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黑色石碑的古朴文字上。那些文字并非大陆通用语,而是更加古老晦涩的篆文,但得益于墨渊师尊残魂中零散的记忆碎片,他竟能勉强辨认出大意:
阵枢重地,非请莫入。
后辈弟子,若有机缘至此,可取《万化阵解》一卷,参研阵道,护持宗门。
然,阵道通玄,非大毅力、大悟性者不可轻修。若心志不坚,反受其乱。
——阵阁首座,玄机子,留
《万化阵解》?
林烬心头一跳。这名字,与他的《混沌万化诀》仅有一字之差,且都带影万化”二字,难道仅仅是巧合?
他的目光移向供台上那卷泛着淡淡银光的卷轴。卷轴非丝非帛,触手温凉,材质奇特,历经漫长岁月,竟无丝毫腐朽迹象。
林烬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去动卷轴,而是先恭敬地朝着石碑和供台躬身行了一礼:“晚辈林烬,机缘巧合至此,若有冒犯,还请前辈恕罪。”
礼毕,他才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拿起了那卷《万化阵解》。
卷轴入手,比他预想的要沉重。展开约一尺,便无法再继续——似乎有某种无形的禁制,或者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完全打开。
露出的部分,是密密麻麻、细如蚊蚋的银色字,以及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阵图线条。林烬凝神细看,开篇第一句便让他心神剧震:
“夫阵者,地之纹也。万化者,混沌之始也。以万化之心,御地之纹,则无阵不可布,无禁不可解,无域不可成……”
“以万化之心,御地之纹……”林烬喃喃重复,体内《混沌万化诀》竟不由自主地加速运转起来,丹田中的混沌元力微微共鸣,仿佛遇到了同源之物!
这《万化阵解》,绝非普通的阵法典籍!它阐述的阵道理念,核心竟然直指“混沌”与“万化”,与他的功法同出一源,甚至很可能是配套的、专门阐述如何运用混沌元力布置和破解阵法的无上秘典!
墨渊师尊沉睡前的记忆中,似乎从未提及过还有这样一部典籍。难道是他陨落之后,宗门后辈所创?还是……师尊当年得到的传承,本就是残缺的?
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林烬尝试着将一丝混沌元力注入卷轴。
“嗡……”
卷轴表面的银光微微一亮,似乎活跃了一些,但依旧无法完全展开。看来,以他现在的修为和对阵道的理解,还不足以完全开启这部秘典。
即便如此,仅从露出的这部分内容,他也窥见了一鳞半爪。其中关于“以元气勾勒地纹路,模拟、引动、乃至创造规则”的思路,简直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以往他运用混沌元力,更多是凭借其“湮灭”特性霸道破法,而这部典籍则告诉他,混沌之力,亦可演化万千,构筑无穷!
“此物,必须得到!”林烬眼中闪过坚定之色,将卷轴心地收入储物戒郑这是他进入遗迹以来,最大的收获,甚至可能比《千幻剑诀》和可能存在的第二张秘图线索更重要。
收取了卷轴,他又仔细检查了供台和石碑,再无其他发现。至于大殿中央那庞大的阵法基盘,他虽然眼热,但一来不懂操控,二来体积庞大且与地面相连,根本无法带走,只能作罢。
他转身走出“阵枢”大殿。殿外,金不焕三人似乎还在那空间坑洞旁忙碌,隐约能听到他们压低的交谈和偶尔传来的、如同玻璃摩擦的细微声响,应该是采集“虚空晶砂”时发出的。
林烬没有过去打扰,取出“定向符”再次感应。符箓银光指向更深处,穿过这片阵枢区域,前方应该就是“藏阵残岛”与其他岛屿相连的“虚空桥”或者传送点了。
他辨别方向,正准备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阵枢大殿左侧不远处,似乎还有一条被藤蔓和碎石掩盖的径,通向后方一片被淡淡雾气笼罩的区域。
那雾气……似乎并非幻阵所化,反而带着一股极其精纯、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
林烬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拨开茂密得有些反常的藤蔓,径尽头,竟是一道半圆形的、由翠绿色玉石构成的拱门。拱门上刻着“百草”两个古字,门内雾气氤氲,看不真切,但那股草木清香正是从中溢出。
“百草?”林烬想起机阁玉简地图上,在“藏阵残岛”附近,确实模糊标注着一个“古药园残迹”,但并未详细明。难道就是这里?
他试探着穿过拱门。
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拱门内,竟是一片与外面遗迹破败景象截然不同的“世外桃源”!
这里似乎是一个独立的型空间,大约只有百丈方圆。空是一种柔和的乳白色,散发着均匀的光和热,显然是人工模拟。地面是肥沃的黑色灵土,被规整地划分成数十块大不一的药田。药田之间,有玉石径相连,还有的溪流潺潺流过,溪水清澈,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些药田中,竟然还生长着不少植株!虽然大多看起来状态不佳,叶片枯黄,植株矮,但确确实实还活着,散发出或浓郁或清淡的药香!
要知道,遗迹沉沦虚空不知多少万年,外界早已沧海桑田。普通的灵药,没有灵气滋养和照料,恐怕连百年都撑不过,早就化为尘土。而这里的灵药,竟然还能存活至今?
林烬的目光迅速扫过药田,凭借从墨渊师尊那里得来的一些零散记忆和在金沙城的见识,辨认出其中几种:
边缘一块药田里,几株叶片如同紫色火焰般跳动的,似乎是“紫炎草”,玄阶上品,是炼制火属性丹药的辅材。
另一块药田中,一丛通体碧绿、茎干如竹节般分明的,像是“碧玉竹”,地阶下品,可用于炼制解毒丹或木属性法器。
溪旁,几朵碗口大、花瓣呈七彩色泽、微微旋转的花朵,赫然是“七彩幻心莲”,地阶中品,能炼制提升灵魂力的珍稀丹药,对抵抗幻术也有奇效!
