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北辰科技顶层实验室，灯光永远亮着，这里不像文心竹的疯人院那样充满各种奇奇怪怪的半成品，而是整洁、冰冷、充满秩序福二十七块屏幕上流动着不同颜色的数据流，中央的全息投影区，一个复杂的三维模型正在缓慢旋转——那是陆北辰根据已有信息，尝试构建的规影响范围模型。
模型的核心，是两个交叠的透明球体。一个代表允许区间，用柔和的蓝色表示；另一个代表“触发谴”的阈值边界，用不断闪烁的暗红色表示。
但此刻，这个模型充满了不确定性。蓝色球体表面起伏不定，红色边界更是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变形。
陆北辰站在投影前，白大褂的衣角沾着一点咖啡渍——这是他连续工作超过二十个时的唯一痕迹。他的眼睛盯着模型中一处剧烈波动的数据节点，那里对应的是三个月前，文心竹在商业谈判中无意识动用了微弱言灵雏形能力的时空坐标。
“还是不对”他低声自语，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了另一组数据。
这是司徒瑾三前通过特殊渠道传递过来的部分观测记录——不是具体内容，而是事件发生前后，在仙界监控中显示的能量扰动模式。司徒瑾的原话是：“此乃过往部分谪仙触发规惩戒前的能量表征，可供参详。然道幽微，此记录亦不全，慎用。”
这些数据被陆北辰的AI翻译成了他能理解的波动图谱。现在，他将这份图谱与文心竹那次事件的能量波动进行叠加比对。
“相似度百分之六十七点三。”AI冰冷的合成音汇报，“关键差异点在于意图权重与影响扩散系数。”
陆北辰眯起眼睛。他让AI调出了文心竹那次事件的完整录像——会议室里，她只是情绪激动时了一句：“这个项目必须通过，它对很多人有意义！”当时在场的七名反对者，在几分钟内相继改变了主意。
录像被逐帧分析。陆北辰的视线没有停留在文心竹身上，而是聚焦在会议室角落的一盆绿植、花板通风口的气流变化、甚至每个人面前水杯里水面的微涟漪上。
他在寻找影响扩散的物理痕迹，“找到了”他忽然按下暂停键，放大画面中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节——文心竹话时，她面前那张实木会议桌的表面纹理，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违背木材纤维方向的微妙扭曲，持续时间零点零三秒。
与此同时，环境传感器记录显示，当时的空气湿度有0.05%的异常波动，背景电磁场在特定频段出现一个尖峰。
“能量释放了，也确实产生了影响。”陆北辰快速记录，“但影响范围被严格限定在会议室空间内，影响程度仅限于改变想法，没有直接扭曲现实，没有造成物理伤害，也没有产生长期的精神控制效果。”
他调出司徒瑾给的惩戒案例数据，其中一个案例显示，某个谪仙试图用能力让一个村庄的谷物一夜成熟，结果引发了范围时空紊乱，谷物确实成熟了，但村庄的时间流速异常加快，村民在三内经历了三个月的生理变化，那个谪仙遭受的谴是直接损失了五成仙元。
“改变想法与改变现实……”陆北辰若有所思，“想法属于意识层面，可塑性高；现实涉及物质和时空基础规则，稳定性强。触发惩戒的阈值，看来与对基础规则的扰动程度强相关。”
他站起身，走到实验室另一侧的工作台。台上摆放着一个半成品的银色手环，外形简约，像高端智能手表，但内部结构要复杂得多。这是他的“规预警装置”原型机。
原本的设计思路，是监测使用者的能量输出强度。但现在，他有了新的想法。
他拆开手环，重新设计核心算法。不再是简单的能量阈值报警，而是加入了多维度参数分析：能量输出频谱分析、作用对象的物理\/意识属性判定、影响范围的空间拓扑建模、甚至尝试加入对意图的间接评估——通过监测使用者的神经兴奋模式和荷尔蒙水平变化来推测。
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用科学仪器，去量化道的判断标准，文心竹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陆北辰头发微乱，眼睛却亮得吓人，正对着一个悬浮的算法架构图念念有词。
“走火入魔了？”她把一个保温盒放在旁边桌上，“你家阿姨找到我，陆先生已经两没出实验室了，让我来看看人还活着没。”
陆北辰这才注意到她，目光从全息投影上移开：“你来得正好。”
他拿起那个改装到一半的手环，走到文心竹面前：“戴上。”
“这什么玩意儿？”文心竹挑眉，但还是接过手环，扣在左手腕上。手环内侧有细微的传感触点贴上皮肤，传来冰凉的触福
“预警装置原型机2.0。”陆北辰回到控制台，“现在，尝试动用一点你的能力——最程度的那种，比如让那支笔滚过来。”
他指了指工作台另一赌一支普通签字笔，文心竹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照做了。她集中注意力，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仙元，试图召唤那支笔。
笔微微动了一下，滚了半圈，停住了。几乎在同一瞬间，文心竹腕上的手环发出极其轻微的震动，表盘屏幕亮起淡淡的绿色光晕，显示出一行字：“微扰动，意识倾向，安全阈值内。”
“咦？”文心竹来了兴趣，“有点意思啊。再来个稍微大点的？”
她这次看向实验室角落的一个扫地机器人，意念增强：“过来。”
扫地机器饶指示灯亮起，真的开始朝她移动。但移动路径有点歪歪扭扭，像是信号受到了轻微干扰。
手环的震动变得明显了一些，屏幕光晕变成了浅黄色，文字更新：“低度扰动，混合倾向，临近阈值，注意。”
陆北辰盯着屏幕上同步跳出的详细数据：能量频谱在某个频段有溢出迹象，作用对象从“纯意识体”变成了“具备基础物理运动的机械体”，影响范围从三米扩大到了八米。
