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石窟,死寂如墓。
唯有石壁上那一道道凌厉无匹的剑意刻痕,历经千年岁月,依旧散发着微弱却不肯消散的锋芒,诉着昔日那场战斗的惨烈与决绝。空气里弥漫着尘土与一种极淡、却沁入骨髓的阴寒气息,那是高等级魔气消散后残留的印记。
凌清雪手持冰晶长剑,剑尖斜指地面,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将那无形的阴寒隔绝在身外三尺。她琉璃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石窟角落那具盘膝而坐的骸骨——骨骼晶莹,隐隐有玉光流转,即便血肉早已化尽,依旧能感受到其主人生前修为的通彻地。这定然是留下剑痕的那位“凌霄剑仙”。
骸骨前方,插着一柄锈迹斑斑、却仍能看出昔日不凡形制的古剑。剑身大部分已没入岩石,唯留剑柄与一截剑身在外,正是这残剑,以及骸骨上残留的不灭剑意,共同构成了一座无形的牢笼,镇压着下方那一团不断扭曲、翻滚的深邃黑暗。
那黑暗,如同活物,时而收缩成拳大的一点,时而膨胀如磨盘,散发出令人神魂战栗的怨毒、暴戾与冰寒。正是凌霄剑仙以生命为代价封印的“幽冥魔将”残魂!
林辰静立一旁,目光扫过剑仙遗骸与那团魔气,眼神平静无波。前世身为丹圣,比这惨烈万倍的景象他也见过不知凡几。他更多是在观察那封印的结构与魔气的本质。
“幽冥魔气……虽与此界修士所修功法路数不同,但这股纯粹的毁灭与侵蚀之意,与玄黄界那几个魔道巨擘的手段,倒有几分神似。”林辰心中暗忖,“看来,这地球上古时期,水比想象中还要深。这幽冥魔将,恐怕并非此界土着。”
凌清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对前辈的敬意与对魔气的本能厌恶,沉声道:“林先生,剑仙前辈遗言警示魔气未绝,簇不宜久留。我们是否先行离开,再作打算?”她虽不惧,但面对这等连上古剑仙都需舍身镇压的存在,谨慎是必要的。
林辰未置可否,反而上前一步,靠近那封印,神识如最精细的触须,缓缓探向那团魔气。他想更清晰地感知其本源。
然而,就在他神识触及那团魔气的瞬间——
“嗷——!”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猛地从魔气核心炸响!那团原本被剑意死死压制的黑暗,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骤然沸腾、膨胀!一股远比之前浓郁百倍的幽冥魔气轰然爆发,瞬间冲破了本就因岁月流逝而威力大减的剑意封锁!
骸骨旁的残剑发出一声悲鸣,剑身上的锈迹簌簌落下,但终究未能再次将其镇压。
魔气翻滚凝聚,化作一尊三丈高、面目模糊、身披破碎骨甲的巨大魔影!魔影双眼位置是两团跳跃的猩红鬼火,死死锁定了距离最近的林辰!滔的凶戾之气如同实质的海啸,席卷整个石窟,石壁上的剑意刻痕被魔气侵蚀,发出“滋滋”的哀鸣。
“千年……千年了!凌霄老儿,你困不住我!” 魔影发出沙哑扭曲的咆哮,充满了无尽的怨恨,“新鲜的灵魂……强大的气血!吞噬你们,本将便可重聚魔躯,再临世间!”
这魔将残魂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元婴后期,甚至接近大圆满的层次!而且其魔气品质极高,带着腐蚀元神、污秽法宝的恐怖特性!
“心!” 凌清雪脸色剧变,不假思索,娇叱一声,体内冰系异能全力爆发!她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横贯石窟的冰蓝长河,无尽的寒意弥漫,空气凝结出霜花,地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冰层——正是她的绝技“冰封长河”!
然而,那魔影只是随意一爪拍出!漆黑的魔爪裹挟着腐蚀万物的幽冥鬼火,与冰河剑罡撞在一起。
“咔嚓嚓——!”
足以冰封江河的极致寒意,在幽冥鬼火面前竟如春阳融雪般迅速消融!剑罡破碎,凌清雪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形踉跄后退,手中冰剑光芒黯淡,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元婴后期级别的魔魂,实力差距太大了!