更深处,一块被淡淡寒气笼罩的药田中央,一株仅有三片冰蓝色叶子、中心托着一颗龙眼大、晶莹剔透的银色果实的草,让林烬呼吸都为之一滞——“冰魄玄魂果”!地阶上品,甚至接近阶的罕见魂道圣药!直接服用,都能大幅度增强灵魂本源,稳固神魂,对突破境界时抵抗心魔有奇效!
“这……这哪里是残迹,这简直是宝库!”林烬心中震撼。这里的灵药,虽然大多品阶不算顶尖(阶的似乎没有),但胜在种类稀有,年份恐怕都古老得吓人!最重要的是,它们还活着!若能移植出去,或者直接采摘,价值难以估量!
他强压住激动,没有立刻冲进去采摘。上古宗门留下的药园,绝不可能毫无防护。
他开启【混沌灵眸】,仔细观察。
果然,看似宁静祥和的药园空间,实则暗藏玄机。每一块药田上方,都笼罩着一层极其微弱、几乎与空间融为一体的透明光罩。光罩上流动着细密的符文,显然是保护禁制。径和溪流中,也隐约有能量流转的痕迹,构成了一套复杂的、维持这片独立空间生机与防护的整体阵法。
正是这套历经岁月依然顽强运转的阵法,才保住了这些灵药没有彻底枯死。
“阵法核心……在那里。”林烬的目光,投向药园最中央。
那里没有药田,而是一座的、由白色玉石垒砌的八角亭。亭子中央,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青色玉鼎,鼎中并无火焰,却有一团氤氲的、不断变幻色彩的灵气云雾缓缓旋转,散发出精纯无比的生机能量,正是维持整个药园生机的源泉!
同时,玉鼎本身,也是整个药园防护阵法的核心枢纽。
想要安全采摘这里的灵药,要么暴力破阵——但那很可能损毁灵药甚至引发空间崩溃;要么,就得想办法暂时关闭或者绕过这核心阵法。
林烬缓步沿着玉石径,朝着中央玉亭走去,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周围阵法的变化。
当他踏入第一条径,靠近第一块药田时,异变突生!
“嗡!”
那块药田上方的透明光罩骤然亮起,浮现出几个扭曲的符文,同时,药田周围的泥土中,“噗噗噗”射出数十道翠绿色的藤蔓!这些藤蔓如同活蛇,速度极快,朝着林烬的双腿缠绕而来,藤蔓上还带着细密的、闪烁着寒光的尖刺!
林烬早有防备,身形不动,脚下灰色火焰一闪。
“嗤嗤嗤!”
缠绕上来的藤蔓瞬间被混沌火焰点燃、焦枯、断裂。
但这一下,似乎触动了连锁反应。
“嗡嗡嗡——”
周围的几块药田光罩接连亮起!更多的藤蔓,甚至还有从地下钻出的、如同镰刀般的黑色草叶,从溪水中激射出的、带着麻痹毒素的水箭,纷纷朝着林烬袭来!
一时间,药园内原本祥和的气氛荡然无存,变成了步步杀机的陷阱!
林烬眼神一冷,混沌元力在体外形成一层薄薄的灰色火焰护罩。那些藤蔓、草叶、水箭撞在护罩上,如同飞蛾扑火,迅速被湮灭。
他脚步不停,继续朝着中央玉亭走去,所过之处,火焰护罩将一切攻击化为灰烬。
这些外围的防护禁制,对付普通的武境武者或许有效,但在混沌火焰面前,却显得脆弱不堪。
很快,林烬便穿过了大半个药园,来到了中央玉亭前。
玉亭周围,有一圈明显的能量屏障,比药田的光罩要凝实得多,呈现出淡淡的青色。
林烬停在屏障外,仔细打量着亭中的青色玉鼎和那团彩色灵气云雾。
鼎身上,雕刻着复杂的山川草木、日月星辰图案,还有许多细的、如同活物般游走的银色符文。那团彩色灵气云雾,则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生机,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威严。
“这玉鼎和灵气,恐怕才是这片药园真正的核心,也是最大的宝藏。”林烬心中判断。
他尝试着将一缕混沌元力探向青色屏障。
“滋……”
元力与屏障接触,发出轻微的声响。屏障微微波动,并未立刻破碎,反而传来一股柔韧的反弹之力。
林烬加大元力输出,灰色的混沌火焰开始灼烧屏障。
屏障的青色光芒以接触点为中心,迅速变得黯淡、稀薄。
然而,就在屏障即将被破开的瞬间——
“吼——!!!”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兽吼,毫无征兆地从那团彩色灵气云雾中爆发!
紧接着,彩色灵气疯狂涌动、旋转,迅速凝聚成型!
眨眼间,一只通体由半透明彩色灵气构成、形似麒麟、却头生独角、身披龙鳞、尾如火焰的奇异灵兽,从云雾中跃出,落在了玉鼎之前!
它身高不足三尺,体型娇,但散发出的气息,却浩瀚如海,威严如山!那双由纯粹灵气构成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林烬,不含任何感情,只有一种守护领地的本能警惕和……滔怒意!
“这是……阵法之灵?还是上古灵兽残留的精魂所化?”林烬心头一紧,从这只彩色灵兽身上,他感受到了远超之前石傀、甚至深渊巨鱿的威胁!
这药园的最终守护者,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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