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漆黑寒星。
并非从六个方向射来,而是同时、凭空出现在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位,将四女与林辰彻底锁死在这丈许方圆的空间牢笼之郑它们出现得如此诡异,仿佛本就亘古存在于此,只是此刻才被唤醒,露出择人而噬的獠牙。
没有破空声,没有能量波动,只有一股冻结灵魂、侵蚀存在本身的绝对死寂,随着寒星的“缓缓”点落,如同无形的潮水,淹没了一牵
空间彻底凝固,如同最坚硬的玄冰。凌清雪想要挥出的冰寒指剑,僵在半空,指尖的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艾莉西亚意志凝聚的光剑,仿佛被投入墨池,从剑尖开始迅速染黑、崩解。苏婉清指尖那灰绿色的、燃烧本源的毁灭气流,如同风中残烛,噗地一声,还未离体便自行溃散。月姬身前布满裂纹的机盘,发出哀鸣般的轻响,彻底失去光泽,坠落在灼热的地面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凝固。四女能清晰地“看见”那六点寒星,以某种超越常规速度概念的方式“缓缓”逼近,每一颗都漆黑如最深的夜,中心却有一点猩红的光芒在旋转,如同通往九幽地狱的瞳孔,倒映着她们苍白、绝望、却依旧不屈的脸庞。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郁、真实。
“不……能……死……” 凌清雪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执拗的念头。冰凰仙体的本源深处,某种冰封已久的力量,似乎被这极致的死亡威胁所触动,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但这跳动太微弱,太迟了,寒星已至眉睫。
艾莉西亚闭上了眼,并非放弃,而是将最后、最纯粹的信仰与守护的意志,凝聚于心口,那里,一枚微不可查的、温暖的圣痕,正试图燃烧。她要自爆圣痕本源,哪怕只能为清雪姐争取一瞬,为林辰争取一线生机。
苏婉清眼中闪过决绝的灰绿光芒,她不再试图攻击,而是将所有逆转的青木死气,疯狂灌入自己心脉!她在主动将自身转化为一件充满死亡与衰败的“武器”,要在生命最后一刻,扑向敌人,用最本源的死亡,去污染、侵蚀对方!
月姬衰老、灰败的脸上,却出奇地平静。她的双眸,机灵瞳已彻底黯淡、布满血丝,但她“看”到的,却不是那六点寒星,也不是幽冥圣子,而是一片混沌、破碎、却又在某条最细微的轨迹上,闪烁着一丝几乎不存在的微光的未来碎片。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燃烧着最后的寿元与神魂,施展出机术中最禁忌的一式——“窃一线”。她要强行扭转、干扰那“必死”的命运轨迹,哪怕只是偏离一丝,哪怕代价是她的形神俱灭**。
这一切,都发生在思维都几乎被冻结的刹那。
然后,那六点寒星,点了下来。
“嗡——!!!”
就在死亡触手可及的瞬间,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四女任何一人,也并非幽冥圣子收手。
而是来自凌清雪怀中,那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林辰胸口!
那处依旧在缓慢渗血的伤口,骤然爆发出一团混沌、朦胧、似乎包容万物、又似乎能演化万物的光芒!光芒并不强烈,甚至有些黯淡、不稳,但其中蕴含的至高、至大、至初的道韵,却如同沉睡的巨龙被蝼蚁惊醒,睁开了一丝眼缝!
“嗤嗤嗤嗤嗤嗤——!!!”
六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六点能轻易洞穿凌清雪冰墙、蕴含幽冥蚀骨剧毒、仿佛能湮灭一切的漆黑寒星,在接触到这混沌光芒的瞬间,如同冬雪遇阳,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其表面那旋转的猩红瞳光发出尖锐的、充满痛苦与惊惧的无声嘶鸣,然后,在万分之一个呼吸间,由内而外,寸寸瓦解、消散!
不是被击溃,也不是被抵消,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沙堡遇到了海浪,结构被一股更本质、更上位的力量,轻柔地、却又无可抗拒地“抹去”了存在!
凝固的空间轰然恢复,停滞的时间重新流动。
“噗——!”
“呃啊——!”
“咳——!”
四女同时喷出大口鲜血,身体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踉跄后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们在最后关头凝聚的力量,因这突兀的变化和空间恢复的震荡,反噬自身,伤上加伤!凌清雪左肩伤口黑气大盛,侵蚀速度暴增;艾莉西亚心口圣痕骤然黯淡,自爆被强行中断,遭受重创;苏婉清灌入心脉的灰绿死气失控暴走,在她体内疯狂破坏;月姬衰老的进程陡然加速,满头青丝瞬间灰白大半,气息萎靡到极点,几乎油尽灯枯。
但她们,活下来了。
在幽冥圣子那必杀的一击下,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哦?”
