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胡主任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捏着那三张纸，依次扫过她们三个。
佘佳怡和安逸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像两只受惊的鹌鹑。就连一贯冷静的叶晓月，此刻也感到一丝丝不自在。
胡主任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率先打破了沉寂：“好玩吗？嗯？操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你们的飞机！打扫卫生的阿姨得花多少功夫收拾？校园环境是给你们这么糟蹋的？”
三人垂着头，没人敢吭声。
胡主任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转向佘佳怡和安逸：“都多大个人了？还玩纸飞机？你们俩平时跳脱一点也就算了……”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明显的失望，视线最终落在叶晓月身上，“怎么连你叶晓月也跟着她们胡闹？你向来是最稳重懂事的那个！”
叶晓月抬起头，迎向胡主任的目光，声音清晰平稳，带着点认命的坦然，却也坦坦荡荡：“对不起，老师，只是有点无聊……”
“无聊？！”胡主任像是被这个词气笑了，手指重重敲了两下栏杆，“好个‘无聊’！行！你们三个，跟我来办公室！现在就写检讨！写不完不准走！写完了——让你们的班主任亲自来认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锁定叶晓月，刻意拖长了语调补充道：“至于你叶晓月……让你们交换生代表来领你回去！”
三人蔫头耷脑地跟在胡主任身后，走进了他那间熟悉的、堆满文件和奖杯的教导处办公室。胡主任随手丢给她们一人一张稿纸和一支笔，指了指办公室角落里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板：“趴那儿写！写深刻点！从思想根源上认识错误！”
佘佳怡和安逸苦着脸，认命地蹲下身，把稿纸铺在地上，咬着笔头苦思冥想。叶晓月则干脆利落地盘腿坐下，稿纸垫在膝盖上，几乎没有停顿，笔尖便刷刷地在纸上流淌开来。
胡主任也没闲着，他拖过自己的办公椅坐下，一边监督她们“创作”，一边继续他的“现场教育”：“佘佳怡！安逸！你们俩自己胡闹就罢了，还非得拉着人家叶晓月一起下水？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他转而又看向叶晓月，语气复杂，包含着惋惜和不理解：“叶晓月，你也是！你脑子聪明，成绩拔尖，将来是要奔着顶尖名校去的！怎么还跟着她们瞎掺和？还到处制造麻烦？你这是在浪费你自己的赋！”
三个人都耷拉着脑袋，佘佳怡和安逸偶尔偷偷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叶晓月则只是安静地写着，仿佛胡主任的训斥是背景音。
很快，叶晓月便停下了笔，站起身，将写满工整字迹的检讨书递到胡主任面前。
胡主任接过来，目光扫过那熟悉又漂亮的钢笔字，眉头虽然还皱着，但眼神却很满意。
他甚至没仔细看内容，便直接放在了一边：“嗯，你这字……还是那么好看。”语气缓和了不少，“一年多没改过你的作业了，这手字倒是一点没退步。”
叶晓月保持着礼貌的回应：“谢谢老师夸奖。老师，我现在能走了吗？”
胡主任瞥了她一眼，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急什么？再等等嘛，等你们代表来把你领走，这是规矩。”
叶晓月微微蹙眉：“老师，就别麻烦别人了吧？我自己回去就校”
“这会儿就不想麻烦别人了？”胡主任放下茶杯，嗓门又提了起来，“你往操场上扔纸飞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想想打扫卫生的阿姨辛不辛苦？”
叶晓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反驳。
她默默转过身，视线飘向办公室墙上那块金光闪闪的“荣誉榜”。
榜上贴满了历年优秀学生的照片和奖状。
她的目光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那一整片，无数张作文一等奖的奖状，物理竞赛一等奖，数学竞赛一等奖，优秀主持人，英语演讲第一名等奖状赫然在目，被精心地镶嵌在一个精致的玻璃框里，位置醒目。
她有些意外，也有些触动，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胡主任还把它们保存得这么好，甚至裱了起来。
胡主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着那些奖状。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荣誉榜前，伸出手指，郑重地点零最上面、最中心的照片和奖杯组合——正是叶晓月获得少年生物竞赛杯获得的。
“叶晓月，你看看这里，”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复杂的骄傲，“你就算去了云岫，离开了启，这里，荣誉榜上的第一位，还是你！这是你在这里留下的印记！”
叶晓月凝视着那张照片上略显青涩的自己，还有旁边那座奖杯，自己早已记不清那些曾属于自己的荣誉，心中五味杂陈。
还没等她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胡主任应道。
门开了，高二（二）班的班主任黄哥（黄老师）探头进来，脸上带着一贯笑眯眯的表情。
“胡主任，忙着呢？”
“黄老师啊，来了？”胡主任点点头。
黄哥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趴着写检讨的佘佳怡和安逸，当他目光扫到站在一旁、表情平静的叶晓月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惊讶：“诶？晓月？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着叶晓月，仿佛她出现在这里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也犯事儿了？”
叶晓月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黄老师……意外，纯属意外。”
确认了叶晓月也在“犯事”行列，黄哥立刻把“火力”转向霖上的两个：“我你们俩！”
他叉着腰瞪着佘佳怡和安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平时看着挺安静的俩姑娘，怎么今就把给捅了？！还……”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还把人家叶晓月给带坏了？你们也太不厚道了！”
“黄老师！”叶晓月立刻出声，“是我自己要玩的，跟她们没关系。”
黄哥看看叶晓月，又看看地上的两个，一时语塞。他转向佘佳怡和安逸：“你们俩，检讨写完了没有？磨磨蹭蹭的！”
佘佳怡和安逸如蒙大赦，赶紧把写得歪歪扭扭、涂改了好几处的检讨书递给了胡主任。
胡主任皱着眉头接过来，粗略扫了一眼，内容无非是“不该乱扔垃圾”、“影响校园环境”、“保证不再犯”之类的套话。
他哼了一声，把检讨书往桌上一拍：“行了行了，以后注意！跟你们黄老师回去吧！”
佘佳怡和安逸赶紧站起来，声了句“谢谢胡主任”，又偷偷对叶晓月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迅速跟着黄哥往门口挪。
黄哥走到门口，看了看依然被留下的叶晓月，觉得这孩子孤零零站着怪可怜的。
他停下脚步，转头对胡主任赔着笑脸：“胡主任，您看这……叶晓月这孩子平时多让人省心啊，难得一次错误，检讨也写了，要不……就让我一块儿带回去教育得了？保证让她深刻反省！”
胡主任板着脸，大手一挥：“不行！规矩就是规矩！她得等人来领。黄老师，你带那两个回去吧。”
黄哥无奈地叹了口气，同情地看了叶晓月一眼，摇摇头，带着佘佳怡和安逸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办公室里只剩下胡主任翻文件的声音、挂钟的滴答声，以及叶晓月安静等待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漫长的十分钟。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光线涌入，勾勒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叶晓月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本以为会是杨家乐，却意外地撞进了一双沉静而可靠的眼眸里——来人是凌恒。
他走进来，目光扫过叶晓月，确认她没事，然后径直走到胡主任办公桌前，隔着桌子与胡主任对视。
他的声音不高：“胡主任，您好。我可以带她走了吗？”
胡主任抬眼看了看凌恒，又看了看一旁明显松了口气的叶晓月，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叶晓月几乎是立刻对胡主任微微鞠了一躬：“谢谢胡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胡主任没再什么，只是挥了挥手。
凌恒微微侧身，示意叶晓月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且无声地离开了这间充满压抑气息的办公室。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室内的一牵
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叶晓月悄悄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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