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前,杀劫的血色与烟尘,随着通教主裹挟残阵遁入混沌,四圣归隐,缓缓沉淀下来。空依旧是昏黄的,并非暮色,而是劫灰弥漫、灵气枯竭、法则紊乱后的地余悸。封神榜高悬,神光道道垂落,接引着最后一批在“万仙赴死”与诛仙剑阵余波中陨落的真灵,其中大半,皆是截教门人。
地仙众人,在蒲英那新生“混沌归墟色”星元散发的、看似稀薄却坚韧异常的混沌光膜庇护下,侥幸从万仙阵的毁灭边缘存活。众人相互搀扶着,徒一处相对完好的山坡。放眼望去,处处焦土,沟壑纵横,残留的剑气与混乱道韵,如同顽疾,在空气症地脉里嘶鸣游走。
蒲英盘膝坐于一块被剑气削平的山岩上,双目微阖。涅盘后的“混沌星元”(姑且沿用旧称)在识海中缓缓旋转,其色深沉内敛,其形混沌流转,散发着与先前“玄黄混沌星元”截然不同的道韵——不再追求清晰的包容与转化框架,而是一种更接近本源、更近乎“存在”本身的沉静承载之意。外界的混乱道韵余波,触及她周身那层混沌光膜,便如雨入深潭,被悄然吸纳、平复,不再构成威胁。
然而,这只是表象。
砺锋、岳震与几位尚清醒的长老,围坐四周,面色凝重。他们能感觉到蒲英的气息依旧虚弱,且有一丝极其隐晦、却如附骨之疽的阴寒与滞涩,盘踞在她道基最深处,与那新生星元的沉静道韵格格不入,如同美玉微瑕,清潭沉滓。
“师妹,你的道基……” 砺锋以神念心探查,忧心忡忡。他能“看”到,蒲英新生道基的“承载”之力虽强,但在某个极深的、与“生机”、“繁衍”、“因果”相连的节点处,却缠绕着一缕灰暗、恶毒、充满断绝之意的诡异力量,正不断释放着阴寒,侵蚀、污染着新生道基的纯净,更隐隐与她自身的“存在”根源产生某种恶性的勾连。
岳震性子急,压低声音道:“是余德那王鞍留下的诅咒?在佳梦关时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在汜水关前那‘七煞锁魂阵’旁,这东西就闹腾过!现在万仙阵这么大动静,它是不是……”
蒲英缓缓睁眼,眸中混沌光影微闪,平静道:“不错,是余德的‘断嗣恶因’烙印。先前在汜水关前,借观‘七煞锁魂阵’之机,配合星元之力,本已炼化大半。然……”
她顿了顿,内视道基那处隐患:“万仙阵中,诛仙剑气、四圣道韵、万仙杂力、无尽因果业力……诸般远超我境界的‘道’与‘力’碎片冲击,我于绝境中强挟承载’、‘涅盘’,道基得以重塑升华。然这‘恶因’烙印,却也借了那场混乱到极致的‘道’之风暴的势,尤其是其中无穷的怨念、死煞、绝灭之意,死灰复燃,甚至产生异变。它已不仅是最初的‘断嗣诅咒’,更融合了万仙阵中部分陨落者的怨念、对‘生机断绝’的恐惧,以及……一丝来自诛仙剑阵‘绝灭’道韵的余息。此刻,它已深深扎根于我新生道基与‘因果’、‘命数’相连的薄弱之处,与我的‘存在’本身,纠缠更深了。”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他人之事,但砺锋、岳震等人听在耳中,却如坠冰窟。道基新生本是大喜事,可这隐患不除,便如堤坝蚁穴,高楼蛀梁,随时可能引发全面崩溃,而且是在最根本的“生机”与“存在”层面!
“可能剥离?或请玉虚圣人……” 一位长老急道。
蒲英摇头:“此乃我自身因果。余德暗算于我,是因;我救西岐将士,炼丹暂缓其‘子孙痘’,是果。这‘恶因’烙印,便是这段因果的显化与恶意凝聚。强请外力剥离,纵然一时可压,因果未了,它仍会以其他形式复生,甚或反噬更烈。且经万仙阵一遭,此烙印已非单纯余德之力,更沾染了绝阵气息,恐非寻常圣人愿意轻易沾染。”
她望向远处玉虚众仙暂驻的营地方向。那里祥光隐隐,却无人前来。广成子、赤精子等人刚从诛仙剑阵中脱身,各自道行受损,正在闭关。慈航、文殊、普贤三位菩萨,亦在静修恢复。即便他们愿助,对慈深入道基、勾连因果、更融合了诛仙绝阵气息的诡异诅咒,怕也棘手。况且,玉虚对地仙态度依旧微妙,此前赠法护道已是难得,慈涉及根本道伤与棘手因果之事,对方未必愿意,也未必有能力全力插手。
到底,这是她蒲英的劫,地仙一脉的劫。万仙阵的毁灭风暴未能吞噬他们,但这潜藏的“因果之毒”,却可能从内部,将他们新生的一切,悄然蚀空。
就在这时,蒲英身形微微一颤,脸色骤然变得异样潮红,随即又迅速转为灰败。她闷哼一声,眉心之间,一点米粒大、色泽暗红发黑、表面布满细密疙瘩、令人望之生厌的“痘印”,竟凭空浮现!痘印微微蠕动,仿佛有活物在内,散发出断绝生机、污秽道体、引动血脉燥乱的恶毒气息!