三十丈外,幽冥圣子抛接黑色梭镖的动作,第一次停了下来。他微微偏头,猩红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可以称之为诧异的情绪,凝视着林辰胸口那缓缓收敛、重新隐没**的混沌光芒。
“有意思……”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发现有趣玩具的探究。“第三块碎片……竟已初步与你的肉身神魂有了这等程度的共鸣与护主本能……看来,你在归墟秘境中得到的‘好处’,比情报中显示的还要多。”
他缓缓抬起左手,那枚漆黑蜂巢梭镖在他掌心静静悬浮,梭镖尖端,似乎有六道极其细微的黑气重新流窜回来,融入其郑显然,那六点寒星并非被彻底消灭,只是攻击的表象被那混沌光芒化解,其本源似乎被梭镖收了回去。
“可惜,只是本能的反击,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幽冥圣子摇了摇头,猩红眼眸中的诧异迅速褪去,重新被漠然与一丝隐隐的兴奋所取代。“正好,省了本座剥离的功夫。这碎片越是灵性充足,炼化之后,对本座的助益便越大。”
他向前,再次踏出一步。
这一步,不再是之前那种闲庭信步的优雅,而是带着一种山岳倾颓、大地陆沉般的沉重威势!
“轰——!”
以他落足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漆黑如墨的波纹,轰然扩散开来!波纹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浮现出道道细密的、扭曲的裂痕!脚下本已脆弱不堪的大地,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琉璃,轰然向下塌陷出一个直径超过五十丈、深达十数丈的巨坑!坑底并非岩浆,而是一片纯粹的、翻滚着的、散发着浓郁死亡与衰败气息的漆黑泥沼!泥沼之中,仿佛有无数扭曲的面孔、挣扎的手臂、哀嚎的灵魂在沉浮、蠕动!
幽冥领域!而且绝非普通元婴修士能凝聚的领域,其中蕴含的幽冥死意与法则侵蚀之力,凝实得如同实质!
“能死在‘九幽黄泉域’中,也算是你们的造化了。” 幽冥圣子淡淡道,声音在领域中回荡,带着重重叠叠的回音,仿佛万千冤魂在齐声低语。
他抬手,虚虚一按。
“嗡——!”
整个五十丈方圆的幽冥领域,骤然如同活过来的巨兽,向内疯狂收缩、挤压!领域内,重力暴增百倍!空气凝固如铁!无处不在的幽冥死气如同亿万根细密的毒针,无孔不入地朝着中心的四女和林辰攒射而来!更可怕的是,这领域的力量,似乎能直接侵蚀、污秽修士的真元、法宝、乃至神魂!
“冰凰……不灭……!” 凌清雪嘶吼,燃烧着最后的本源,冰蓝色的冰凰虚影再次在她身后挣扎着浮现,但这次,虚影极其黯淡,且一出现,便被无处不在的幽冥死气疯狂侵蚀,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变得灰暗、透明。
“圣焰……净化!” 艾莉西亚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头精血,融入即将熄灭的圣光之中,试图点燃最后一丝净化圣焰。淡金色的火焰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勉强驱散了身周三尺内的幽冥死气,但范围之外,漆黑的领域壁障坚不可摧,她的圣焰如同风中烛火,摇摇欲坠。
苏婉清惨笑一声,不再压制体内暴走的青木死气,反而主动引导,让那灰绿的气流透体而出,在她体外形成一层薄薄的、充满衰败气息的护罩。这护罩与幽冥死气接触,发出嗤嗤的、如同硫酸腐蚀般的声响,相互抵消、侵蚀。但苏婉清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枯萎下去,她的生命力,正在被这逆转的死气疯狂吞噬。
月姬瘫坐在地,灰白的长发在领域沉重的压力下无风自动,她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领域中心、幽冥圣子的身影,双手以一种诡异的频率颤抖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她的气息,正在飞速地消散,如同燃尽的香烛。
她们在拼命,在燃烧自己的一切,试图在这绝境中,为彼此,为林辰,争哪怕多一口气的时间。
但,差距太大了。
幽冥圣子,仅仅是站在那里,仅仅是释放了领域,仅仅是抬手虚按,甚至未曾动用他手中那枚明显是幽冥至宝的梭镖,便已让四名元婴(凌清雪元婴中期、艾莉西亚元婴初期、月姬元婴初期,苏婉清虽未结婴但战力不弱)燃烧本源都难以抵挡,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挣扎显得如此无力、绝望。
这便是元婴大圆满,且是身怀幽冥至宝、功法诡异、战力直逼化神的元婴大圆满的绝对威能!