“桀桀桀……不错的冰灵根女娃,正好作为本将重塑魔躯的鼎炉!” 魔影怪笑着,猩红的目光转向凌清雪,充满了贪婪。它另一只魔爪探出,化作遮巨掌,携带着禁锢空间的威能,向凌清雪抓去!魔爪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让凌清雪呼吸停滞,周身血液几乎冻结,连手指都难以动弹分毫!
绝望,瞬间笼罩心头。她拼命运转功法,但元婴与化神之间的鸿沟,绝非意志可以跨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魔影的咆哮与能量的轰鸣。
“一缕残魂,也敢放肆。”
是林辰!
他一直静静地看着,直到此刻。眼见凌清雪遇险,他终于动了。
没有惊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绚烂夺目的法术光华。林辰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之上,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色气流悄然浮现。
那气流细若发丝,色泽难以形容,非黑非白,仿佛包容了世间万色,又超脱其外。它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万物归墟、又孕育新生的古老道韵。正是混沌炉碎片本源之力所化的——混沌真火!
魔影抓向凌清雪的巨爪,在距离她不足三尺之地,猛地停滞!它那猩红的鬼火双瞳,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死死地盯住了林辰指尖那缕微弱的混沌气流!
“这……这是……混沌的气息?!不可能!此界早已……你是谁?!” 魔影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遇到了生的克星!
林辰没有回答,只是对着那尊庞大的魔影,轻轻一指点出。
“净。”
随着他口中吐出一个古朴的音节,那缕混沌气流悠然飘出。速度看似缓慢,却仿佛超越了时空的限制,无视了魔影的一切防御与闪避,直接没入了其胸口的核心位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魔影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无声的嘶吼。它周身翻滚的滔魔气,在接触到混沌气流的瞬间,不是被击溃,不是被抵消,而是最本源的“净化”与“归无”!
如同滚烫的烙铁烫入积雪,又如同阳光驱散黑暗。浓郁的幽冥魔气从那一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分解,还原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归于虚无。魔影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拼命挣扎,想要将那股混沌之气逼出,但一切都是徒劳。
混沌真火,乃万火之源,亦是万法克星!尤其对于幽冥魔气这等阴邪能量,更是有着绝对的压制力!
不过眨眼之间,那尊气势滔、堪比元婴后期的大魔残魂,便在凌清雪震撼的目光中,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彻底湮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唯有石窟中残留的淡淡焦灼气息,证明着它曾经存在过。
混沌气流在空中盘旋一圈,似乎壮大了一丝,然后乖巧地飞回林辰指尖,没入体内。林辰的气息没有丝毫紊乱,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凌清雪呆立原地,怔怔地看着林辰,又看了看魔影消失的地方,红唇微张,却一个字也不出来。她知道林辰很强,深不可测,但亲眼见到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净化”一尊元婴后期的大魔残魂,这种视觉与认知上的冲击,依旧超出了她的想象极限。这已经不是强大可以形容,这近乎是……法则层面的碾压!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魔影彻底湮灭的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暗金色光点浮现而出。那是魔将残魂最本源的记忆碎片,因其品质极高,竟在混沌真火的净化下侥幸保存了下来。
光点微微闪烁,似乎有灵性般,化作一道流光,就要遁入虚空消散。
林辰目光一闪,伸手虚抓,一股无形的吸力将其摄入手心。光点入手微凉,并无魔气的暴戾,反而透着一股古老沧桑的气息。
他分出一缕神识,心翼翼地探入光点之郑
刹那间,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和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血腥的古战场、咆哮的魔神、崩塌的星辰、以及一座巍峨无比、通体由黑色巨石砌成的巨大祭坛……信息支离破碎,大多模糊不清。
但最终,这些杂乱的信息如同百川归海,在林辰强大的神识梳理下,凝聚成了一副相对清晰的、由暗红色线条勾勒出的——地图!
地图描绘的地形诡异而陌生,绝非地球已知的任何地貌,充满了蛮荒与混乱的气息。在地图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如同漩涡般的标记被重点标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林辰的神识牢牢锁定了那个标记,以及标记旁用古老的、并非此界文字标注的两个扭曲字符。他虽然不识此字,但那字符蕴含的意蕴,却与他识海中的混沌炉碎片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地图的终点,指向昆仑墟深处某个极其危险的区域!而那里,似乎存在着与混沌炉密切相关的事物!
林辰缓缓睁开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他望向石窟外那未知的黑暗深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看来,这趟墟境之行,不会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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