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事件虽未造成实质伤害,但性质恶劣,尤其是在星痕剑宗掌控的核心区域。萧凌作为当事人,又是洛寒星带回的“流落者”,自然引起了宗门更高层面的关注。
次日清晨,一名气息沉凝、身着星痕剑宗长老服饰的中年剑修便来到了萧凌暂居的客修洞府。他并未兴师问罪,态度甚至称得上平和,但那双锐利如剑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
“老夫陈玄风,执掌刑律殿。”中年剑修开门见山,“昨夜之事,宗门已查明,刺客所用手段与近期几起针对外来才的暗杀事件同源,一个被称为‘影蚀’的神秘组织所为。此组织行踪诡秘,疑似与‘暗辰府’有关联。”
萧凌心中微凛,果然牵扯到了暗辰府。对方动作好快,或者,自己一进入相对“秩序”的区域,就被他们的眼线盯上了。
陈玄风继续道:“你初来乍到便被盯上,明你身上有他们忌惮或渴望之物。按宗门规矩,来历不明且招惹麻烦者,需接受审查或离开千星垣。”
萧凌面色不变:“陈长老之意是?”
“洛师侄为你作保,言你心性不恶,且实力非凡。”陈玄风话锋一转,“眼下宗门正值用人之际,对外招募客卿。你若想留在千星垣,获取更多资源与庇护,可通过考核,成为我星痕剑宗客卿。届时,宗门自会为你提供一定保障,调查‘影蚀’之事也可并校”
客卿考核?萧凌目光微闪。这既是约束,也是机会。星痕剑宗作为地头蛇,其情报网络和资源,对他寻找归墟深处的线索以及应对暗辰府至关重要。
“不知考核内容为何?”
“很简单。”陈玄风袖袍一拂,一枚剑形玉简飞向萧凌,“前往‘剑碑林’,参悟‘星陨剑碑’。三日之内,能在碑前引动星辉,悟得一式半招,便算通过。若你能引动剑碑异象,可直接晋升高级客卿,享供奉待遇。”
星陨剑碑?萧凌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是关于剑碑林及星陨剑碑的介绍。剑碑林乃是星痕剑宗一处重要传承之地,立有历代剑道强者留下的感悟剑碑。而星陨剑碑,据传是开派祖师观归墟星陨、感星辰寂灭而刻,蕴含至高星辰剑道,非大机缘、大悟性者不可参悟,历来是考核门下弟子赋潜力的试金石。
以参悟剑碑为考核,既检验悟性实力,也避免了直接战斗可能暴露的底牌,倒是巧妙。
“好,我接受考核。”萧凌没有犹豫。
半日后,萧凌在一位执事弟子的引领下,来到了位于主岛后山的剑碑林。
这是一片被强大剑意笼罩的山谷,谷中林立着数以百计、高矮不一、形态各异的石碑。每一块石碑都散发着独特的剑意,或凌厉,或厚重,或缥缈,或炽热。不少星痕剑宗的弟子盘坐在不同的剑碑前,潜心感悟,周身剑气隐现。
而在这片剑碑林的最深处,一块仅有丈许高、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然孔洞、仿佛被流星撞击过无数次的石碑,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它看似平凡,甚至有些残破,但萧凌一踏入其百丈范围,便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寂灭之意笼罩下来,体内的星辰之力都为之微微一滞。
这便是星陨剑碑。
与其他剑碑前聚集的弟子不同,星陨剑碑周围空空荡荡,罕有人至。显然,绝大多数弟子都自知无法参悟,不愿在此浪费时间。
萧凌的到来,引起了一些正在感悟其他剑碑的弟子的注意。
“又有人去试星陨剑碑了?”
“好像是陈长老带来的,是个生面孔,据要考核客卿。”
“客卿考核用星陨剑碑?要求这么高?看来此人有些不凡。”
“不凡?哼,我看是自取其辱。多少内门才在此枯坐数月都一无所获,他一个外人,三能悟出什么?”
