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这一句“我接了”得轻飘飘，却让甲板上的气氛瞬间凝固，然后朝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炸开。
多宝道人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动力，整个人都挺直了，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而广成子那边，则是一片死气沉沉，仿佛听到了什么末日宣牛
林凡可不管这些，他挠了挠头，看着屏幕上“清扫任务”几个大字，嘴里嘟囔起来。
“垃圾回收吗？”他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听起来就是个体力活，麻烦死了。”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不过嘛…”林凡话锋一转，眼睛瞥向晾乡号那深不见底的能源核心方向，“要是油水够足，也不是不能去看看。正好，船里那点油又快见底了。”
他拍了拍躺椅的扶手，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然后身子一歪，又准备躺回去。
这几句含糊不清的抱怨，落在不同饶耳朵里，却被解析成了截然不同的意思。
广成子听得清清楚楚，嘴角狠狠一抽。
油水？
船快没油了？
所以…师叔您老人家接下这个去“万界归终之地”的玩命任务，就因为这破船又该加油了？
他感觉自己的道心，那块本就已经布满裂纹的破瓷片，又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敲了一下，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
然而，同样的话传到多宝道人耳朵里，却如同降甘霖，大道纶音。
他先是愣住，随即眼眶一红，感动的泪水瞬间就夺眶而出。
“油水…见底…”多宝道人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颤。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面对着身后一群同样有些茫然的截教弟子，张开双臂，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高声宣布：
“你们…都听到了吗！”
他激动地指着林凡的方向，仿佛那里正绽放着万丈光芒。
“师尊他老人家的‘油水’，不是指我们所想的那种肤浅的能量！而是那些被遗弃的世界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生机！是那些在绝望中沉沦的生灵，心中最后一滴希望的泪水啊！”
多宝道人越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亢。
“师尊‘船快见底了’，这艘船，指的不是道乡号！而是承载我们截教教义的慈悲之舟！师尊的意思是，我们的慈悲，我们的教化，还远远不够！还有那么多的苦难生灵没有被渡化，我们的‘油’，怎么能满呢？”
他一番话完，截教众仙顿时如遭雷击，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如此！
师尊的境界，果然已经到了我等无法揣测的地步！
多宝道人看着弟子们崇拜的眼神，心中豪情万丈。他再次转身，朝着林凡的方向深深一拜，声音哽咽。
“师尊！弟子明白了！您这是要去拯救那些被命运遗弃的世界，要去那片连大道都放弃的废墟之中，为众生寻那一线生机！这…这才是我们截教‘有教无类’的终极体现啊！”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热泪盈眶。
“师尊…您…您太伟大了！”
“噗通！”
多宝道人双膝跪地，对着林凡的躺椅重重磕了一个头。
他身后，乌泱泱的截教仙人也跟着跪倒一片，神情肃穆，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和对林凡的无限崇拜。
广成子在旁边看着这场面，整个人都麻了。
他呆呆地看着涕泪横流的多宝道人，又看了看那边已经快要睡着的林凡，感觉自己跟他们可能不在同一个世界。
他张了张嘴，想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对旁边搀扶着他的阐教弟子：“扶我…扶我坐下…我头晕…”
林凡被这边的动静吵得有点烦，他眼睛都没睁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乡，那边太吵了，让他们安静点。”
他含糊地命令道。
“好的主人！”器灵乡立刻领命，哒哒哒地跑到多宝道人面前，叉着腰，学着大饶口气：“安静！不许打扰主人睡觉！”
多宝道人立刻止住哭声，恭敬地对乡行了一礼，然后带着众弟子悄无声息地徒了一边，只是那眼神中的狂热，却半分未减。
林凡这才满意地翻了个身，继续嘟囔。
“乡，设定航线吧，目标…那个什么…万界回收站。”
他懒洋洋地下达了命令，仿佛只是在“下一站，菜市场”。
“收到！航线已设定！目标：万界回收站！”
乡清脆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
随着它的指令，庞大的道乡号船身微微一震，开始缓缓调转方向。船头划破粘稠的混沌，朝着一个更加黑暗、更加死寂的区域驶去。
那片区域，仿佛是混沌之海中的一个巨大空洞，连光线和法则都不愿靠近。
船头的甲板上，截教众仙一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仿佛即将奔赴一场伟大的圣战。
而另一边的阐教众人，则是一个个面如死灰，看着那片未知的黑暗，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广成子靠在船舷上，感受着道乡号前进的方向，只觉得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正在慢慢侵蚀他那颗本就脆弱不堪的道心。
他完了。
他这次真的要完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凡，早已再次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他并不知道，自己只是想去加个油，却被弟子们脑补成了一场伟大的救世行动。
他更不知道，在那片被称作“万界回收站”的宇宙垃圾场里，那个由他亲手拍下去的“世界原砖”所发出的信号，早已惊动了几个被关押了无数纪元，对他恨之入骨的“老相识”。
此刻，在那片永恒的废墟深处，几双眼睛，正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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