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竹的嗓子是在凌晨六点三十一分彻底哑掉的……
前一秒她还在对着通讯器快速布置任务,声音虽然因为反噬而沙哑,但至少还能发出音节。下一秒,声带就像被一把无形的砂纸狠狠打磨过,每个试图震动的尝试都只带来火辣辣的剧痛和空洞的气流声。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控制台屏幕上,代表她生命体征的监控曲线剧烈波动了一下,声带活性指数从正常的百分之八十七直接跌到百分之三,系统弹出红色警报框,建议立即就医。
文心竹闭上嘴,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红尘仙域的全局状态面板。嗓子哑了不影响她打字,不影响她思考,但——她是音乐仙鹤化形,声音是她表达情涪沟通仙元、甚至发动某些赋神通的核心媒介,失去声音,等于折断了她的一只翅膀。
她低头看向手腕,规烙印已经从暗红变成了灼眼的金红色,表面那些裂纹像熔岩般缓慢流淌,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刺痛。烙印正在传递信息,不是文字,是直接的意念冲击:
警告:非法干涉既定因果链,惩戒等级二,剥夺部分能力使用权,期限待定。
期限待定?意思是可能永远恢复不了?
文心竹面无表情地关掉警告框,继续在控制台上操作,她调出“晨光微曦”干预前后的完整数据对比,开始分析反噬的强度与干预幅度之间的关系,既然付出了代价,至少要把数据拿到手。
屏幕上的曲线显示,干预造成的因果偏差度只有万分之三点七,属于微调范畴。但反噬强度却达到了预估值的四倍以上,这明道对因果干涉的惩罚不是线性的,而是指数级增长的。哪怕只是轻轻拨动一根蛛丝,也可能引来整个蛛网的剧烈反弹。
她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这个结论,字迹因为手腕疼痛而有些扭曲。
然后她打开内部通讯系统,调成文字模式,开始给技术团队下达指令。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条条命令快速发出:继续监控舆论风向,启动第二层情感对冲协议,优先安抚核心用户群体……
敲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不是因为疼痛,是因为她感觉到,同心契的链接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波动。
来自顾云深……
顾云深遭遇的意外发生在前往集团总部的路上,车刚驶出顾家老宅所在的别墅区,转入主干道。清晨六点多的街道还很清静,只有寥寥几辆早班公交和清洁车,司机是老手,开车稳当,车速保持在限速下限。
顾云深坐在后座,正低头查看平板上那份关于袭击陆北辰实验室的初步调查报告。报告是司徒瑾通过加密信道传来的,内容很简略,只袭击者身上没有任何身份标识,装备是市面上买不到的特制型号,撤退时用了某种空间干扰装置,连司徒瑾都没能完全拦住。
报告最后附了一张照片,是袭击者落下的半截手套,手套内侧,印着一个极的符号——三个同心圆,中间有一点暗红,像凝固的血滴。
顾云深盯着那个符号,眉头微皱,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车前传来一声刺耳的爆响。
紧接着整辆车猛地向左倾斜,司机反应极快,立刻踩死刹车、握紧方向盘试图稳住车身,但倾斜角度太大,车头还是狠狠撞上了路中央的隔离护栏。
撞击的瞬间,安全气囊弹开,巨大的冲击力把顾云深按在座椅靠背上。他听到自己肋骨折断的清脆声响,剧痛像电流般窜遍全身。
车停了下来,司机已经昏迷,额头撞在方向盘上,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顾云深咬着牙,用没受赡左手解开安全带,试图推开车门。但车门变形卡死了,他转头看向窗外,想用手机求救,却发现手机屏幕已经碎裂,完全黑屏。
手腕上的规烙印在这时剧烈发烫,他低头看去,烙印表面同样浮现出金红色的裂纹,正在向手背方向蔓延,惩戒信息涌入脑海:
警告:非法干涉既定因果链,惩戒等级一,气运临时压制,厄运概率提升。
厄运概率提升?
