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
临时营地静室内,林寒缓缓收功,周身萦绕的混沌气息与一丝极淡的白金剑意悄然内敛。他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虽未完全恢复巅峰,但连日来在生生不息丹药力、柳元元婴灵力辅助以及自身混沌世界雏形缓慢滋养下,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
最为顽固的颈部暗蚀刀气已被柳元彻底拔除,只留下一道浅淡的疤痕。经脉脏腑的暗伤基本愈合,骨骼裂纹也被混沌本源之力弥合,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坚韧。神魂在剑魄与混沌的双重护持下,不仅恢复如初,反而因经历了剑冢“万剑之念”的冲击与心魔叩问,变得更加凝练剔透,灵识范围与敏锐度都提升了一大截。
更让他惊喜的是,丹田内的混沌世界雏形,在吸收了部分寂灭剑意、凶煞精华以及圣力本质后,又经过这几日的自我调整与柳元灵力的催化,竟又扩张了一丝,内部演化更加生动。剑魄所化的白金剑影光芒流转,与混沌世界雏形的联系愈发紧密,彼此滋养。
他感觉自己的修为,已稳稳站在了金丹中期,且根基扎实无比,灵力浑厚绵长,远胜同阶。对混沌之力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对剑魄的斩灭真意理解也更深了一层。
“是时候了。”林寒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一阵轻微的爆鸣声。他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袍,将那枚灰白色的剑冢令贴身收好,走出了静室。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众人早已集结。
柳元长老负手立于前,气息如渊,虽未刻意散发,但那股属于元婴剑修的锋锐与沉凝,依旧令人心折。了尘大师与璇玑子道长分列左右,气色红润,显然伤势已无大碍。司徒啸、叶清雪、韩立、石昊四人精神抖擞,眼中充满战意。此外,还有三名青云门的金丹中期执事,是柳元带来的人手,此刻也肃立一旁。
见林寒出来,众人目光皆投向他。
“林师弟,恢复得如何?”司徒啸关切问道。
“已无大碍,多谢师兄挂念。”林寒拱手,又向柳元及众人行礼。
柳元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七日调养,诸位状态已复。据林寒所言,圣教在遗址内布有多个隐秘渗透点,正在侵蚀剑冢封印。其中一处,就在东南百里外,感应最为清晰。”
他看向林寒:“林寒,你持剑冢令,在前引路。此令既能感应圣力,或也能对那渗透点有所克制。”
“是,长老。”林寒应道。
“此次行动,旨在拔除毒瘤,探查圣教虚实,并尽可能获取更多情报。”柳元继续部署,“了尘大师、璇玑子道友,烦请二位与我一同压阵,应对可能出现的元婴级别威胁或意外变故。司徒啸、叶清雪、韩立、石昊,你四人随林寒突进,清除外围护卫,破坏渗透节点。三位执事,负责外围警戒,阻断可能援兵,并随时接应。”
“遵命!”众人齐声应诺。
“记住,若遇不可抗力,立刻撤退,保全自身为上。”柳元最后叮嘱一句,随即袍袖一挥,“出发!”
十一道身影化作各色遁光,在柳元以高明手段遮掩下,悄无声息地离开山谷,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百里距离,对于最低也是金丹期的修士而言,转瞬即至。
很快,众人降落在一片地形更为破碎、遍布着无数细沟壑和低矮土丘的区域。这里残留的剑意稀薄且杂乱,地脉灵气也显得浑浊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不适的阴晦气息。
“就是这附近,剑冢令感应很强烈,就在那片最大的土丘下方。”林寒指向前方约三里外,一座高约二十丈、寸草不生、表面呈暗红色的土丘。那土丘在周围环境中并不起眼,但剑冢令传来的灼热与排斥感,却达到了顶峰。
柳元神识如潮水般悄然扫过那片区域,眉头微蹙:“有阵法遮掩,神识探查受阻,但能感觉到下方有数道不弱的气息,以及……一股令人厌恶的汇聚波动。韩立。”
“弟子在!”韩立立刻上前。
“你可能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破开外围隐匿阵法?”
韩立仔细观察片刻,又取出罗盘测算,点头道:“可以。那阵法品阶不低,但更偏向隐匿与汇聚阴气,防御和预警方面并非无懈可击。给我半刻钟,可以找到薄弱点,无声破开一个入口。”
“好,速速施为。其他人,隐匿气息,准备战斗。”
韩立立刻行动起来,他像一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接近那座暗红土丘,手中不断打出微不可查的探查灵光。众人则分散在周围有利地形,屏息凝神。
半刻钟后,韩立传音:“找到了!东南角地下三尺,有一处地脉节点因阴气过载而略显不稳,是阵法最薄弱处。从此处切入,可以暂时打开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缺口,持续时间约十息。”
“做得好。”柳元赞许道,“林寒、司徒啸、叶清雪、石昊,你们四人从缺口潜入,清除内部守卫。韩立,你紧随其后,进去后立刻寻找并破坏渗透节点核心。我与了尘大师、璇玑子道友在外压阵,一旦有变,立刻接应你们出来。”
“是!”
