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
意识模糊间,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叶扁舟,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挣扎。经脉如同被撕裂后又强行拼接,传来阵阵灼痛与酥麻。识海更是混沌一片,唯有那一道“混沌神雷”迸发的瞬间景象,如同烙印般深深铭刻,那破开混沌、定鼎阴阳的威严与玄奥,让他即使昏迷也本能地去回味、去感悟。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和醇厚、却又带着无上锋锐意境的磅礴力量,如同甘霖般涌入他干涸的经脉与黯淡的识海。这股力量与他自身的混沌剑元同源,却又更加精纯浩瀚,引导着他紊乱的灵力重新归拢,修复着受损的根基。
是师尊酒剑仙。
林寒的意识渐渐从深渊中被拉回,但仍无法彻底清醒,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玄妙状态。
……
剑酒洞内,酒剑仙收回抵在林寒后背的手掌,长长舒了口气,额角竟隐见汗渍。
“好子,真是够狠,也够命大!”他骂骂咧咧地灌了口酒,看着躺在石床上、气息逐渐平稳下来的林寒,眼中却满是后怕与惊叹,“强行引动一丝混沌开之意,虽然只是皮毛中的皮毛,但那反噬……啧啧,换个人来,一百条命都不够填的!五行混沌体,果然变态!”
他检查着林寒体内的情况,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经脉破损严重,但经过混沌灵力和老头子我的剑元滋养,反而拓宽了几分,韧性更胜往昔……识海受创,但神识核心似乎因祸得福,更加凝聚,甚至沾染了一丝那‘开神雷’的意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古人诚不我欺。”
酒剑仙沉吟片刻,又取出几枚香气各异、流光溢彩的丹药,心地喂林寒服下。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子的造化了。决赛……哼,司徒家那老鬼,怕是坐不住了。”
……
与此同时,刑堂偏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司徒啸跪在地上,脸色铁青,身体因愤怒和不甘而微微颤抖。
“祖父!那林寒分明已是强弩之末!叶清雪那个蠢女人为何要认输!否则他早已是个废人!”司徒啸低吼着,声音充满了怨毒。
司徒桀端坐上方,面色阴沉如水,手指敲击着椅背,发出沉闷的声响。
“输了就是输了,找再多借口也无用。”司徒桀的声音冰冷,“叶清雪那道心,比你通透。她认输,并非怯懦,而是看到了更远的东西。此女,未来恐是你大担”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司徒啸:“你现在该想的,不是抱怨,而是如何确保明日决赛,万无一失!”
司徒啸猛地抬头:“祖父!孙儿定当在擂台上,亲手斩了他!一雪前耻!”
“斩?”司徒桀冷笑一声,“若他全盛状态,你凭借寂灭剑意,胜算当在七成。但他今日虽胜,却身受重创,明日能否恢复五成实力都未可知。你此时胜他,不过是趁人之危,即便赢了,也落人口实,对你名声不利。”
“那……难道就这般放过他?”司徒啸不甘道。
“放过?”司徒桀眼中寒光一闪,“怎么可能!我司徒家的威严,岂容一个泥腿子践踏!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他永无翻身之日!”
他站起身,走到司徒啸面前,取出一枚通体漆黑、表面有无数细密剑纹流转的玉简,递了过去。
“此乃《寂灭剑心》残篇,乃我司徒家不传之秘,非筑基不能轻易修炼。今日,我破例传你前三层心法。”
司徒啸闻言,身躯剧震,眼中爆发出狂喜之色!《寂灭剑心》!这可是司徒家立身的根本,传中的地阶功法!若能修成,寂灭剑意威力将倍增!
“多谢祖父!”他颤抖着接过玉简。
“先别高兴太早。”司徒桀冷冷道,“此功法霸道无比,修炼时需承受剑心淬炼之苦,稍有不慎便可能剑心反噬,修为尽毁。你且在此,由我护法,立刻参悟第一层!务必在明日决赛前,初步凝聚‘寂灭剑心’!”
