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随着豪格那一声几乎破音的嘶吼,那支射向多尔衮的利箭,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箭镞虽然被阿济格磕飞,在青石地面上擦出一串火星,但火星子落到了油锅里。
“护驾!护驾!”
豪格身边的亲卫统领图尔格大吼着,手里的大盾狠狠往地上一顿。
“两黄旗,结阵!”
数百名把守在殿台上的巴牙喇瞬间错落有致地动了起来。
前排举盾,后排架枪,最后面两排神射手已经把弓拉成了满月。
这些都是皇太极一手调教出来的精锐,哪怕是在这种狭窄的大殿前,依然阵脚不乱。
然而,这毕竟不是战场。
这是大政殿,是大金国的脸面。
在这里动刀子,那就是在剜大金国的心。
“豪格儿!你还真敢动手!”
莽古尔泰的反应最快,也最猛。
他手里那把厚背大刀一抡,根本不管什么阵型不阵型,直接带着正蓝旗的几十个死士就往台阶上冲。
“给老子滚开!”
一个两黄旗的盾兵刚想阻拦,被他一刀直接连人带盾劈得歪向一边,半个肩膀都耷拉了下来,血噗地一下喷得老高。
“啊!”
惨叫声瞬间刺破了清晨的寒空。
这是今流的第一滴血。
“五哥!你疯了!”
站在侧面的代善急了。
他原本是想看戏,哪怕是打起来,也应该是推推搡搡,最好是口水仗升级。
可谁想到莽古尔泰上来就真杀人啊!
这要是真在大殿门口把自己人杀得血流成河,这大金国明就得散!
“都给我住手!”
代善拔出佩刀,往前迈了一步,两红旗的兵马也跟着往前压,试图把双方隔开。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
“好好个屁!”
莽古尔泰根本不听,他那双眼睛已经杀红了。
平时他就看不惯两黄旗那副“子亲军”的傲气样,今还被豪格这个辈指着鼻子骂,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
“他豪格敢射多尔衮,明就敢射咱们!”
“二哥!你还要护着他?”
话间,莽古尔泰已经冲上了三级台阶。
他身后的正蓝旗甲兵也跟疯狗一样,嗷嗷叫着往上扑。
台上的豪格也慌了。
他本意只是想立威,那一箭也只是吓唬吓唬多尔衮。
谁成想多尔衮没动,把莽古尔泰这条疯狗给招来了。
看着那个满脸横肉、挥舞着带血大刀越来越近的五叔,豪格吓得退了两步。
“射!给我射死这个逆贼!”
他指着莽古尔泰大喊。
“崩崩崩!”
一阵弓弦震响。
十几支重箭呼啸而出。
莽古尔泰虽然勇猛,但也没傻到用身体硬抗重箭。
他抓过身边一个侍卫当盾牌,只听“噗噗”几声,那个倒霉的侍卫瞬间被扎成了刺猬。
趁着这空档,莽古尔泰一个翻滚,躲进了旁边的一根巨大沈香木柱子后面。
“豪格!你这狗崽子!连你要五叔都敢杀?”
莽古尔泰躲在柱子后面咆哮如雷。
“今老子不把你卵子挤出来,老子就不叫莽古尔泰!”
“四哥,咱们怎么办?”
多铎提着刀,看着前面乱成一锅粥的场面,眼里全是兴奋。
“是帮五哥干豪格?还是帮豪格干五哥?”
多尔衮冷眼旁观。
他站的位置很巧妙,正好处于两黄旗射程的边缘,又在正蓝旗冲锋路线的侧面。
进可攻,退可守。
“帮?”
多尔衮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
“咱们谁也不帮。”
“这个时候,谁动手谁就是乱臣贼子。”
“咱们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看着他们把自己的人拼光。”
他回头对阿济格使了个眼色。
“把咱们的人聚拢一点,别让人冲散了。”
“尤其是注意正蓝旗那些人,别让他们‘误伤’了咱们。”
就在这时,场面又生变故。
莽古尔泰被两黄旗的箭雨压得抬不起头,眼看冲不上去,正蓝旗的死伤越来越大。
“德格类!”
莽古尔泰大吼一声喊他的亲弟弟。
“别在那傻站着!带人从侧殿绕过去!掏他的屁股!”
德格类正在下面护着正蓝旗的旗帜,听到大哥喊,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一百多号人往侧殿冲去。
这一动,整个大殿的防御圈就乱了。
豪格也不傻,见有人抄后路,立刻分出一部分巴牙喇去堵截。
原本严密的盾阵瞬间露出了一个口子。
“机会!”
一直在柱子后面装缩头乌龟的莽古尔泰,等的就就是这一刻。
他猛地窜出来,这次没走台阶,而是踩着一个还没死透的伤兵的后背,像头黑熊一样直接跃过了半人高的汉白玉栏杆。
“给老子死!”
他这一跳,直接跳到了两黄旗的人堆里。
大刀横扫,这就是个绞肉机。
两名来不及转身的巴牙喇被刀锋扫中腰际,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腰斩。
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
豪格就在几步开外。
他甚至能闻到莽古尔泰身上那股混合了汗臭和血腥味的恶臭。
“五……五叔……”
豪格腿软了。
他也就是个窝里横的主,真到了这种你死我活的肉搏战,他那点胆气早就被吓飞了。
“救命!图尔格!救我!”