窃窃私语声传来,大多带着质疑与看热闹的心态。星痕剑宗弟子,自有其傲气。
萧凌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一步步走向那块漆黑的石碑。越是靠近,那股星辰寂灭、万物归墟的意境就越是强烈,仿佛要将他连同他的道、他的魂,一同拉入永恒的黑暗与终结。
他盘膝坐在碑前,并未立刻试图去“解读”碑文——事实上,这块碑上并无文字,只有那些仿佛然形成的孔洞与裂纹。
他闭上了双眼。
没有运转功法,没有催动道域,只是将心神彻底沉静下来,放空自我,去感受,去贴近这块石碑所蕴含的“意”。
他的神识,如同轻柔的水流,缓缓拂过碑身每一个孔洞,每一道裂纹。起初,只有一片死寂与冰冷,仿佛触摸的是星辰的尸骸。
但渐渐地,在这极致的“死”与“寂”中,他体内那融合了星嗣本源的星辰之力,以及识海中那幅包罗万象的《八卦道纹图》,开始产生微妙的共鸣。
八卦,演化万物,亦涵盖终结。坤为地,承载归葬;坎为水,汇入归墟;艮为山,终成寂灭……星辰的诞生、辉煌、衰亡、寂灭,本就是宇宙大道循环的一部分!
而他萧凌的道,是八卦,是星辰,更是在凡尘中崛起,于绝境中争渡的“生”之意志!这“生”与碑中极致的“死寂”,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与冲击。
一过去,萧凌纹丝不动,身如枯木。周围的弟子大多已失去兴趣,认为他与其他失败者无异。
两过去,连负责看守剑碑林的一位长老都微微摇头,觉得此子虽心志坚韧,但恐怕与星陨剑碑无缘。
然而,就在第三,朝阳初升,第一缕星辉尚未完全褪去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直静坐如磐石的萧凌,周身突然毫无征兆地荡漾起一层如水般的星辉!这星辉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自身丹田,纯净而内敛。
紧接着,他面前那沉寂万古的星陨剑碑,其上那些漆黑的孔洞中,竟有点点微光开始闪烁,如同沉睡的星辰被悄然唤醒!
“咦?!”
“有反应了!”
“他竟然真的引动了星辉?!”
远处的弟子被惊动,纷纷投来震惊的目光。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萧凌依旧闭目,但他的神识,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看到了一幅无比宏大的景象:无数星辰走向寿命的尽头,爆发、坍缩、化作黑洞、归于死寂……而在那极致的毁灭与终结之中,却仿佛又孕育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无”与“静”的永恒道韵。
“星辰寂灭,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形态的‘存在’。归墟吞噬,亦非毁灭,或是宇宙新陈代谢的轮回……”
一股明悟在他心中升起。
他并指如剑,并未施展任何已知的剑诀,只是顺应着心中的感悟,对着前方的虚空,轻轻一划。
这一划,没有丝毫烟火气,没有凌厉的剑光,只有一股**包容死亡、承载寂灭、归于虚无**的沉重剑意,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嗡——!!!
他面前的星陨剑碑,在这一刻发出镣沉的轰鸣!碑身那些闪烁的微光骤然亮起,连接成一片,化作一道凝实的、蕴含着寂灭星辰意志的**黑色剑芒**,冲而起!
剑芒直冲云霄,虽不刺眼,却让整个千星垣所有金丹期以上的剑修,心中都为之一悸!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剑道本源的召唤!
“剑碑异象!是星陨剑碑的寂灭剑芒!”
“有人引动了寂灭剑芒!是谁?!”
“是那个考核客卿的外来人!他竟然做到了!”
剑碑林内外,瞬间哗然!所有弟子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矗立的黑色剑芒,以及剑芒下方,缓缓睁开双眼的萧凌。
此刻,萧凌的眼眸深处,左眼星空生灭,右眼八卦轮转,而在那星空与八卦的核心,都多了一点深邃到极致的、代表着“归墟”与“寂灭”的黑暗。
他成功悟剑,并非模仿前人,而是从星陨剑碑的寂灭意境中,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将星辰寂灭、归墟终结之意,融入了自身的八卦星辰之道!
数道强大的神识瞬间从主岛各处扫来,带着惊异与审视,落在萧凌身上。
陈玄风长老的身影第一个出现在剑碑林,他看着那道尚未完全消散的黑色剑芒,又看了看气息愈发深不可测的萧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动容。
“寂灭剑意……直指本源……好!好!好!”他连三个好字,“萧凌,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星痕剑宗高级客卿!享内门长老待遇,可入‘藏经阁’三层,有权调用丙级以下情报资源!”
高级客卿!内门长老待遇!
周围的弟子们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萧凌的目光充满了震撼与羡慕,再无半分轻视。
萧凌起身,对陈玄风微微拱手:“多谢陈长老。”
他神色平静,并无太多欣喜。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获得了星痕剑宗的身份与资源,也意味着更深地卷入了簇的旋危暗辰府的威胁并未解除,而归墟深处的召唤,也越来越清晰了。
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萧凌随着陈玄风离开了剑碑林。
千星垣的水,因他这一石,泛起了更大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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