在韩立的精准指引下,众人悄然移动到土丘东南角。韩立双手掐诀,数道特制的破阵符箓悄无声息地没入地面。片刻后,地面微微荡漾,如同水波般分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洞口,一股更加浓郁精纯的阴冷邪气从中泄露出来。
“进!”
林寒毫不犹豫,当先钻入洞郑司徒啸、叶清雪、石昊紧随其后,韩立也迅速跟上。
洞内并非想象中狭窄,而是一条倾斜向下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甬道,甬道壁上镶嵌着散发幽绿光芒的磷石,映照得四周一片惨绿。那股阴冷邪气越发浓重,还夹杂着一丝丝精纯的“圣力”波动。
众人收敛气息,快速下校林寒手持剑冢令,此令此刻微微震动,散发出淡淡的灰白光芒,将靠近的邪气与圣力无声驱散,仿佛在甬道中撑开了一片“净土”。
下行约数十丈,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
洞窟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型的白骨祭坛!样式与之前坑处的三座祭坛类似,但规模了许多,高度不过三丈。祭坛周围,盘坐着四名黑袍修士,正在不断向祭坛中心一颗悬浮的、不断搏动的漆黑心脏状物体输送着圣力。那心脏状物体延伸出无数细密的黑色“根须”,深深扎入洞窟的地面与岩壁,似乎在不断汲取着什么,同时散发出与剑冢令感应的同源波动——正是圣教布置的渗透节点核心!
除了这四名主持阵法的黑袍修士(两名金丹中期,两名金丹初期),洞窟边缘还有六名气息阴冷的守卫,修为在筑基后期到金丹初期不等。
林寒等人潜入的动静虽,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还是立刻被发现了!
“敌袭!”一名金丹中期的黑袍修士猛地睁眼,厉声大喝!
“杀!”司徒啸反应最快,根本不给他们反应时间,金色剑罡已然爆发,化作一道匹练,直斩向那四名主持阵法的修士!他知道,必须先破坏仪式,阻止渗透!
叶清雪冰魄剑光紧随其后,寒气弥漫,瞬间冰封了洞窟入口附近的地面与两名守卫。石昊则与寻踪隼配合,如同鬼魅般袭向另外几名守卫。
林寒的目标,则是那座白骨祭坛和那颗搏动的漆黑心脏!他身形如电,混沌灵力流转,手中虽未持剑,但指尖已然凝聚出一缕凝练无比、内蕴混沌与斩灭气息的白金剑芒,直刺祭坛中心!
“保护圣心!”另一名金丹中期的黑袍修士怒吼,祭出一面白骨盾牌挡在祭坛前,同时挥动一柄白骨匕首,刺向林寒。
叮!
林寒指尖剑芒与白骨盾牌碰撞,发出清脆声响。那白骨盾牌显然材质不凡,竟未被瞬间洞穿,只是被击得剧烈摇晃,光芒乱闪。但林寒这一击蕴含的斩灭真意与混沌侵蚀之力,却透过盾牌,让那黑袍修士闷哼一声,气息一滞。
“混沌道体!果然是你!”那黑袍修士眼中露出惊骇与贪婪,“圣教重地,也敢闯?给我留下!”
他口中念念有词,白骨匕首上黑光大盛,分化出数道鬼影,尖啸着扑向林寒。
林寒面色不变,左手掐诀,一缕混沌灵力化作灰蒙蒙的屏障,将鬼影阻隔在外,右手并指如剑,再次点向祭坛!这一次,他指尖的白金剑芒更加凝练,隐隐有剑魄的虚影一闪而逝!
“裂!”
噗嗤!
看似坚固的白骨盾牌,在这蕴含剑魄真意的一击下,竟如同纸糊一般,被洞穿一个拇指大的孔洞!剑芒去势不减,直射祭坛中心那颗搏动的漆黑心脏!
“不!!!”主持阵法的几名黑袍修士目眦欲裂。
然而,就在剑芒即将命中漆黑心脏的刹那,那心脏骤然剧烈搏动,表面浮现出一张模糊扭曲、充满怨毒的面孔,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
一圈浓郁粘稠、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漆黑光环以心脏为中心爆发开来!
林寒的剑芒刺入光环,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减,威力被急速消磨!那漆黑光环更是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与吞噬之力,反向朝林寒袭来!
“心!”叶清雪惊呼,一道冰墙瞬间在林寒身前凝结。
轰!
