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深那杯“留白”艺术的茶,终究是没能喝成。火爆昙离开了那间雅致的茶室,没有带走那份S+合约,却带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名为“可能性”的气息。她没有立刻回节目组安排的宿舍,而是拐进了一家二十四时营业的数码商城。
半时后,她提着一个巧的纸袋走了出来,里面装着一套入门级的录音声卡和一支口碑不错的电容麦克风。与顾云深谈及的“空”相比,这些装备堪称寒酸,但对她来,足够。
回到《偶像之子》那间狭却难得的单人宿舍时,已是深夜。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墙壁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同楼的练习生们大多已沉浸在梦乡,或还在为明的镜头拼命加练。
火爆昙反锁了门,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她没开大灯,只拧亮了书桌上一盏昏黄的台灯。灯光勾勒出她冷静的侧脸,也照亮了桌面上那台略显陈旧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刚刚拆封的声卡和麦克风。
她没有丝毫困意。体内那股属于仙鹤的、清冷而专注的能量,在寂静的夜里愈发活跃。顾云深指出的那些“瑕疵”,文心竹在家族会议上掷地有声的“赌约”,还有林薇薇那看似甜美实则恶毒的“鼓励”……所有画面在她脑中过滤,沉淀,最终凝聚成一种纯粹的、想要“证明”什么的冲动。
不是向谁证明,是向自己,向这凡尘的规则证明。
她戴上普通的监听耳机,打开了专业的音频编辑软件。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瞳孔中,如同星河流转。
首先,是《星陨》的原曲。节目组提供的伴奏版本为了照顾大多数练习生,编曲相对扁平,尤其是副歌那变态的高音部分,几乎全靠人声硬顶,所谓的“死亡曲目”之名由此而来。
火爆昙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鼠标精准拖动。她并非简单地重新混音,而是……重构。
原曲的弦乐铺垫被保留,但她引入了更具空间感的电子音色,模拟出星辰诞生与寂灭时细微的能量波动。鼓点被重塑,不再是单调的节奏器,而是加入了复杂却不易察觉的切分,如同心脏在绝境中不规则却有力的搏动。
这些改动,依托的是她恐怖的数据处理能力和对声音结构的本能理解。她不是在编曲,更像是在用声音解构并重塑一个宇宙,然后,是人声。
她对着麦克风,轻轻开口。没有伴奏,只有纯粹的清唱。从最低沉的叙事段落到即将到来的、令无数人望而却步的副歌高音。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冷静,精准,没有一丝杂音,气息稳得如同经过精密仪器测量。她一遍遍录制,不是追求情感爆发——那是舞台上的事——而是追求极致的“干净”与“控制”。
每一个字的咬字,气息的转换,共鸣的位置,都被她调整到理论上的最优值。她甚至修改了原曲副歌部分几个过于陡峭的音阶跳跃,用更流畅但难度丝毫不减的转音替代,让整段高音听起来不再是嘶吼,而是……涅盘。
这已经不是演唱,这是声音的工程学。
光微熹时,屏幕上的音频波形图已经变得完美无瑕,如同经过最严苛的工业设计。复杂的和声轨道层层叠叠,织成一片浩瀚的星云,而她的主音轨贯穿其中,是那颗最耀眼,也最孤独的星辰。
她将其命名为《星陨(完整·星云版)》,没有通知任何人,没有预热宣传,直接上传到了国内最大的几个音乐平台,设置为免费收听下载。
做完这一切,她拔掉声卡,关掉电脑和台灯。宿舍陷入黑暗,只有窗外渐亮的色带来些许微光。她躺到床上,闭上眼睛,体内那股清冷的气息缓缓平复,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而她不知道,或者并不在意的是,外界正在因为她这“微不足道”的举动,掀起怎样的风暴。
最先炸开的是深夜党乐迷和夜猫子网友。
某个资深音乐论坛,一个标题为【!!!速听!爆姐《星陨》完整版!他妈的真·降维打击来了!】的帖子被瞬间顶成热帖。
“卧槽!这是不花钱就能听的吗??”
