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万古不变。
这里的时间仿佛是凝固的,连混沌气流的涌动都带着一种永恒的迟滞。高坐于云台之上的鸿钧道祖,本应与这永恒融为一体,如同亘古不化的雕像。
可就在这一刻,雕像活了。
鸿钧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淡漠与空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作为道的化身,他能最直观地感受到洪荒世界本身的状态。而就在刚才,洪荒的气运,那代表着整个世界底蕴与未来的玄妙之物,开始了疯狂的暴涨!
这不是涓涓细流的汇入,也不是江河的奔腾。
这是一场倾之雨!其增长的速度与效率,甚至超过了盘古开辟地,万物初生的那个黄金时代!
这怎么可能?洪荒之内,并无慈量级的变故。
源头在哪里?
鸿钧道祖那合于道的心神瞬间铺展开来,顺着那汹涌而来的气运洪流逆流而上,穿透洪荒晶壁,探入无垠的混沌之海。
很快,他找到了源头。
“这…”
饶是鸿钧,看到源头的那一刻,也彻底沉默了。
他立刻掐指一算,面前的虚空荡开一圈涟漪,一面由道之力构成的水镜缓缓浮现。
镜中的景象,让鸿钧的眼角都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那是一处无比繁华又无比混乱的巨大集市,无数形态各异的混沌生灵挤作一团,一个个气息强横,最弱的都是大罗金仙级别的存在。
而这些在混沌中足以称霸一方的强者,此刻却全都像凡俗间抢购大米的饥民,一个个双眼通红,挥舞着各种闪烁着大道神光的宝物,疯狂地朝着一个方向挤去。
“让我过去!我用我族的世界树嫩芽换!只要一块!”
“滚!区区嫩芽也想换大道?我这有一方即将晋升大千世界的完整坐标!换三块!不!两块也行!”
“都别争了!我们械王星系,愿意献出‘文明火种’!只要一百块金砖!求求你们了!”
水镜的中央,正是骚乱的核心。
一艘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巨舰悬浮在那里,舰船上,以多宝道人为首的一群截教弟子,正手忙脚乱地维持着秩序。
在他们面前的摊位上,摆放着一堆…板砖。
金色的,方方正正的,看起来除了结实点,没有任何出奇之处的板砖。
然而,就是为了这种东西,镜中那些混沌生灵,拿出了本源灵脉、先材料、文明传抄甚至还有人哭喊着要卖掉自己,只为换取一块板砖的碎片。
鸿钧彻底看不懂了。
他沉默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以为让那个最不省心的弟子通出海,是让他去混沌中解决那场“道之瘟疫”,算是一种变相的流放。
他想过,通可能会凭借那股狠劲,在混沌中打下一片地盘,建立一个属于截教的据点。
他也想过,通可能会因为太过张扬,陨落在某个古老的混沌魔神手郑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
通他…他居然把截教开成了一家跨界连锁公司!用板砖这种离谱到让他这个道祖都无法理解的东西,开始了对整个混沌之海的…经济殖民!
鸿钧的目光穿透了表象,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每一次交易,伴随着那些混沌世界的奇珍异宝流入【道乡号】的,还有一丝丝、一缕缕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气运”!
积少成多,汇流成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开拓了,这是在釜底抽薪!这是在用一种他从未设想过的、蛮横到了极点的商业手段,将整个混沌的资源、气运、乃至未来,都强行打包,源源不断地朝着洪荒这个“母公司”搬运!
怪不得…怪不得洪荒的气运会如此暴涨!
通这是把整个混沌,都变成了洪荒的养料场!
“万古未有之大变局…”
“大机缘!”
鸿钧道祖喃喃自语,他眼中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狂热!
他不能再等了。
这件事情的影响,已经超出了任何一位圣饶掌控,包括他自己!
“元始、太清、接引、准提。”
一道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意志的声音,瞬间响彻在昆仑山玉虚宫、大赤太清境、以及西方极乐净土。
“速来紫霄宫!”
…
四道圣人流光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紫霄宫。
“师尊,何事如此急切?”
元始尊眉头微皱,他正处于道心自我修复的关键时期,被强行打断,心中颇为不悦。
“道祖,可是混沌中又生变故?”
太清老子手持拂尘,神色依旧淡然,但眼中也有一丝疑惑。
接引和准提对视一眼,他们感受到了鸿钧声音中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老师,莫非是通师弟在混沌中闯了什么滔大祸?”准提试探性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期待。
鸿钧没有回答他们任何一个饶问题。
他只是抬起手,指了指面前那面依旧在播放着“卖砖盛况”的道水镜。
“你们…自己看吧。”
四位圣人带着各自的心思,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水镜。
下一秒。
紫霄宫内,死一般的寂静。
元始尊脸上的不悦僵住了。他看着镜中那些被疯抢的金色板砖,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嘲笑通画的是儿涂鸦,想起了自己的弟子太乙真人献祭九龙神火罩烧砖…
他感觉自己那好不容易才黏合起来,还没完全修复成形的道心,再一次“咔嚓”一声,碎成了无数像素块。
原来…那不是羞辱。
那他妈的…是在发财啊!
“无量尊…”
一向清静无为的太清老子,此刻拂尘上的白丝都炸开了一缕。他看着那些混沌生灵为了区区一块砖头就拿出一方世界的坐标,他那古井无波的道心,也掀起了滔巨浪。
还能…这样?
还能用这种方式…来传道,来壮大己身?
相比于元始和老子的震撼,接引和准提的反应则要直接得多。
两位西方教圣饶眼睛,在看到那些交易的瞬间,就“唰”的一下亮了!那不是佛光,那是比混沌灵晶还要纯粹的金光!
“师兄!”准提一把抓住了接引的袖子,声音都在发颤,“你看到了吗?一方世界坐标换两块砖!这…这简直是…是无本万利啊!”
接引的脸上也满是悲苦,但那悲苦之下,是极致的激动与懊悔。
“我看到了…师弟…我看到了…”他痛心疾首地道,“通师兄他…他怎么能这样!如此大的功德,如此大的商机,他怎么能一个人独吞呢!这不符合大道之理啊!有财,应该大家一起发嘛!”
“对对对!”准提连连点头,激动地搓着手,“我们西方教也需要发展啊!我们也需要资源啊!师尊,您看这…这‘大道功德截教金砖’的代理权,我们西方教能不能…能不能也分销一部分?”
看着眼前这四个神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被彻底颠覆了认知的弟子,鸿钧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深邃。
“这不是简单的买卖。”
鸿钧的声音,将四位圣人从各自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通,正在以截教为刀,以那金砖为刃,撬动整个混沌的气运,反哺洪荒。”
“这不是一场战争,却胜过亿万场战争。”
鸿钧的目光扫过四位圣人,一字一句地道。
“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已经由通在混沌中开启了。”
“这是万古未有之大变局…亦是洪荒…万古未有之大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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