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月完，没有丝毫留恋，她转身，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身旁凌恒的手腕，抬步就要离开。
“等等！”楚烟明急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猛地跨前一步，死死攥住了叶晓月另一只手腕。
“对不起……”楚烟明的声音低哑破碎，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我们……还能回去吗？”
他那双曾经桀骜又深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哀求和希冀，紧紧锁住叶晓月，仿佛她是唯一能驱散他世界寒冷的火种。
叶晓月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回不去了，”她的声音像初秋微凉的晨风，轻柔，“很抱歉。”
然而，楚烟明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他尝够了失去的滋味，那蚀骨的痛苦让他本能地抗拒放手，哪怕知道徒劳。
叶晓月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固执力道，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但这份酸涩迅速被更强大的决心冻结。她不能回头。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反正以后还不一定会再见，放手对你对我，都是一种解脱。”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发力，甩开了楚烟明的手，紧接着，她更紧地拉住凌恒的手，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角落。
脚步声踩在飘落的枯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渐行渐远。
楚烟明僵立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她手腕的微凉触感，一种巨大的空洞感瞬间攫住了他，手脚冰凉。
也许……他真的该释怀了。
原来不是她变了，是因为他，因为她承受了他带来的不安和伤害，她才不得不将自己武装、改变。
原来，真正让她感到不安的根源，从始至终，都是自己。
一股强烈的自厌涌上心头：既然喜欢，为何要用伤害去表达？这迟来的领悟，像锋利的秋风，刮得他心头生疼。
另一边，叶晓月拉着凌恒拐入一处被金黄落叶覆盖的启公园空地，才骤然停下脚步。
她猛地松开了凌恒的手腕。独自站着，背对着凌恒。
凌恒默默地看着她僵直的背影，他能感受到她周身弥漫的那种极力压抑的悲伤和疲惫。
忽然，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沿着她的脸颊安静滑落，越涌越急。她没有发出任何啜泣声，只是肩膀开始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
凌恒的心狠狠一揪。他不再犹豫，两步上前，张开双臂，将那个微微颤抖的、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身影，温柔而坚定地拥入怀郑
少年的怀抱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和包容的力道。
“没事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想哭就哭出来吧，别忍着……我在这儿，一直都在。”
叶晓月一直强撑的堤坝瞬间崩塌。她埋首在凌恒的肩窝里，像是终于找到了安全的庇护所，积压多年的委屈、痛苦、不甘和释然交织在一起，化作汹涌的泪水和再也压抑不住的呜咽。
她紧紧攥住凌恒后背的衣料，放任自己在这个温暖而安全的怀抱里，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凄怮而压抑，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隐忍和悲伤都彻底倾泻干净。
这是林墨墨离世之后，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毫无防备，如此彻底地释放自己的脆弱。
凌恒稳稳地抱着她，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手臂收拢，给予她无声却强大的支撑。
他什么也没再多，只是用温暖的怀抱和均匀的呼吸传递着“我在”的承诺，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拍抚。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平息，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叶晓月感觉像是耗尽了一生的力气，身体软了下来，她慢慢抬起头，轻轻挣开了凌恒的怀抱，身体退开一点距离，低着头，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低低道：“……谢谢。”
凌恒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双眼通红、鼻尖也泛着红的女孩，心底涌起无限怜惜。
他抬手，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珍宝，用指腹心地拂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然后自然而然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嘴角漾开一个温暖而温和的笑意，眼神里是纯粹的包容和理解。
“只要你需要我，”他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声音沉稳有力，“我随时都在。”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而柔和，长久以来的隔阂仿佛在泪水和坦诚中消融了不少。
他们站在铺满金黄落叶的启公园里，开始轻声交谈。
聊了一会儿，气氛变得轻松些。
凌恒看着叶晓月红肿的眼睛里终于有零光亮，唇角微抿，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 轻声问道：“你刚刚……的喜欢，还作数吗？”
叶晓月正低头看着地上金黄的落叶，闻言一怔，困惑地抬起头：“什么？”
凌恒的眼神更加深邃，清晰地问：“刚才你对楚烟明的……喜欢我，是真的吗？”
叶晓月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这才猛地想起在楚烟明面前那句脱口而出的气话。
“我……”她窘迫得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就是不敢看凌恒，“我……那都是气话啊！怎么能当真呢！”
看着她像只受惊兔子般的模样，凌恒眼底了然，却并没有失望。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悦耳，带着点无奈的宠溺：“可我当真了，”他微微倾身，目光锁住她躲闪的视线，“你，怎么办？”
叶晓月的心跳骤然失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深吸了一口气：“班、班长……我觉得，我们这个年纪，最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业上，而不是……”
凌恒没有因她的回避而退缩，反而眼神更加深邃专注，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执着和温柔。
他轻轻地、清晰地追问：“叶憨憨，如果我……我是如果，我喜欢你呢？不是在开玩笑。你会……答应我吗？”
叶晓月的心猛地一悸。她倏地低下头，复杂的情愫在心头翻涌，有对过往的余悸，有对未来的迷茫，也有被他这份真挚所触动的暖流。
她用力抿紧了嘴唇，才声：“班长……这个问题……很抱歉，我现在……回答不了。”
凌恒深深地看了她片刻，从她低垂的头颈和紧绷的肩膀上读懂了她的犹豫和混乱。他没有再追问。
他再次抬手，极其克制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没关系，”他轻声，“你不用急着告诉我你的答案。慢慢想，等你想好了，等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了，再告诉我。”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落在她低垂的脸上，继续道：“我会等，我会一直等你的答案。”
这一刻，初秋的微风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卷起几片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
不久后，他们坐上了回云岫的校车。叶晓月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秋日明亮的阳光穿过明净的车窗，慷慨地洒落在她的身上、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光，车窗外的景色在暖阳中飞速后退，城市的高楼、泛黄的树梢交织成流动的金色画卷。
她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温暖的触感，像温柔的指尖轻抚过脸庞。
这一刻，她释怀了。
是真的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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