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七号码头被浓重的海雾和尚未停歇的细雨笼罩。巨大的吊臂如同沉默的史前巨兽，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海水拍打着岸壁，发出沉闷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咸腥、铁锈和燃油的混合气味。
凌霜华提前两时抵达，如同融化的阴影，在集装箱堆叠的迷宫间穿校她利用鳞片的微弱感知，反复确认周围没有潜鳞者节点的活跃信号。“烛火”提供的薄荷凝胶似乎起了作用，她感觉自己如同一个幽灵，与环境融为一体。
她找到了那艘“远航号”。它是一艘看起来相当老旧的破冰加强型货轮，船体锈迹斑斑，透着一股被岁月和海风侵蚀的疲惫福但在一些细微处，比如雷达线和某些舱门接口，又能看到不符合其年龄的、略显突兀的升级改造痕迹。
内心独白（凌霜华）： “就是这里了……通往北极，通往真相的‘门’。”* 她握紧了口袋里那枚温润的生物钥匙。
距离约定的23:00还有十五分钟。
凌霜华如同鬼魅般靠近舷梯。一个穿着脏兮兮雨衣、叼着烟斗、头发花白杂乱的老头，正坐在舷梯旁的一个缆桩上，仿佛一座雕塑。他看起来像是码头随处可见的老水手，满脸风霜，眼神浑浊。
但当凌霜华靠近时，那双浑浊的眼睛抬了起来，里面闪过一丝与外表截然不符的锐利精光，如同藏在淤泥里的刀锋。
老头（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烟嗓）：“今晚风大，不适合观光，姐。”
凌霜华（平静地）：“我不是来观光的。我来搭船。”
老头（眯起眼，吐出一口烟雾）：“这船是运废铁的，不载客。而且，船票很贵。”
凌霜华没有废话，直接摊开手掌，露出了那枚造型奇特的生物钥匙。
老头看到钥匙，浑浊的眼睛里那点精光骤然收缩。他盯着钥匙看了几秒，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凌霜华，特别是她那双过于平静和坚定的眼睛。
“哼……”他哼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雪鸮’？”
凌霜华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老头似乎也不期待回答，他伸出粗糙得像树皮一样的手：“钥匙给我看看。”
凌霜华犹豫了一瞬，还是将钥匙递了过去。
老头拿着钥匙，没有去看锁孔，而是用拇指在那生物材质的钥匙齿上，以一种特定的节奏和力度，轻轻摩挲了几下。
钥匙内部仿佛有微弱的流光一闪而过。
老头将钥匙抛回给凌霜华，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上去吧，最下层舱室，左手边第三间。记住，开船后，没事别出来晃悠。”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这船上……不只有你一个‘客人’。”
凌霜华心中凛然，点零头，快步登上舷梯。货轮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陈旧，通道狭窄，灯光昏暗，弥漫着机油、汗臭和某种……若有若无的、与她身上薄荷凝胶类似但更浓郁的中和性植物气味。
她按照指示找到舱室，用那把钥匙插入锁孔。门无声地滑开——这绝非普通货轮舱门应有的顺滑。
舱室狭，但干净，有基本的床铺、储物柜和独立的卫生单元。这已经是远超预期的条件。
她刚放下简单的行囊，就听到通道里传来脚步声和话声。
一个略显轻浮的男声：“……所以，这鬼地方真是受够了，又湿又冷，希望这趟‘公差’能有点乐子。”
另一个沉稳些的男声：“少废话，卡尔。任务优先。确认目标状态，确保‘包裹’安全送达，其他的别节外生枝。”
“知道啦知道啦，汉斯你真没劲。不过真的，那‘包裹’……啧，长得是真不错，可惜是个‘残次品’。”
“闭嘴！你想被‘处理’掉吗？”
声音由远及近，又从她门口经过，走向通道更深处。
凌霜华屏住呼吸，贴在门后。“残次品”？“包裹”？ 这两个词让她心脏猛地一沉。难道这船上，除了她，还有潜鳞者？或者……是被它们捕获的“东西”？
内心独白（凌霜华）： “这就是守门人的‘其他客人’？他们是潜鳞者？还是为潜鳞者服务的人类？”*
她悄悄将门拉开一条缝隙，看到两个穿着类似船员制服，但材质和剪裁明显更精良的男子背影消失在拐角。他们步伐沉稳，气息收敛，绝非普通水手。
23点整，伴随着低沉悠长的汽笛声，“远航号”微微震动，缓缓驶离了码头，破开墨色的海水，驶向雾气弥漫的远海。
凌霜华站在舷窗边，看着逐渐远去的、灯火朦胧的城剩那里有她失去的女儿，有背叛的友人，有步步杀机。而前方，是未知的极寒之地和更深沉的黑暗。
内心独白（凌霜华）： “幽阙，等我。”*
她尝试再次连接鳞片，感知那遥远的北极信号。这一次，或许是离开了陆地的干扰，信号似乎清晰了一丝，带着一种冰冷的召唤。但同时，她也模糊地感知到，这艘船上，存在着至少两个……令鳞片产生微弱排斥反应的“异物”信号。与城市里那些节点的感觉类似，但似乎又有些不同，更加……内敛？或者不稳定？
她检查了一下舱门，确认可以从内部反锁。然后，她从行囊中取出桑尼给她准备的最后一件“礼物”——几个纽扣大的、具有磁吸功能的微型监控探头。她心翼翼地将它们吸附在门缝上方和通风口等不易察觉的位置，连接上自己的加密手机。
屏幕亮起，显示出门外通道空旷的实时画面。
做完这一切，她才稍微放松下来，靠在冰冷的舱壁上。连续的高压逃亡和战斗带来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她拿出那管薄荷凝胶，再次涂抹在伤口上，清凉感让她精神一振。
她知道，这艘船并非安全的避风港。它本身就是一片漂浮在危机之海上的孤舟。
航行开始后，未知的威胁潜伏在船上。
深夜，凌霜华在浅眠中保持着高度警觉。突然，加密手机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是监控探头的移动物体警报！
她立刻清醒，看向屏幕。
屏幕上，一个纤细的、穿着白色病号服般单薄衣物的身影，正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在昏暗的通道里。身影低着头，长发披散，看不清脸。她（从身形判断）走得很慢，步伐有些踉跄和不协调，仿佛随时会摔倒。
她停在了凌霜华的舱门外。
凌霜华瞬间握紧了枕边那把作为“雪鸮”纪念品的磁化发夹，全身肌肉绷紧。
门外，那个身影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透过门缝上方探头不算清晰的画面，凌霜华看到了一张苍白、精致，却双眼空洞无神的脸庞。
那张脸……竟然与幽阙，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更显稚嫩，且毫无生气，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完美人偶。
内心独白（凌霜华）： “！！”*
那女孩（？）抬起手，没有敲门，而是用指尖，在凌霜华的舱门上，极其缓慢地、无意识地划动着。
然后，她像是耗尽了力气，身体软软地沿着门滑到在地，蜷缩在门口，一动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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