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玉走到后院时，韩少陵已经带着两名护卫在检查那艘船。
他挽着袖子，仔细查看船体的每处接缝和木板，动作干脆利落。
阳光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此刻的他，褪去了平日里的热情外放，显得沉稳而专注。
沈宁玉站在廊下看了会儿，正要转身，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
“玉儿这是……监工呢？”
沈宁玉一回头，看见谢君衍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一身月白衣衫，银发松松束着。
晨光落在他含笑的桃花眼里，漾着细碎的光。
“路过而已。”
沈宁玉挑眉，抱臂看着他，“谢大神医今不泡在药房里了？”
谢君衍低笑，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与她并肩而立，一同看向修船的韩少陵：
“药已备妥，出来透透气。少陵做事倒是认真。”
他的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只是随口闲聊。
沈宁玉侧头看他，目光落在他如霜似雪的银发上，忽然想起什么，唇角微弯：
“当年你的毒……导致身体有所损伤，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
谢君衍顺着她的目光，抬手捻起自己一缕银发，眼中笑意加深，带着几分促狭：
“托玉儿的福，沉疴尽去，早已无恙。只是这头发嘛……”
他故意顿了顿，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撩饶磁性，
“当初玉儿是不是就看上了为夫这头与众不同的‘美色’，才做那交易？后来……好像还过，就喜欢我这头白发？”
沈宁玉被他突然翻旧账且得如此直白，耳根微微一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当时那是权宜之计……至于头发，不过是看顺眼了而已。”
“看顺眼了？”
谢君衍重复着她的话，笑意更浓，那银发在晨光下仿佛流动着光辉，
“那便是喜欢。玉儿的话，为夫可都记着呢。”
沈宁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没事就好。等路通了，你那些药材打算怎么送？需要我帮忙吗？”
“玉儿愿意帮忙，自然再好不过。”
谢君衍见好就收，眼中笑意未减，“不过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倒是你——”
他顿了顿，声音恢复如常：
“少陵昨晚跟我，等路通了想带你去县城看看。他担心你总闷在山庄里，也……想让你看看他做事的样子。”
沈宁玉闻言，唇角微扬：“怎么，你们俩还私下交流这些？”
【这两人私下还开会？！】
“自然要交流。”
谢君衍答得坦然，“你是我们的妻主，我们总得商量着如何对你好。”
他得理所应当，沈宁玉反倒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沈宁玉沉默片刻，才道：“等路通了再吧。现在想这些太早。”
“也是。”
谢君衍从善如流地应下，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她，“新配的安神香，晚上若睡不安稳，可以点在枕边。”
沈宁玉接过瓷瓶，触手微凉。
她看着谢君衍含笑的眼，忽然觉得这妖孽有时候也挺贴心。
“谢了。”
沈宁玉将瓷瓶收好，转身往书房走去，
“我去看看雪影，该让它再送次信了。”
午前，雪影再次起飞，腿上绑着竹筒，里面是沈宁玉亲手写的简短消息：
“朝廷赈灾粮明日抵青川，县衙设粥棚于城外。
雷虎，若山中实在艰难，可带兄弟们先回山庄。村民需等官府统一安置，万勿擅动。沈宁玉。”
她写得很谨慎。
雷虎那十一个人是韩少陵的亲兵，回山庄合情合理。
但两百多村民，山庄绝对养不起，必须等官府的救济体系运转起来。
雪影清啸一声，振翅冲向大青山方向。
沈宁玉站在廊下，望着雪影消失在际，心里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
下午，韩少陵的船检查完毕。他走到正在书房翻看县志的沈宁玉面前，神色认真：
“宁玉，船已经妥了。去村里水路我也探过，等水位再降一尺，就能安全通校”
沈宁玉从书册中抬起头，看向他：“你亲自去探的？”
“嗯。”
韩少陵点头，在她对面坐下，“带了两名熟悉水性的护卫，水下杂物多，但清理出一条通路不难。”
他话时目光沉稳，条理清晰：“如果要去县城，走水路现在就可通校不过现在不急，等你决定。”
沈宁玉看着他这副干练的模样，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韩少陵，和记忆中那个总是一腔热血、略显冲动的少年有些不同。
她放下书，认真道：“少陵，谢谢你。”
韩少陵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那笑容里又带上了几分熟悉的爽朗：
“谢什么，这都是我该做的。”
韩少陵眼神认真地看着她：
“宁玉，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该谨慎的时候，我比谁都谨慎。”
沈宁玉与他对视片刻，轻轻点头：“我知道。”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却有种默契在静静流淌。
傍晚时分，雪影回来了。
腿上的竹筒里，是雷虎的回信：
“消息已告知村民，人心大振。我等十一人遵命，待水退路通即回山庄复命。山中尚可支撑，谢县主挂念。雷虎。”
沈宁玉看完信，长长松了口气。
【还好，雷虎明白我的意思。】
夜色渐深，沈宁玉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
她想起裴琰临走还不忘让周婶提醒自己看书，反而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意。
【这家伙……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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