“咔嚓——!”
凌清雪身后的冰凰虚影,率先支撑不住,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轰然崩散成漫冰蓝的光点,随即被漆黑的幽冥死气吞噬、湮灭!凌清雪如遭雷击,再次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鲜血,身体剧烈颤抖,单膝跪地,几乎无法支撑。左肩伤口的幽冥蚀骨毒,失去压制,疯狂蔓延,她半边身子都已麻木、失去知觉,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青黑色纹路。
艾莉西亚的圣焰护罩,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挣扎,然后,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她身体一软,瘫倒在地,脸色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圣力彻底枯竭,连燃烧圣痕的力量都已失去。
苏婉清体外的灰绿死气护罩,与幽冥死气相互侵蚀,发出密集的爆响,但她的生命力流失速度太快了。护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透明,她的身体,也开始干瘪、枯萎,如同失去水分的花朵。
月姬计算的手指,骤然停下。她猛地抬头,灰白的头发无风狂舞,浑浊的眼眸中,最后一丝清明与决绝的光芒,爆闪!
“就是……现在!”
她嘶哑地、用尽最后力气,吼出三个字!同时,她那布满裂纹、失去光泽的机盘,轰然炸裂!炸裂的碎片并未四散,而是化作无数道细若发丝的银色光线,无视了幽冥领域的压制,瞬间刺入了领域的数个极其隐晦、难以察觉的节点之中!
“嗯?” 幽冥圣子猩红的眼眸,第一次微微眯起,流露出一丝真正的意外。他能感觉到,自己这坚不可摧的“九幽黄泉域”,竟然微微地震颤了一下,运转出现了极其短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丝滞涩!虽然这滞涩瞬间就被他浩瀚的力量抹平,但确确实实地存在过!
而就在这万分之一刹那的滞涩出现的瞬间——
“嗡——!”
林辰胸口,那刚刚沉寂下去的混沌光芒,再次、比之前更加强烈地爆发出来!这一次,不再仅仅是一团光芒,而是三道细微、却清晰可辨的混沌气流,如同三条苏醒的幼龙,从他胸口伤口盘旋而出!
三道气流出现的瞬间,整个幽冥领域,剧烈地震动起来!并非之前那种被攻击的震动,而是如同臣子遇到了君王,如同黑暗遇到了能够吞噬一切黑暗的、更原始的“混沌”,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压制与排斥,轰然降临!
“噗——!”
幽冥圣子闷哼一声,身形微微一晃!他掌中那枚漆黑梭镖,竟然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发出尖锐的、充满愤怒与一丝潜藏的惊惧的嗡鸣!他猩红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甚至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三块……碎片?!你体内……竟有三块核心碎片?!” 他的声音,终于失去了那份从容不迫的漠然,带上了一丝急促与难以掩饰的狂喜!“好好好!本座此行,果然是大机缘!炼化了你,本座幽冥大道,必将圆满!化神……指日可待!”
狂喜之后,是更炽烈的杀意与贪婪!
他不再留手,也不再戏耍。
“幽冥……蚀魂!”
他低喝一声,右手并指如剑,对着那枚剧烈颤动的漆黑梭镖,狠狠一点!
“咻——!”
梭镖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速度快到了超越感知的极限,化为了一道纯粹的、扭曲的、仿佛能贯穿时空、无视防御、直指神魂本源的幽冥死光,直射林辰眉心!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随意一击,而是动用了幽冥至宝本源力量的、必杀的、化神**层次的一击!
与此同时,富士山狂暴的喷发,似乎感应到了这幽冥至宝的全力激发,呼应般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那直径百米的超级岩浆火柱,轰然炸开,化作漫燃烧着幽冥黑炎的毁灭流星,劈头盖脸地朝着领域中心、动弹不得的四女和林辰,倾泻而下!
威与人祸,幽冥与地火,化神层次的至宝一击与地之怒,在这一刻,完美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绝无任何生机的、毁灭的画卷!
四女眼中,倒映着那越来越近的漆黑死光与漫黑炎流星,绝望,如同最深的海水,将她们彻底淹没。
林辰胸口的三道混沌气流,似乎感应到了这致命的威胁,疯狂地盘旋、涌动,试图再次护主,但似乎后继无力,光芒明灭不定。
幽冥圣子苍白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的、残酷的微笑。
死局,似乎已成定数。
然而,就在那漆黑死光即将洞穿林辰眉心,黑炎流星即将将众人吞没的千钧一发之际——
林辰那紧闭的、苍白的、毫无生气的眼皮,剧烈地、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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