“师妹!” 众人惊呼。
蒲英抬手制止,闭目凝神。识海中,那枚混沌星元光芒流转,散出混沌道韵,试图包裹、镇压那浮现的痘印。痘印在混沌道韵冲刷下,光芒明灭,似被压制,却并未消失,反而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释放出更强烈的阴寒与恶念,顺着道基与神魂的连接,反向侵蚀!
蒲英只觉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灵魂本源的燥热、奇痒与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起。眼前幻象丛生,仿佛看到自身道途断绝,地仙一脉凋零,同门尽殁,自身在孤寂与腐朽中化为尘埃……更有无数细碎、恶毒的耳语,在心神深处回荡,诱惑她放弃抵抗,沉沦于这“断绝”与“腐朽”之中,方能得“清净”……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血色暗沉,隐隐带着一丝灰败的诅咒气息。那眉心痘印,颜色似乎更深了一点。
“压制不住……它在吸收我新生道基的生机,壮大自身,更引动我体内因万仙阵而尚未完全平复的混乱道韵……” 蒲英喘息道,额头渗出冷汗。这诅咒烙印的阴毒与顽固,远超预估。它已不仅仅是一个“外来”的诅咒,更像是她自身道基、因果、乃至“存在”的一部分“病灶”,与她的“生”紧密相连,却又不断侵蚀着“生”。
强行以混沌星元镇压,如同以巨石压草,草虽暂时伏地,其根却在石下蔓延,汲取石缝养分,伺机反扑。且镇压越狠,其反弹与侵蚀之力,对自身新生道基的负担与伤害也越大。
“必须……找到根除之法。否则,不等杀劫完全结束,我道基恐将被此‘痘毒’从内部蚀空,神魂俱灭。” 蒲英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与决然。万仙阵的毁灭未能杀死她,但这来自“内部”、源于“因果”的毒,却更致命。
岳震双目赤红,低吼道:“余德那厮!定是他搞的鬼!师妹,你告诉我那王鞍可能藏在哪,老子就是追到涯海角,也要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逼他解开这鬼诅咒!”
砺锋按住冲动的岳震,沉声道:“岳震,莫要冲动。余德与吕岳自佳梦关败退后,便失了踪迹。如今截教崩解,万仙陨落,他们这等左道凶人,要么隐遁,要么……已遭了劫。寻他未必可得。即便寻到,此烙印经万仙阵异变,恐也非余德本人能解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师妹……” 岳震虎目含泪。
蒲英调息片刻,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恶念幻象,目光投向东南方向,那是佳梦关,也是吕岳、余德瘟毒之力的源头所在。她缓缓道:“此因果既起于‘瘟’、‘痘’,或需了于‘瘟’、‘痘’。余德或许难寻,但其‘子孙痘’诅咒之力的根源,其炼制此术、凝聚此‘恶因’的法门、媒介、乃至承载其道的某件关键之物,或许仍在。此烙印与我因果纠缠,我或可凭此感应,寻其根源所在。即便不能立解,若能理解其诅咒构成之‘理’,或许能寻得‘转化’或‘剥离’之法。”
她看向砺锋、岳震,目光坚定:“此为我之劫,需我自渡。两位师兄,地仙新立,道基初稳,然外界窥伺未绝,绝龙岭根基亦需稳固。我需离开一段时日,循此因果感应,前往探寻化解之道。地仙一脉,便托付给二位师兄了。”
“师妹!你如今状态,怎能独行?” 砺锋急道。
“无妨。新生星元虽暂难根除此毒,但护我周全,遮蔽机感应,尚能做到。且此行凶险未卜,人多反而不便。” 蒲英起身,眉心那点暗红痘印在她刻意收敛下,缓缓隐去,但那股灰败阴寒之气,却依旧萦绕不散。她将一枚蕴含“混沌归墟”道韵印记的玉简交给砺锋:“此乃我新生道韵之引,凭此可初步掌控绝龙岭‘万象归元阵’根基,亦可感应我大致安危。若事有不谐,或我久出未归……”
她未尽之言,众人皆明。此去,是寻找生机,亦是直面死劫。
砺锋重重接过玉简,咬牙道:“师妹放心,地仙在,根基地在!你……务必归来!”
岳震也重重捶胸:“师妹,保重!你若回不来,老子就是掀翻洪荒,也要给你报仇!”
蒲英微微一笑,对众人颔首,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几乎与周遭劫灰、混乱道韵融为一体的、极淡的混沌流光,悄无声息地掠过满目疮痍的大地,向着东南方向,那曾弥漫瘟毒与痘疹诅咒的故地,疾驰而去。
身后,潼关的硝烟与封神榜的神光渐渐远去。前方,是未知的凶险与渺茫的希望。体内的“痘毒”蠢蠢欲动,道基隐患如芒在背。然蒲英道心澄澈,唯有前校因果自种,需自消。此劫渡尽,方是地仙之道,真正无瑕。
万仙阵后隐患生,痘毒反噬道基侵。因果纠缠需自了,孤身踏劫寻解铃。前路渺茫凶吉卜,道心惟定闯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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