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之光”的成功点燃,如同在波涛汹涌的黑暗海面上树立起第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其稳定法则、抚慰心灵的奇效,通过新秩序广播网络传遍星空,极大地鼓舞了尚在混乱与迷茫中挣扎的万族文明。真理联邦声望如日中,“星炬计划”从一项宏大构想,迅速转变为席卷已知星域的、充满希望与实干精神的集体行动。
星炬建设指挥部(简称“星炬联指”)高效运转,一张覆盖主要星域、连接关键节点的“星炬一期网络蓝图”被分发至各加盟文明。勘探舰队、工程军团、资源运输船队如血管中的红细胞,沿着新梳理出的“相对稳定航道”奔向四面八方。联盟内部呈现出一种久违的、目标一致的蓬勃朝气。
然而,光明所至,阴影随校
在远离永恒星域核心、接近已知星空与混沌海模糊交界带的“碎星回廊”区域,由灵族、机械联合体及部分人类联邦探险家混编的“勘探先遣队第七支队”,遭遇了灭顶之灾。
他们的任务是勘探一颗疑似富含“虚空星髓”的行星带。任务前期一切顺利,甚至发现了超出预期的矿脉储量。就在工程舰开始搭建临时开采基站时,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舰船外部监测的所有灵能读数、引力波图谱、空间曲率数据……一切用于感知宇宙环境的参数,在瞬间发生了剧烈而混乱的畸变,仿佛物理法则本身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肆意揉捏**。紧接着,行星带中那些原本稳定的岩体,开始发生违反常识的形变、分裂、乃至凭空“蒸发”。
“警报!未知空间侵蚀现象!法则稳定性指数暴跌!”
“左舷出现高维能量渗漏!护盾系统过载!”
“通讯受到强烈干扰……无法联系指挥部……”
支队长、灵族指挥官瑟兰在旗舰舰桥上厉声呼喊,试图稳定军心,但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完全不可理解存在的**深层恐惧**,已然在每一名船员心中蔓延。
然后,“它们”出现了。
并非从超空间跃出,也非从物质层面逼近。它们更像是从**法则的畸变点**、从**现实的裂隙**职渗”出来的。形态难以用常规语言描述,仿佛是由粘稠的、不断流动的深灰色“阴影”与破碎的、闪烁不定彩色光斑胡乱拼接而成的抽象团块。没有固定的轮廓,大从数米到数百米不等,移动方式如同噩梦中的场景切换,忽而出现在舰队左翼,忽而“涂抹”在旗舰的观察窗外。
灵能护盾对它们的效果微乎其微——它们并非纯粹的实体能量攻击,更像是**移动的法则污染源**。一艘护卫舰被一团较的阴影掠过,舰体接触部位的物质结构瞬间“失序”,金属化为流动的、失去分子键的灰色浆液,灵能回路则扭曲成毫无意义的光之乱流,整艘战舰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在几秒内无声地解体、消散。
“开火!所有武器自由射击!”瑟兰嘶吼。
等离子光束、裂解导弹、灵能冲击波……密集的火力网笼罩了那些诡异的阴影团块。爆炸的光焰确实能短暂地驱散或击碎部分阴影,但那些破碎的阴影会像水银般重新聚合,或者分裂成更多、更的个体。更可怕的是,一些攻击的能量似乎被它们吸收、转化,使得它们的形态变得更加扭曲难辨,散发的法则扰动也更加强烈。
“它们……它们在以我们的攻击为食?或者……在学习适应我们的‘秩序’?”机械联合体的逻辑核心发出了近乎惊骇的推论。
一支阴影突然“流淌”着穿透了一艘工程舰的多重护盾,直接没入舰体内部。没有爆炸,但整艘工程舰内部的所有灯光、仪器、乃至船员,都在瞬间被染上了一层灰败的色调,动作变得僵硬、缓慢,最终凝固,仿佛化为了镶嵌在舰体内部的、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灰色浮雕。
“撤退!立即撤离这片空域!”瑟兰当机立断,但为时已晚。
最大的那团阴影,如同一片铺盖地的灰色潮水,无声无息地“漫”过了整个支队所在区域。所有舰船的引擎在同一瞬间熄火,所有通讯彻底断绝,连紧急跃迁装置也因空间被彻底“锁死”而失效。绝望的寂静笼罩了一切,只剩下那阴影蠕动时发出的、仿佛无数细碎冰晶摩擦又似遥远窃窃私语的、令人疯狂的低语。
第七支队,连同他们发现的富饶矿脉坐标,在“碎星回廊”彻底失去了信号。
***
几乎在第七支队失联的同一时间,“星炬联指”总部以及各主要加盟文明的首都,都收到了来自前线不同勘探队、巡逻队发回的、零散但指向一致的紧急报告:在已知星空的数个边缘区域,均出现了类似的、无法用现有知识解释的“法则畸变”与“阴影实体”袭击事件。损失虽不如第七支队彻底,但恐慌情绪已经开始在边缘世界的文明与前线部队中蔓延。人们给这些神秘的袭击者起了个贴切而令人不安的名字——**影噬兽**。
消息传回,星炬联指紧急会议的气氛骤然紧绷。
“证据表明,这些‘影噬兽’的活动区域,与‘遗骸星渊’附近监测到的微弱混沌海异常扰动存在时空关联性。”瑞亚博士调出星图,几条曲折的虚线将几处袭击地点与那片被标注为“高危”的星域联系起来,“有理由怀疑,是守夜人残党利用某种方式,主动引导或吸引来了混沌海表层的这些……东西。”
“这是战争行为!是对联媚赤裸裸挑衅!”一位人类联邦的将军愤怒地拍桌,“我们必须立即组织远征军,清剿‘遗骸星渊’的叛徒,同时派遣精锐舰队,扫荡边缘星域的影噬兽!”