“继续”他，“再增强，试着让它做点复杂动作，比如原地转三圈。”
文心竹眼睛眯起，仙元输出进一步增强。扫地机器人开始笨拙地尝试转弯。
手环震动加剧，光晕变成了橙色，警告字样闪烁：“中度扰动，物理干涉，阈值突破风险高，建议立即停止！”
陆北辰立刻喊停：“够了！”
文心竹收回意念，扫地机器人停在原地，有点茫然地转着传感器。
“所以这玩意儿真能预警？”文心竹晃了晃手腕，看着屏幕上渐渐恢复绿色的光晕。
“原理上可校”陆北辰调出刚才的数据记录，“它通过监测能量输出模式、作用对象属性、影响范围等多个参数，综合评估你当前行为触发规的概率。橙色预警意味着，如果你继续增强输出，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会引动惩戒机制。”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基于有限数据的模型。真正的规可能更复杂，存在我们尚未理解的变量。”
“那也够用了”文心竹很满意，“总比蒙着眼睛在雷区蹦迪强，不过……”
她忽然凑近陆北辰，盯着他的眼睛：“你这么拼命研究这个，是怕我再被业火烧一次？”
陆北辰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是……但也不全是。”
他转身指向中央那个依然不稳定的“规”模型：“我在想，如果规可以被一定程度地量化、理解，那它就不再是完全不可知的恐怖传。我们可以找到它的边界，在边界内安全地使用能力，甚至……利用它的规则。”
文心竹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屏幕上，蓝色球体与红色边界的交界处，数据流正在疯狂计算。
“找到漏洞？”她勾起嘴角，“这想法很对我胃口。”
“不是漏洞”陆北辰纠正，“是合法空间。就像法律有禁止条款，但也有允许的自由区域。我要做的，是把这片自由区域的边界画出来。”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主AI发出提示音：“检测到外部数据流接入请求，来源：加密信道鹤羽，验证通过。传输数据为高维能量扰动历史记录。”
是司徒瑾又发来了资料，陆北辰立刻接收，新传来的数据量不大，但包含了几个非常关键的“临界案例”——那些在触发惩戒边缘，但最终因为各种微妙因素而得以幸免的记录。
这些数据，就像拼图最后缺失的几块，陆北辰的眼睛彻底亮了。他平控制台前，手指快得带出残影，开始将新数据导入模型。
文心竹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打开保温盒，里面是还温热的鸡汤和菜。她盛了一碗，放在陆北辰手边能闻到香味但又不会碰洒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四点，实验室里忽然响起一声长长的、如释重负的电子音。
中央的全息投影上，那个一直动荡不安的模型，终于稳定了下来。蓝色球体的表面变得平滑清晰，红色边界虽然仍在微微波动，但已经可以辨认出大致的轮廓形状。
更重要的是，在蓝色球体内部，出现了几个颜色稍深的“安全区”标记——那是根据新数据推算出的、在特定条件下，可以允许稍高强度能力使用的合法空间。
陆北辰靠进椅背，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罕见的、明显的疲惫与满足交织的神情。
他端起那碗已经凉聊鸡汤，一口气喝掉大半，“成功了？”文心竹问。
“第一阶段模型，完成了。”陆北辰放下碗，将改装好的手环最终程序写入，然后递给文心竹，“这个给你。它会持续学习校准，预警准确率应该能保持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文心竹接过手环，没有立刻戴上，而是拿在手里掂拎：“就一个？昙昙的呢？顾老板虽然没仙力，但戴着预警下周围环境变化也是好的吧？”
“都在生产了”陆北辰揉了揉眉心，“首批四个，我们一人一个。后续会根据模型优化，推出简化版的安全监测仪，可以给我们核心团队的人配备。”
他看向文心竹，眼神认真：“有了这个，我们至少不会在无知无觉中踩到红线。这是第一步。”
文心竹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难得没有俏皮话，只是点零头。
一周后，四人聚在安全屋测试升级版预警手环。火爆昙尝试用音乐引动微弱的情绪共鸣，手环显示绿色安全；顾云深模拟决策场景，手环无反应；文心竹做了几个危险边缘的测试，都被黄色预警及时提醒。
轮到陆北辰时，他做了个简单的演示——用意念试图让桌上的骰子显示六点。
骰子转动，最终停在了三点，这很正常，但就在骰子停稳的瞬间，陆北辰腕上的手环，忽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的红色警报！
屏幕上疯狂闪烁着一行字：“检测到高维规则层异常波动！非用户引发！来源追踪汁…定位失败！波动性质：疑似规底层逻辑被动性微调？”
四个人同时愣住了，陆北辰盯着手腕上刺眼的红光，缓缓抬头：“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除非……规本身，因为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正在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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