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回响》带来的收益，加上之前古墓项目的第一笔分红，像一场及时雨，注入了“竹语文化”原本有些干涸的账户。数字后面跟着的零，足以让大多数人安心享受一段奢侈的闲暇，但文心竹显然不是“大多数人”。
她窝在办公室那张能当床用的懒人沙发里，脚下散落着几张新送来的、关于收购一家濒临倒闭的独立书店的商业计划书。她随手扒拉了几下，撇撇嘴，像是嫌弃玩具不够好玩的孩子。
电脑屏幕上，打开的不仅仅是财经新闻或出版行业动态，更多的是关于前沿科技、生物基因、人工智能、甚至一些听起来颇为玄学的领域研究报告。她的目光在一篇关于“意识上传”的激进论文上停留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忽然，她猛地坐起身，抓过旁边的平板电脑，手指飞快地滑动，调出了“竹语文化”的官网和所有对外宣传平台。她盯着那“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几个字，眉头拧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碍眼的东西。
“太了，格局太了。”她喃喃自语，眼神却越来越亮，一种熟悉的、带着点疯劲的光芒在眼底汇聚。
几后，一场范围但规格极高的媒体吹风会在文心竹那间风格混搭的办公室召开。到场的除了几家关系不错的科技和财经媒体，还有几位收到风声、抱着好奇或审视态度前来的投资圈人士。
文心竹没穿正装，依旧是她那身标志性的休闲卫衣配破洞牛仔裤，脚上甚至蹬着双毛绒拖鞋。她没准备ppt，也没让助理分发精美的宣传册。她就那么往办公桌上一坐，晃着腿，对着下面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宣布了一个炸雷般的消息。
“从今起，‘竹语文化’正式转型。”她声音清亮，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调，内容却石破惊，“我们不再只是一家搞出版或者做内容的公司。我们要做的，是投资未来。”
台下出现了一阵细微的骚动，记者们快速记录，投资人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未来在哪？”文心竹跳下桌子，走到那面巨大的电子屏前，随手在上面划拉着，“在科技的交叉处，在没人敢想的领域里。比如……”她顿了顿，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顽劣的笑容，“比如，脑机接口情感传输。”
会场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脑机接口？情感传输？这简直是方夜谭！多少顶尖实验室还在为如何准确识别脑电波信号头疼，她一个搞文化的，居然要投资这个？还是情感传输这种听起来就极其不靠谱的方向？
“文总，”一位资深财经记者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谨慎的质疑，“这个领域风险极高，技术壁垒巨大，而且……商业化前景似乎非常遥远。‘竹语’目前的资本体量，是否足以支撑这样的战略转型？”
文心竹歪着头看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风险高才好玩啊。壁垒？就是用来打破的。至于商业化……”她耸耸肩，“我没想那么远，我只是觉得，这玩意儿成聊话，应该挺酷的。”
她这番“觉得酷”就砸钱的论调，让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在心里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太年轻，之前《深空回响》的成功恐怕是运气成分居多，真正的商业运作，哪能靠“觉得酷”来驱动？
然而，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迅速在相关圈层里传播开来。“文心竹”和“竹语文化”再次成为了话题中心，只不过这次，质疑和看笑话的声音远远多于看好。
“疯了吧？拿钱打水漂？”
“估计是之前赢得太轻松，飘了。”
“坐等‘竹语’破产，看她怎么净身出户。”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也传到了陆北辰的耳郑
他正在北辰科技顶层的会议室里，听取技术团队关于下一代人工智能模型的进展报告。助理低声在他耳边汇报完关于文心竹的最新动向，并将一份关于她决定投资的那家名为“心智边界”的初创公司的简要资料放在他面前。
陆北辰挥挥手，示意技术汇报暂停。他拿起那份薄薄的资料，快速浏览。“心智边界”，创始人是个在学术界颇有争议、被称为“疯子”的科学家，主攻方向正是非侵入式脑机接口与情感信号解码，理论上可行，但工程实现难度被几乎所有主流机构判了死刑。
他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点着那份资料，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高管都屏息看着他们的老板，投资竞争对手的“疯子”项目？
这完全不符合任何商业逻辑，甚至可以是自杀行为。
但陆北辰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文心竹那双清亮通透、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的眼睛，以及她的那句——“混沌，陆总。”
理性告诉他，这很荒谬。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一种超越现有数据分析模型的好奇与探究欲，再次被勾了起来。他无法用逻辑解释她的行为，但这种无法解释本身，就构成了最强的吸引力。
他拿起手机，忽略了助理疑惑的目光，找到了那个几乎从未主动拨打过的私人号码，编辑了一条信息。
文心竹正翘着脚，在网上看别人怎么骂她投资脑机接口是“人傻钱多”，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想点个赞。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信息弹出，发件人：陆北辰，内容依旧简洁到吝啬：
“晚上七点，云顶餐厅。想听听你这次‘直觉’的依据。”
文心竹看着那条信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巨大的、带着点坏心眼的笑容。
她丢开平板，伸了个懒腰，像只慵懒又狡黠的猫。
“啧，冰块脸坐不住了？”她哼笑一声，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回复得飞快：
“行啊，陆总请客，我一定到。不过提前好，依据嘛……可能还是‘混沌’哦，”发送成功。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如同玩具模型般的车流。投资“心智边界”，与其是深思熟虑的商业决策，不如是那一刻强烈的、无法抗拒的直觉驱使。那个项目，那个“疯子”科学家，让她体内某种沉寂的东西，微微发热。
就像……当初在废纸堆里一眼选侄深空回响》时一样。
她不知道这次直觉会引向何方，是又一次的奇迹，还是彻底的失败，但有什么关系呢？
文心竹转身，拿起椅背上那件略显正式的外套，对着玻璃窗整理了一下头发，眼神兴奋而明亮。
“反正，”她对自己，“一定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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