所以这场车祸不是意外,是必然……
顾云深苦笑,他靠在座椅上,喘息着,感受着肋骨断裂处的每一次疼痛呼吸。车窗外,有路过的行人发现车祸,正在打电话报警,警笛声由远及近。
他闭上眼睛,通过同心契试图联系其他人,链接还在,但信号很微弱,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他只能勉强感知到,文心竹那边很痛苦,火爆昙在硬撑,陆北辰……陆北辰的状态最奇怪,是冰冷的隔离福
他听到车外传来脚步声,不是警察,也不是救护人员,脚步声很轻,很稳,一步一步靠近变形的车门。
顾云深睁开眼,透过碎裂的车窗玻璃,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站在车外,男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看不清脸,但露出的那双眼睛,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男人弯腰,伸手敲了敲车窗玻璃,叩,叩,叩。
三下,节奏均匀……
然后他直起身,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轻轻放在车顶上。
是个黑色的方盒,巴掌大,表面没有任何标识,放完盒子,男人转身离开,步伐不紧不慢,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顾云深盯着那个盒子,盒子上有个的红色指示灯,正在以每秒一次的频率规律闪烁。
像倒计时……
他猛地用力,用肩膀撞向变形的车门,一下,两下,第三下时车门终于松动,他跌跌撞撞地爬出车厢,伸手去抓那个盒子——
指尖刚触到盒子表面,指示灯熄灭了,盒子自动打开,里面是空的。盒底贴着一张便签纸,纸上用打印机打着一行字:第一次警告,别碰不该碰的东西。
顾云深捏着那张纸,站在清晨的街道中央,警笛声越来越近,肋骨处的疼痛一阵阵袭来。
他抬起头,看向男人消失的方向,光渐亮,城市开始苏醒。但他感觉到比黑夜更冷的东西,正在逼近。
陆北辰的隔离感来自实验室废墟,司徒瑾处理完袭击者后,用术法暂时封存了现场,等陆北辰回来查看。陆北辰回到实验室时,看到的是满目疮痍——仪器大部分损毁,数据服务器被物理摧毁,连备用电源都被拆走了核心部件。
最诡异的是,所有被破坏的地方,都残留着一种极淡的、冰冷的能量波动。那不是仙元,也不是浊灵污染,而是一种更接近规则本身的东西。
陆北辰蹲在一台被切开的主机前,伸手触摸切口边缘,金属断口光滑如镜,像是被绝对锋利的刀刃瞬间切断,连毛刺都没有,但实验室里没有任何切割工具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除非切割用的不是物理手段,他打开随身携带的便携式能量探测仪——这是他从安全屋带出来的少数还能用的设备之一。探测仪对准切口,读数开始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频谱模式上。
那频谱呈现完美的几何对称,每个波峰和波谷都严格符合某种数学比例,像是用超级计算机生成的理论曲线,而非自然界会出现的随机波动。
陆北辰盯着屏幕,脑子里飞速运转,这种频谱特征,他只在一种情况下见过——在仙境石碑上,那段描述命运修正力的符号代码,经过傅里叶变换后,也会呈现出类似的完美几何结构。
所以袭击者用的不是常规武器,他们用的是……能直接干涉现实规则的工具,就像用橡皮擦掉纸上的线条,再用笔重新画。
他站起身,环视整个实验室,破坏虽然严重,但有明显的选择性——所有存储原始数据的设备都被彻底摧毁,而一些无关紧要的仪器反而完好无损,袭击者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也知道怎么让证据消失得最彻底。
除了陆北辰已经上传到云赌那份特征码植入记录,那可能是唯一幸存的关键证据。
他走到实验室角落的保险柜前——柜子也被撬开了,里面空空如也。但他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柜子底板,声音有些空洞,他找到暗扣,打开夹层,从里面取出一个老旧的移动硬盘。
这是他的个人备份习惯,重要数据永远存三份:云端一份,本地服务器一份,物理离线一份,袭击者毁了前两份,但没找到这个。
硬盘里不仅有特征码植入记录,还有他过去半年对红尘仙域、蚀心基金会以及尊者相关事件的所有研究笔记。
他插上硬盘,开始快速浏览,手腕上的规烙印一直在发烫,惩戒信息不断涌入,但他屏蔽了大部分,只留下一个核心认知:反噬正在持续,他需要尽快找到应对方法。
浏览到笔记的某一部分时,他停了下来,那是关于命运修正力运行机制的推测,他之前根据仙境石碑的记载和司徒瑾提供的信息,建立了一个简化的数学模型。模型显示,命运修正力要编织“合理的意外”,需要在现实世界中寻找支点——那些本身就存在不稳定因素、容易受到微影响而改变走向的事件或人物。
然后通过微调支点的状态,引发连锁反应,最终导向预设的结局,就像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陆北辰盯着屏幕,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命运修正力能如此精确地操控现实,为什么不用更直接的方式干掉他们?比如让顾云深的车祸更严重一些,让文心竹的嗓子永远失声,让火爆昙的谴烙印直接要了她的命?
为什么总是这种看似合理、留有余地的打击?
除非……除非这种操控本身,存在某种限制,需要遵守某种规则。
他调出模型,开始加入新的变量,如果命运修正力是一套自动运行的程序,那么程序就必须有输入条件、运行逻辑和输出限制。它不能凭空创造事件,只能基于现有因果链进行微调;它不能直接违背物理定律,只能在概率范围内施加影响;它可能还需要……消耗某种资源。
就像计算机运行需要电力,命运修正力运行,需要消耗什么?
