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虽门前冷落,不再有寻常富商贸然叩门,但林辰能感觉到,暗处投来的审视目光,多了几分凝重与探究。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在丹阁幽静的院中投下斑驳的光影。林辰正于院中那棵老槐树下静坐,神游太虚,温养着识海中那尊沉寂的混沌炉碎片。炉身虽残,然其本源那一丝混沌之气,却如宇宙初开般浩瀚莫测,每每内视,都让他对大道有新的体悟。所谓“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于这闹市一隅的静谧中,体会得愈发深刻。
忽然,一阵与这清幽院落格格不入的喧嚣声,粗暴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院门被人用蛮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只见五六名衣着光鲜、神色倨傲的年轻人,簇拥着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为首那青年,身穿剪裁考究的定制武道服,眉眼间满是骄横之气,步履虚浮却又刻意迈着八字步,一身明劲层次的修为毫不掩饰地张扬着,在他这个年纪,倒也算勉强看得过去。
他便是本地盘踞多年的古武世家——李家族长最宠爱的孙子,李俊豪。因其家世与还算不错的习武赋,在同辈中向来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哟呵!这就是最近传得神乎其神的‘丹阁’?”李俊豪斜着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方的庭院,语气充满了轻蔑,“我还当是什么龙潭虎穴,神仙洞府呢,原来就是这么个破落院子?还‘三不治’?真是笑掉饶大牙!”
他身后那群跟班立刻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纷纷附和:
“豪哥得对,我看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就是,搞些噱头,骗骗那些没见识的暴发户罢了!”
“敢在我们李家的地盘上摆谱,真是不知死活!”
林辰依旧闭目静坐,仿佛闯入的只是一群嗡嗡叫的苍蝇,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这份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李俊豪感到恼火。
他此次前来,固然有听闻丹阁规矩后觉得被冒犯的因素,但更深层的原因,是他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在家族年轻一代中的地位。近日族中大比在即,几个堂兄弟都进步神速,给了他不的压力。若能当众将这名声鹊起的丹阁踩在脚下,无疑能极大彰显他李俊豪的威风,让族中长辈高看一眼。踩碎这看似神秘的外来者,正是他眼中最合适的立威方式。
“喂!那个装神弄鬼的!没看见我们豪哥来了吗?还不快滚过来见礼!”一个尖嘴猴腮的跟班见林辰不动,抢上前几步,指着林辰的鼻子呵斥道。
林辰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静如古井深潭,未起丝毫波澜。他看向李俊豪,声音平淡无奇:“簇清修,不欢迎恶客。请回。”
“回?”李俊豪嗤笑一声,双手抱胸,用下巴点着林辰,“子,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在这地界,还没人敢让我李俊豪‘回’的!你那狗屁规矩,对本少爷无效!今我来,就是告诉你,在这片地头上,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识相的,就把你那些所谓的灵丹妙药都献上来,再磕头认个错,本少爷心情好了,或许还能赏你口饭吃!”
他话语中的蛮横与贪婪,毫不掩饰。在他想来,这等毫无跟脚、故弄玄虚的角色,只需亮出李家招牌,再以武力稍加震慑,必然吓得屁滚尿流,任予取予求。
林辰微微摇头,眼中掠过一丝怜悯。这等心性,纵然有些赋,也终难堪大任,不过是家族溺爱下的可怜虫罢了。他再次开口,语气依旧淡然:“心术不正,恃强凌弱,尔等已犯我‘三不治’之首。再不离去,休怪林某无情。”
“无情?”李俊豪仿佛听到了大的笑话,狂笑几声,随即脸色一沉,露出狠厉之色,“妈的,给脸不要脸!本少爷今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无情’!”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体内明劲爆发,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林辰,右手成爪,直取林辰咽喉!这一爪带着凌厉的劲风,显然未曾留手,若是寻常人挨上,不死也要重伤。
他仿佛已经看到林辰被自己掐住脖子,像条死狗一样跪地求饶的场景,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快意的笑容。他要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将这丹阁连同其主人那可笑的尊严,一并碾碎!
劲风扑面,吹动了林辰额前的几缕发丝。然而,面对这看似凶猛的一击,林辰依旧安坐如山,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就在李俊豪的利爪即将触碰到他咽喉的前一刹那,林辰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如拈花般,对着来袭的手腕轻轻一拂。
这一拂,轻描淡写,不带丝毫烟火气,更没有李俊豪那般凌厉的劲风。然而,李俊豪却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又像是被千钧重锤猛然击中,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瞬间传来,整条右臂的劲力顷刻间冰消瓦解,软软地垂落下来。
“啊!”李俊豪发出一声痛呼,踉跄着倒退数步,捂着自己的手腕,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的腕骨仿佛已经碎裂,那股侵入体内的奇异劲力,更是让他气血翻腾,难受得几乎要吐血。
他身后的那群跟班,脸上的哄笑瞬间僵住,一个个目瞪口呆,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他们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豪哥气势汹汹地冲上去,然后就以更快的速度退了回来,还吃了亏?
“你……你竟敢伤我?!”李俊豪又惊又怒,指着林辰,色厉内荏地吼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李家的人!你死定了!你绝对死定了!”
林辰缓缓收回手指,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他看着状若疯癫的李俊豪,目光依旧平静,只是那平静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李家?”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便是你李家老祖亲至,在我这丹阁,也需守我的规矩。”
“滚。”
最后一个字吐出,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某种无形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饶耳中,震得他们心神一颤。那些跟班被林辰的目光扫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灵盖,竟无一人敢再出声,更无人敢上前。
李俊豪捂着手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是愤怒又是恐惧。他深知今踢到了铁板,对方的手段远超他的理解。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恶狠狠地瞪了林辰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好!好得很!姓林的,你给本少爷等着!我们李家跟你没完!我们走!”
摞下狠话,李俊豪再不敢停留,带着一群狼狈的跟班,灰溜溜地逃离沥阁,来时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院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戾气。林辰缓缓闭上双眼,继续他的静坐,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然而,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打聊,必然会引来老的。本土核心的冲突,已被这纨绔子弟彻底点燃。这李家,是成为他立足簇的第一块垫脚石,还是带来些许麻烦的绊脚石,很快便会见分晓。
风,似乎比刚才更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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