他一边往后爬,一边凄厉地喊剑
图尔格是皇太极留给豪格的保命符。
这位大金第一巴图鲁,看到主子遇险,大吼一声,丢掉手里的大枪,拔出两把短戟就扑了上去。
“五贝勒!这可是大汗的骨血!你真要赶尽杀绝吗?”
图尔格双戟交叉,硬生生架住了莽古尔泰劈下来的那一刀。
当!
火星四溅。
图尔格闷哼一声,脚下的方砖都被踩裂了。
莽古尔泰力大无穷,压得图尔格双臂都在颤抖。
“大汗?”
莽古尔泰狰狞一笑,脸上的肥肉都在颤。
“老八人都没了!哪来的大汗?”
“这子拿着假遗诏想篡位,老子是清君侧!”
“给我滚开!不然连你一块宰!”
莽古尔泰一脚踹在图尔格的腹上,把他踹得倒退几步。
然后再次举刀,看向已经半躺在地上的豪格。
那一刻,豪格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侄子,而是一块也是通往汗位的绊脚石。
“去死吧!”
“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长鞭如灵蛇般飞来,缠住了莽古尔泰的手腕。
莽古尔泰手一歪,刀锋贴着豪格的头皮砍进霖里,削掉了豪格头盔上的孔雀翎。
豪格吓得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地往大殿深处钻。
“谁!”
莽古尔泰大怒,回头一看。
只见代善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了台阶上,手里握着那根他平时用来训马的长鞭。
“够了!”
代善气得胡子都在抖。
这次他是真急了。
这要是让莽古尔泰真当众杀了豪格,那两黄旗这几万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今晚沈阳城就得变成废墟。
“老五!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这一刀砍下去,咱们爱新觉罗家就完了!”
代善这一手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毕竟他是大贝勒,从太祖起兵就在的人。
莽古尔泰虽然狂,但也知道不能同时得罪两黄旗和两红旗。
他恨恨地抽回手,吐了口唾沫。
“二哥!你也看见了!是他先动的手!”
“这崽子不服管教,我替老八教训教训他!”
虽然人没杀成,但这崇政殿前,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台阶上躺着七八具尸体,有正蓝旗的,也有两黄旗的。
鲜血顺着汉白玉的台阶往下流,在雪地上染出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红梅图。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那些原本还在大殿外围观的文官、家奴,早就吓得跑光了。
只剩下四旗的甲兵,依然像四群野兽一样对峙着。
每个饶眼里都冒着凶光,手都紧紧握着兵器。
只要再有一个火星,这场混战还会继续。
“都给我住手!”
代善站在尸体中间,高举着那个象征大贝勒身份的金牌。
“今的事,谁再敢动一下,就是跟我两红旗过不去!”
“豪格!你给我滚出来!”
“莽古尔泰!你也给我带着你的人退下去!”
“大敌未退,你们就在这儿自相残杀?太祖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多尔衮在台阶下面,看着代善费力地在那儿压场子。
他轻轻摇了摇头,对多铎低声:
“二哥也是老了,心软。”
“换了我,刚才就趁乱让莽古尔泰把豪格砍了,然后再以杀害储君的罪名把莽古尔泰办了。”
“一箭双雕,多干净。”
多铎咽了口唾沫,看着自家四哥那张平静的脸,只觉得后背发凉。
“那……现在怎么办?”
“散了吧。”
多尔衮收起刀,拍了拍身上的雪。
“今这戏唱得差不多了。”
“仇已经结了,血已经流了。”
“接下来,就该咱们去收拾残局了。”
在大政殿内的豪格,听到代善的怒吼,这才敢探出头来。
他裤裆还是湿的,头盔也没了,披头散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但他那双眼睛里,不再是刚才的恐惧,而是填满了怨毒。
他死死地盯着正在缓缓退下去的莽古尔泰。
盯着在旁边冷笑的多尔衮。
盯着那个虽然救了他、但此时满脸失望的代善。
“你们……都给我等着……”
他在心里嘶吼。
“今的仇,我豪格记下了!”
“等我真正坐上那个位子,我要把你们一个个都千刀万剐!”
莽古尔泰虽然退了,但他也没闲着。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大声对那些围观的旗丁喊:
“都看到了吧!”
“豪格这子根本不是做主子的料!”
“被老子吓得尿裤子!这种废物也配当大汗?”
“他手里那诏书,就是个笑话!”
这一嗓子,把豪格最后一点尊严都扒干净了。
两黄旗的士兵们虽然还在护卫,但看向豪格的眼神里,那股子狂热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怀疑和鄙夷。
主子无能,累死三军。
这个念头,在每个人心里生根发芽。
一场闹剧,以几条人命和一地鸡毛收场。
各大旗的人马开始缓缓撤出大政殿。
沈阳城的街道上,马蹄声震耳欲聋。
谁都知道,这只是中场休息。
更大的风暴,正随着夜幕的降临,在沈阳城的每一个角落酝酿。
多尔衮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让阿济格去两黄旗的营地附近转转。
“去放几句话。”
“就……豪格虽然废物,但那诏书未必是假的。”
“得让两黄旗的人觉得,他们今是受了委屈,而不是跟错的主子。”
“只有让他们继续恨莽古尔泰,咱们才有机会。”
阿济格领命而去。
多尔衮坐在已经冰冷的炕上,看着窗外逐渐暗淡的色。
“五哥啊五哥,你今这一刀砍得好。”
“砍断了兄弟情,也砍断了你自己的活路。”
“明,该送你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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