冰墙与漆黑光环碰撞,冰墙寸寸碎裂,叶清雪脸色一白。司徒啸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逼退数步。
韩立则趁此机会,手中阵盘光芒大放,数道破阵灵光射向祭坛基座的关键符文节点。石昊也解决了最后一名守卫,与寻踪隼一同袭向祭坛。
眼看洞窟内战斗陷入僵持,那漆黑心脏散发出的邪恶波动越来越强。
就在这时,洞窟上方,传来一声惊动地的轰鸣,以及柳元长老冰冷的声音:“圣教妖孽,受死!”
显然,外面的柳元等人察觉到了洞窟内的异变,直接出手了!整个地下洞窟剧烈摇晃,土石簌簌落下。
主持阵法的黑袍修士们脸色惨变,知道事不可为。
“启动后备计划!引爆圣心,将此处化为绝地!”为首的金丹中期修士狞笑一声,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漆黑心脏上!
其他三名主持者也同时施法,将自身圣力疯狂注入心脏!
那颗漆黑心脏骤然膨胀,搏动得如同战鼓,散发出的毁灭气息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悸!
“他们要自毁节点!快退!”韩立骇然道。
“想走?晚了!圣心爆!”黑袍修士疯狂大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寒手中的剑冢令,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灰白光芒!仿佛受到了同源但截然相反力量的强烈刺激,剑冢令自主悬浮而起,一股浩瀚、冰冷、死寂的寂灭剑意从中爆发出来,并非攻击,而是……“镇压”与“净化”!
灰白光芒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个洞窟,尤其是那颗即将爆炸的漆黑心脏!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放入冷水,漆黑心脏表面那张扭曲面孔发出无声的凄厉哀嚎,膨胀的势头被强行遏制!那些延伸出去的黑色“根须”在寂灭剑意下迅速枯萎、断裂!心脏本身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剧烈挣扎,却难以动弹!
“剑……剑冢之力?!怎么可能?!”黑袍修士们骇然欲绝。
“就是现在!”林寒抓住机会,强提混沌灵力,并指如剑,将剑魄的力量催动到极致,一道凝练如实质、仿佛能斩断一切的白金剑罡,顺着剑冢令镇压的缝隙,狠狠斩在那被压制的漆黑心脏之上!
“斩!”
噗——!!!
一声轻响,仿佛某种极其坚韧的皮膜被割破。
那颗漆黑的、搏动的心脏,被白金剑罡一分为二!切口光滑如镜,随即,被斩开的心脏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迅速干瘪、枯萎、化为飞灰!那些断裂的黑色“根须”也寸寸碎裂消散。
祭坛失去了核心,瞬间光芒黯淡,符文崩灭,轰然垮塌!
“不——!!!”黑袍修士们发出绝望的嘶吼,纷纷受到反噬,口喷黑血,气息暴跌。
“清理干净!”司徒啸冷喝,与叶清雪、石昊、韩立一起,迅速解决了这些失去抵抗力的敌人。
战斗结束得很快。从潜入到破坏节点,不过短短数十息时间。
然而,就在众人松一口气,准备撤离时——
整个地下洞窟,不,是整个大地,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比刚才柳元在外面攻击造成的动静大了何止十倍!
一种古老、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意志,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凶兽被彻底激怒,从地下极深处轰然苏醒!
“怎么回事?!”司徒啸惊道。
林寒脸色骤变,他感受到了!这股意志,与他之前“梦境”中感应到的、雷击石林地下那被惊动的古老雷霆意志,同出一源,但此刻更加清晰,更加狂暴,而且……似乎被圣心引爆的邪恶气息与寂灭剑意的双重刺激,彻底激活了!
“不好!是簇残留的……古雷霆剑意!被我们和圣教的力量惊醒了!快出去!”林寒急声喝道。
众人不敢停留,立刻沿着原路向上疾冲。
当他们冲出地面洞口时,只见外面的空已经变了颜色!
原本灰蒙蒙、剑意缭绕的空,此刻被无数狂暴的、颜色各异的雷霆充斥!紫电、白雷、青弧……它们如同狂舞的银蛇,撕裂长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东南方向的地灵气彻底暴走,形成一个巨大的雷霆风暴漩涡,而漩涡的中心,似乎正是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以及更远处的雷击石林方向!
柳元、了尘、璇玑子三人悬浮半空,面色凝重地望着际的雷霆异象。那三名青云门执事也聚拢过来,眼中带着惊骇。
“这是……上古‘雷罚剑域’的残留意志被引动了!”璇玑子道长声音干涩,“古剑宗曾有专修雷霆剑道的支脉,簇恐怕是他们的一处重要修炼或试炼之地。圣教的污秽邪力与寂灭剑意的刺激,加上我们刚才的战斗波动,竟将它从漫长沉眠中惊醒……麻烦大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那雷霆风暴漩涡中,一道粗大如山岳、呈现深紫色的恐怖雷霆,如同神的震怒之鞭,携带着毁灭地的气息,朝着众人所在的位置,狠狠劈落!
真正的威,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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