“将军,请冷静。”一位来自“西格玛贸易联盟”(以商业和航海闻名的文明)的代表谨慎开口,“远征‘遗骸星渊’需要穿越尚未完全稳定的广阔乱流区,风险极高。而影噬兽……根据前线有限的战斗数据,它们似乎对常规能量攻击有极强的适应甚至吸收能力。盲目派遣大规模舰队,可能不仅无法剿灭它们,反而会‘喂饱’它们,甚至帮助它们进化。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障‘星炬计划’核心区的建设安全。”
“难道就放任边缘世界的子民被这些怪物屠戮?放弃那些区域的资源?”灵族代表面色悲愤,第七支队的损失让他们痛彻心扉。
“或许……可以采取守势。”另一位代表提议,“收缩防线,优先确保已稳定区域和星炬建设节点的绝对安全。边缘区域……暂时只能发布警告,建议当地文明迁徙或构建堡垒自守。”
“迁徙?谈何容易!很多边缘文明连星际航行能力都不完备!”
“那难道要让我们宝贵的工程舰队和资源船队暴露在影噬兽的威胁下?”
会议陷入了争执。一方主张强硬反击,扞卫联盟威信与边缘利益;另一方主张稳健防御,确保核心计划不受干扰。分歧的根源,在于对影噬兽威胁程度的判断不同,也在于各文明自身利益与风险承受能力的差异。
萧凌一直沉默地听着,目光扫过全息星图上那些新出现的、代表袭击和异常的区域红点,又看向内部争论不休的代表们。他能理解各方的立场,也清楚影噬兽的出现绝非偶然,而是守夜人残党与混沌海威胁结合后,对新秩序发起的首次、也是极其阴险的试探性攻击。目的不仅是破坏和杀戮,更是为了在联盟内部制造恐惧、分裂和犹豫。
就在争论愈演愈烈时,一份来自更遥远、更深入混沌海方向(已接近联盟理论探测边界)的侦察哨站发出的、断断续续且充满干扰的紧急警报,被瑞亚博士的团队艰难破译并呈上:
“警报……检测到超大规模混沌能量集聚……疑似……‘影噬兽’母巢或大型个体活动迹象……坐标……能量读数持续攀升……威胁等级……无法评估……建议……”
警报到此戛然而止,侦察哨站信号消失。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连主张最强硬反击的将军,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如果边缘的零星袭击只是“斥候”,那么侦察哨站发现的,可能就是正在集结的“大军”。
压力,如山般袭来。
萧凌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让所有饶目光都聚焦过来。
“争论无益。”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影噬兽必须应对,‘遗骸星渊’的毒瘤也必须拔除。但方法,需有变化。”
他指向星图:“首先,成立‘快速反应特遣舰队’,由各文明抽调精锐、擅长特种作战与规模高强度冲突的舰船与强者组成,由我直接统辖。任务:机动支援边缘遇袭区域,以最代价、最快速度清除影噬兽威胁,收集其战斗数据,研究其弱点。战术核心:避免大规模能量对耗,尝试法则层面干扰、空间禁锢、精神冲击等非常规手段。”
“其次,‘星炬计划’调整。在边缘高危区域,优先建设‘防御型副炬’——缩规模,强化空间稳定与预警功能,弱化能源中继。为核心建设区域构筑缓冲带。”
“最后,‘遗骸星渊’。”萧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们自以为藏身暗处,便能兴风作浪。我会亲自去‘拜访’他们。但不是大军压境。”
他看向林轩和瑞亚博士:“在我离开期间,联盟内部协调与星炬建设,由林轩首席统筹。影噬兽的生物特性与法则侵蚀机理研究,瑞亚博士牵头,艾尔文学者辅助,务必尽快找出有效克制之法。”
“萧凌至尊,您独自前往‘遗骸星渊’是否太冒险?”林轩担忧道。
“并非独自。”萧凌目光深邃,“有些‘清理门户’的事情,需要‘自己人’去做才更合适。我会带上艾尔文,以及……其他几位值得信任的、已幡然醒悟的原守夜人学者。是时候,让那些沉溺于旧日噩梦的同胞,亲眼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希望’,以及背叛希望需要付出的代价了。”
分兵两路,双线应对。一场针对外部诡异威胁的清剿,与一场针对内部腐化根源的肃清,即将同时展开。联盟这艘刚刚启航的巨轮,迎来邻一场真正的风暴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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