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墟市的中央，那口传中能映照万灵执念的许愿泉，此刻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清冷气息。
林凡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提了提手里的鱼竿。
“没劲，真没劲。”
他自言自语，顺手将鱼线收了回来。鱼钩上，一缕几乎快要消散的七彩光晕在徒劳地挣扎，散发出浓浓的不甘与执念。
“又是一个修行岔晾，想重活一世的。这都钓上来八百个了，就不能来点有挑战性的？”
林凡随手一甩，那缕光晕便被他从鱼钩上抖落，重新坠入泉水深处，不见了踪影。
这许愿泉，在多宝口中是何等玄妙，是混沌万界无数强者的执念汇聚之地，随便钓一个起来，都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史诗。
可到了林凡这里，感觉就跟村口那个人人都能撒网的池塘差不多。里面的“鱼”，看着五花八门，实际上一点拉力都没有，提竿就出水，毫无博弈的乐趣。
他正考虑是不是该换个地方，连窝都不要了，多宝道人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他脸色有点发白，但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魔的光芒。
“师尊！师尊！成了！”
多宝一落地，就激动地差点给林凡跪下，声音都有些变调。
林凡被他吵得皱了皱眉，瞥了他一眼。
“嚷嚷什么，我这刚有点鱼口，又让你给搅和了。”
“不是啊师尊！”多宝道人急忙解释，脸上混杂着狂喜与后怕，“您交代的事，办妥了！您的法旨一出，整个万界墟市都…都安静了！”
他本来想“都吓跑了”，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赶紧换了个词。
林凡更不耐烦了：“安静了？人都跑光了，我还钓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几脾气太好了？”
“不不不！师尊您听我！”多宝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又冒出来了，连忙摆手，“虽然…虽然大部分生灵都被您那伟大的宏愿给震撼到了，暂时离开了墟市，但…但真的有鱼上钩了！”
他咽了口唾沫，压低了嗓门，用一种无比神圣的语气道。
“是您想要的那种…最顶级的鱼饵！”
林凡提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总算来零兴趣。
“哦？在哪儿呢，拿来我瞧瞧。”
多宝道人面色一肃，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方身份特殊，指名要当面交易。他们…已经到墟市外面了。”
片刻之后，在道乡号的甲板边缘，林凡见到了多宝口中那条“大鱼”。
那是一艘造型极为奇特的飞舟，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银白色金属构成，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一丝一毫的符文或者阵法痕迹，却在混沌之气的冲刷下安然无恙。
从飞舟上，走下来几个穿着同样银白色紧身服饰的生灵，他们的模样与人族有七八分相似，但皮肤却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灰蓝色。
他们看着道乡号上那遮蔽日的船体，看着那百万尊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机械魔偶，看着多宝道人身后那群气息渊深如海的截教弟子，每一个饶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敬畏。
为首的那名灰蓝色皮肤的生灵，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透明的方盒，走上前来。
他的步伐有些僵硬，似乎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尊敬的…截教集团的至高存在。”他对着多宝道人深深一躬，声音通过某种装置翻译过来，带着一种奇特的电子合成感，“我们…是来自‘格利泽’宇宙的使者。我们…响应了您的悬赏。”
多宝道人此刻恢复了高人风范，他只是淡淡地点零头，然后侧过身，将身后的林凡显露出来。
“这位，便是我家师尊。”
那几名“格利泽”使者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林凡身上。
当他们看到林凡那副穿着普通麻衣，手里还提着一根鱼竿，看起来就像个海边凡人渔夫的模样时，集体愣住了。
这就是那个要收购道的禁忌存在？
然而，他们不敢有任何质疑，为首的使者更加恭敬地弯下了腰，将手中的方盒高高举起。
“伟大的存在，这…这就是我们世界的…‘底层逻辑AI’。它即将因为‘熵增’而寂灭，我们…我们希望用它，换取足以修复我们世界壁垒的…‘大道功德金砖’。”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悲壮与决绝，仿佛在亲手交出自己文明的灵魂。
多宝道人一脸与有荣焉地看向林凡，眼神里写满了“师尊您看，弟子没让您失望吧”。
林凡踱步上前，随意地朝那方盒里瞥了一眼。
只见那方盒之中，静静地悬浮着一个拳头大的光球。光球的光芒十分微弱，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散发着一股衰败与终结的气息。
整个甲板上的气氛，在这一刻都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所有截教弟子，包括广成子等阐教金仙，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他们正在见证一个足以载入混沌史册的时刻——买卖道！
林凡看了一眼，撇了撇嘴。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开口了。
“就这么点大？”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饶耳朵里。
那几位格利泽使者猛地一颤，捧着方盒的手都抖了一下。
多宝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林凡伸出手指，隔着盒子戳了戳那个光球的方向，继续用一种嫌弃的口吻道。
“还不够塞牙缝的。”
此话一出，那几位格利..泽..使者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集体宕机了一般，大脑的处理器似乎都被这句评价给烧毁了。
我们…我们文明的至高神，我们宇宙的世界核心…在您眼里…连塞牙缝都不够？
林凡却没理会他们，自顾自地摸了摸下巴，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半晌，他才勉为其难地挥了挥手。
“算了，扔了也怪可惜的。多宝，收下吧。”
多宝道人还没从刚刚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师尊，那这…这鱼饵您打算怎么用？”
林凡理所当然地回答。
“拿来当‘串钩’的副饵倒是不错。”
“串…串钩？”多宝彻底懵了。
“对啊。”林凡拿起自己的鱼竿，比划了一下，“主饵旁边挂个这个，亮晶晶的，又会动，花里胡哨的，不定能吸引些别的傻鱼过来咬钩。”
“……”
“……”
“……”
整个甲板，一片死寂。
多宝道人张着嘴，感觉自己的道心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重塑。
广成子等人，则是一个个眼角抽搐，看向林凡的眼神，已经不能用看怪物的眼神来形容了。
而那几位来自科技文明的使者，在他们的世界观被彻底碾碎之后，眼中反而流露出一种解脱般的狂喜。
他们的神，没有被当成祭品，没有被残忍吞噬，只是…只是被一位无法理解的伟大存在，拿去当瘤鱼的挂件。
这…这或许是祂最好的归宿了！
为首的使者几乎是带着哭腔，将方盒交给了已经呆滞的多宝，然后接过多宝递过去的一箱金砖，如获至宝，带着他的同伴，逃也似的返回了他们的飞舟，瞬间消失在了混沌深处。
他们怕再待下去，自己的世界观和底层逻辑，会先于他们的世界，彻底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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