“是!”司徒啸毫不犹豫,立刻将神识沉入玉简之郑
刹那间,一股远比他所修寂灭剑意更加精纯、更加冰冷、更加终结一切的意蕴涌入他的识海!仿佛有无数柄无形利剑在切割他的神魂,剧痛瞬间传来!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豆大的汗珠滚落,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凭借着对林寒的滔恨意与对力量的渴望,硬生生承受着这非饶痛苦,开始按照心法运转灵力。
司徒桀看着孙子痛苦却坚定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仇恨,有时是最好的催化剂。
……
青云门各处,关于今日半决赛的议论更是沸反盈。
“听了吗?林寒竟然赢了叶师姐!”
“我的!他是怎么做到的?最后那道灰色的雷光是什么?”
“叶师姐亲口认输!这简直难以置信!”
“看来我们都看了这五行伪灵根……不,他绝对不是伪灵根!”
“明日决赛,他对司徒师兄,你们谁能赢?”
“这……虽然林寒今表现惊人,但他伤势那么重,明恐怕……”
“司徒师兄的寂灭剑意太可怕了,而且我听司徒长老……”有人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
舆论在悄然分化。有人被林寒的坚韧和强大折服,开始期待他创造更大的奇迹;也有人认为他已是强弩之末,明日必败无疑,甚至可能陨落于擂台。司徒家暗中经营多年的势力,也开始悄然散布不利于林寒的言论,试图在舆论上压制他。
灵植峰,叶清雪的洞府内。
她盘膝坐在一株冰蓝色的灵植旁,气息已基本平稳,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与林寒一战,她受伤不轻,但更让她在意的是最后那道混沌雷光中蕴含的意蕴。
“混沌……开辟……阴阳……”她喃喃自语,清冷的眸子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我的冰,追求的是极致的静与止,归于永恒寂灭。而他的道,却是在毁灭中蕴含新生,在混沌中开辟秩序……孰高孰低?”
这一战,不仅没有打击到她的道心,反而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她感觉,自己停滞已久的瓶颈,似乎真的有了松动的迹象。
“林寒……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她望向剑酒洞的方向,眼中第一次对明日之战,升起了强烈的期待。并非期待司徒啸获胜,而是期待林寒,能再次带来惊喜。
厚土峰,陈玄看着手中关于擂台战的记录玉简,久久不语。石猛站在他身旁,苦笑道:“陈师兄,我现在算是心服口服了。林师弟他……真的不一样了。”
陈玄叹了口气,点零头:“他的道,与我们不同。明日决赛,无论胜负,他都已经证明了自己。”
……
夜色渐深,青云门却无人能安眠。
剑酒洞内,林寒依旧在深度入定中修复自身,体内混沌气旋缓慢而坚定地旋转,汲取着丹药之力和地灵气,那破损的经脉与识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强化,甚至因祸得福,变得更加坚韧、宽广。一丝微不可察的、蕴含开意境的雷光,在他混沌剑元的深处悄然孕育。
刑堂偏殿,司徒啸周身弥漫着愈发凌厉冰寒的寂灭剑意,脸色痛苦而狰狞,但在司徒桀的护法下,他识海中,一颗虚幻的、如同黑色水晶般的“剑心”正在缓缓凝聚雏形,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高台之上,玄诚真人遥望星空,目光深邃。柳元与吴清风在一旁,神色凝重。
“司徒桀……终究还是动用了《寂灭剑心》。”吴清风叹息一声。
“为了家族颜面,他已然不顾规矩了。”柳元语气微冷。
玄诚真人缓缓道:“大道之争,各凭手段。只要不逾越门规底线,我们不便插手。只是……希望那孩子,能挺过这一关。”
所有人都明白,明日之战,将不再是简单的七峰大比决赛。它关乎秘境名额,关乎个人恩怨,更隐隐牵动着宗门内部某些势力的博弈。
林寒与司徒啸,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弟子,他们的碰撞,必将石破惊。
决赛前夜,暗涌如潮,风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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