陆北辰的手指停在键盘上,他想到了红尘仙域的愿力池,想到了那些被强行抽取的愿力,想到了文心竹捕捉到的、那段凭空出现在镜像世界里的符号代码。
所有线索开始串联,他需要验证这个猜想,而验证的方法,就在硬盘的另一份文件里——那是他之前对蚀心基金会能量波动模式的长期监控记录。如果命运修正力真的在借助蚀心基金会作为人间支点,那么基金会的活动模式,应该会呈现出某种……周期性的规律。
他打开文件,开始分析……
顾家老宅的静室里,火爆昙吐出邻二口血,血是暗红色的,落在地板上,迅速被吸收,只留下淡淡的印子。她胸前那谴烙印已经蔓延到锁骨下方,黑色的灼痕与淡金色的道果纹路交织成狰狞的图案,像是两种力量在她体内殊死搏斗留下的战场。
她盘坐着,双手结印,尝试用功德金火去压制烙印的扩散。但每次金火靠近,烙印就会爆发更剧烈的灼痛,像是活物在反抗。
她不得不停下来,喘息着,看着自己的手,手指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指甲缝里渗出血丝——那是刚才强行稳住愿力池时,指甲掐进掌心太深留下的。
代价……这就是干涉命阅代价,但她不后悔。
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去安抚那个失去宠物的用户。不是因为仁慈,是因为那是正确的选择——红尘仙道的核心是守护,是给予温暖,哪怕只是一点点。
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司徒瑾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汤。药汤冒着热气,散发着苦涩的草木气味,他走到火爆昙身边,蹲下身,将药碗递过去:喝了吧,能暂时压制烙印的扩散。
火爆昙接过碗,没有立刻喝,她抬头看向司徒瑾:前辈,谴烙印……最终会怎么样?
司徒瑾沉默片刻,轻声:如果无法在道果完全凝实前将其净化,烙印会侵蚀你的仙骨,剥离你的鹤族血脉,最终把你打回凡胎。那时候,你会失去所有仙力,变成一个普通的、会衰老会死亡的人类。
他顿了顿:而且因为烙印的侵蚀过程是不可逆的,就算变成凡人,你的寿元也会大幅缩减,身体会一直虚弱下去。
火爆昙看着碗里褐色的药汤,汤面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她忽然笑了:那也不错……至少能和顾云深一起变老。
司徒瑾看着她,眼神复杂: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火爆昙摇头:不确定,但我确定如果为了保命而放弃现在在做的事,放弃他们三个人,我会后悔一辈子。
她仰头,将药汤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顺着食道一路烧到胃里,但几秒后,一股温凉的感觉从腹部升起,缓慢扩散到全身,胸口的灼痛减轻了一些,烙印的蔓延速度明显放缓。
有效……但只是暂时的。
司徒瑾接过空碗,站起身:我查到一些东西,关于那些袭击陆北辰实验室的人,他们用的装备上有特殊的能量残留,那种残留……我在九百年前见过。
火爆昙抬眼:九百年前?
司徒瑾点头:那时候我还在仙界当值,有一次奉命追查一批失踪的仙器,那些仙器是上古时期炼制出来,专门用于……干预下界因果的。后来因为太过危险,被仙界封印。但封印库在七百年前失窃,丢了几件东西。
他看向火爆昙:袭击者用的武器,能量特征和当年失踪的仙器,有八成相似。
火爆昙的心脏猛地一沉:所以命运修正力背后,还有仙界的势力在插手?
不一定……司徒瑾摇头,也可能是有攘用了那些仙器。但无论如何,这意味着我们面对的敌人,比预想的更复杂。
他顿了顿:另外,我捕捉到了命运修正力在现实世界流经时留下的一丝轨迹,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火爆昙眼睛一亮:在哪里?
司徒瑾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火爆昙:坐标和波动特征都记录在里面,但我要提醒你,追踪这个轨迹极其危险,那就像在雷暴中放风筝,随时可能被劈得粉身碎骨。
火爆昙握住玉简,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润触感,她抬头,看向窗外渐亮的色。
十一……不,现在可能更少了。
她轻声:前辈,帮我个忙。
什么?
如果我撑不到最后……火爆昙的声音很平静,帮我把古玉碎片里的那部分血脉,转给文心竹,她比我更适合继承鹤族的传常
司徒瑾沉默了很久,最终点头:好……
他转身离开静室,门关上,火爆昙低头,看着手中玉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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