脱手飞出!传送即将启动,但怪物近在咫尺!
千钧一发!
那七个沉睡的融合派守护者,身上的晶体突然同时出现裂痕!他们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
眼中不再是安详,而是燃烧着乳白色的、决绝的火焰!
他们没有起身,没有动作。但七道凝练到极致的乳白色光束,从他们睁开的眼中迸射而出,精准地贯穿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熔岩怪物的核心!光束所过之处,怪物那狂暴的能量和坚固的装甲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但发动这攻击后,七位守护者身上的晶体迅速变得灰暗、龟裂,他们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最终化作七堆灰白的尘埃,融入了水潭边的岩石郑
他们用最后残存的力量,履行了守护的职责,也为传送争取了最关键的一瞬!
白色巨卵的光芒达到了顶点!凌霜华、桑尼、山魈、“渡鸦”,以及他们携带的一切,被一道吞没一切的乳白色光芒笼罩!
在意识被光芒吞噬前的最后一刻,凌霜华似乎听到了一个来自极遥远之处、仿佛无数声音叠加在一起的、古老而疲惫的低语,直接响彻灵魂:
【来吧……钥匙……来到……母亲与坟墓的面前……做出……你们的抉择……】
紧接着,是失重、旋转、无数光影和声音的碎片掠过……
然后,是无边的、仿佛连时间都冻结的……
寒冷。
就在凌霜华队在地下遭遇融合派遗迹并触发古老传送的同时,地表之上,人类的世界,正以更疯狂的速度滑向混乱的深渊。
“收割黎明”预热阶段的最后24时,被主脑刻意标记为“展示窗口”。全球性的金融崩溃已从几个中心蔓延到所有联网经济体;超过十七个主要城市经历邻二轮大规模停电和通讯中断;不明原因的“群体性癔症”和暴力事件在社交媒体煽动下于多个大陆同时爆发;至少三位公开质疑“潜鳞者威胁论”或呼吁冷静的知名政治家、科学家遭遇“意外”身亡。
各国政府从最初的震惊、否认、互相指责,被迫转入紧急应对。但协调举步维艰。那份若隐若现的“合作者名单”像毒刺扎在每一个决策者心里。谁上了名单?谁在暗中与那些怪物交易?猜忌如同瘟疫,在指挥中心、盟友之间、甚至部门内部滋生。
联合国安理会紧急会议在争吵和相互指控中不欢而散。几个大国开始秘密调动军队,但目标暧昧不明——是为了防御可能的外星入侵?还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资源争夺中占据有利位置?或者……为了清除内部的“不稳定因素”?
“烛火”组织遭受了成立以来最沉重的打击。超过三分之一的外围据点失联或确认被毁,高层虚拟会议中,“铁砧”派坚持收缩、隐匿、保存火种;“织网”派则主张不惜代价联络并支持凌霜华队,利用他们获得的“钥匙”和情报,寻找反击的可能。双方争执不下,而来自各国官方的“合作”邀约或“交出危险人物及物品”的通牒,更让组织濒临分裂。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莉莉安·陈博士所在的“北极曙光号”事件联合调查组(已升级为多国“异常现象联合应对办公室”雏形),在过滤了海量杂乱信息后,捕捉到了一组极其短暂、但特征明确的能量爆发信号。信号源指向格陵兰岛东北部冰盖深处,能量频谱与“冰封之子”胚胎及凌霜华队携带的意识存储单元残留特征高度吻合,且伴随有异常的空间扭曲读数。
“他们还在下面!而且……触动了某种不得聊东西!”莉莉安在加密通讯中对少数还能信任的同僚道,“信号显示了一次超大规模的灵能释放和疑似……空间迁跃现象。目标坐标深度……难以置信。已经接近地幔层上缘的古老稳定结构区。那里……理论上是地球内部能量活动最平缓的区域之一,但也是我们探测的绝对盲区。”
“能追踪到落点吗?”通讯另一端问。
“不能。信号在爆发后彻底消失,像是被什么完全屏蔽或吸收了。但爆发前的轨迹指向……一个传中的地点。”莉莉安调出古老的、混杂着神话与地质学猜测的档案,“因纽特人和其他北极原住民传中,世界最北端冰盖之下,有一个‘沉睡的白色母亲’,是生命的起源,也是亡魂的归宿。一些早期极地探险家的笔记里,也提到过在特定气象条件下,看到冰原上出现巨大的、朦胧的白色光影,伴有低沉的、仿佛大地心跳的声音……我们一直认为是极光或海市蜃楼,但现在……”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发现真相的颤栗和深不见底的忧虑:“如果传是真的……如果‘潜鳞者’的‘源’就在那里……那么凌霜华他们现在,可能正站在我们整个星球最古老、最核心的秘密门口。而主脑的‘收割’……也许不仅仅是为了资源或清除障碍,它的最终目标,很可能也是那个‘源’!”
几乎在同一时间,不同渠道、不同势力的监测设备,都或多或少捕捉到了这次异常的能量和空间扰动。信息在混乱的网络和秘密渠道中传播、扭曲、发酵。
有人看到了反击的希望。
有人看到了终极的威胁。
有人看到了……攫取神一般力量的机遇。
地表之上,人类的命运,在猜忌、恐惧、贪婪和一丝微弱的不屈中,被捆绑在一辆冲向未知悬崖的战车上,而刹车,早已失灵。
地下深处,凌霜华队在经历了漫长(或许只是一瞬)的失重与光影穿梭后,重重地摔落在某个地方。
极致的寒冷,瞬间包裹了他们。
那不是北极冰原的寒冷,那是更绝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连能量流动都变得迟缓的……
死寂之寒。
他们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浩瀚无垠的……
乳白色的冰原。
但这里,是地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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