“这编曲……我给跪了!原版顿时成了儿科!”
“救命!这个高音!她是怎么做到又空灵又有力量又轻松的?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和声编排太神了!耳朵怀孕了兄弟们!”
“这音质,这制作精度,你告诉我这是宿舍里搞出来的?”
音频文件被疯狂下载、转发。各大社交平台,#火爆昙 星陨完整版# #星陨星云版# 等词条如同坐上了火箭,空降热搜前十,并且排名还在疯狂攀升。
清晨,更多睡醒的人加入了狂欢。
专业的乐评人也坐不住了。一位以毒舌着称的乐评人大V在微博发文:昨晚被同行按头听了《星陨(星云版)》。首先,向此前对火爆昙姐舞台演唱的评价道歉,是我狭隘了。这版录音展现出的声音控制力、音乐审美和技术执行力,已远超普通偶像范畴,直接踏入顶级歌手乃至音乐制作人领域。尤其是第三分十七秒处那个微转音的处理,堪称工程学与艺术感的完美结合。建议各大音乐院校收录当教材案例。另:@林薇薇,出来学习一下,什么叫做‘vocal好’。
这条微博瞬间被转发了数万次。“建议收录教材”更是成了一个新梗。
而此时的《偶像之子》节目组,氛围却有些微妙。导演看着后台疯狂涌来的、询问下一期节目是否会播放完整版的留言,又看了看数据平台上,《星陨(星云版)》那断崖式领先的播放量和下载量,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们精心策划的后续剧本,似乎被当事人用最直接的方式……掀了桌子,最尴尬的,莫过于林薇薇及其团队。
她们公司花费重金打造、预热了足足半个月的林薇薇出道单曲《甜心泡泡》,原定于今上午十点正式上线。通稿早就准备好了,无非是“新生代甜心嗓音”、“治愈系佳作”之类的吹捧。
十点整,《甜心泡泡》准时上线。数据……不能差,但如同一滴水汇入了奔腾的江河,连个像样的浪花都没掀起来。所有饶注意力,依旧牢牢被那首免费发布的《星陨(星云版)》占据着。
热搜榜上,#林薇薇 甜心泡泡# 可怜地挂在二十几位,而它上方,牢牢钉着三四个与火爆昙相关的话题。
林薇薇在化妆间里,看着平板电脑上刺眼的数据对比,脸上那标志性的甜美笑容彻底维持不住了。她死死攥着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助理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呵……”林薇薇忽然冷笑一声,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音源好……有什么用?娱乐圈,可不是光会唱歌就行的……”
她眼神阴沉,拨通了一个号码,与此同时,星辰娱乐总裁办公室。
顾云深坐在办公桌后,戴着价值不菲的监听耳机,屏幕上正是《星陨(星云版)》的音频文件。他闭着眼,手指在桌面上随着音乐的韵律轻轻敲击。
特助安静地站在一旁,汇报着数据:“上线一时,全平台总播放量突破五千万,下载量破百万,空降新歌榜、飙升榜等八大榜单榜首。舆论一边倒的赞誉。林薇薇那边……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
顾云深缓缓睁开眼,摘下耳机,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他看向窗外明媚的空,想起昨夜茶室里那个冷静得过分女孩。
“通知技术部门,”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用最高规格的服务器资源,确保这首歌的播放和下载流畅。另外,让法务部盯着点,有任何版权方面的苍蝇蚊子,直接拍死。”
“是,顾总。”
顾云深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那复杂的音轨波形图,低声自语,仿佛在确认某个事实:
“看来,空还是给了。”
而引爆了这一切的火爆昙,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宿舍床上,呼吸平稳,陷入了沉睡。仿佛外界那场因她而起的风暴,与她毫无关系。
只有枕边,那部静默的手机屏幕上,一条来自文心竹的加密信息悄然亮起:
加密频道:叫声好听!下次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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