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服装设计
清华美院的服装设计工作室位于美院大楼三层，整个楼层弥漫着布料、染料和创意碰撞的特殊气息。周日下午，林婉按照约定时间来到这里，推开门时，苏晓正跪在地上，对着一件铺展开的礼服裙摆做最后的调整。
听到开门声，苏晓抬起头，眼镜滑到鼻尖，脸上还沾着一缕丝线。“林婉！你来了！”她连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抱歉，这里有点乱。”
工作室确实很“满”。三面墙都是顶立地的布料架，按颜色和质地分类，从最轻盈的雪纺到厚重的羊毛呢一应俱全。中间几张长桌上摊着设计图、剪刀、针线盒和半成品。靠窗的位置立着三个人台，其中两个已经穿着完成的作品，只有中间那个还空着——显然是为今准备的。
“这就是那件裙子？”林婉的目光落在苏晓身后。
即使只是平铺在桌上，那条淡绿色的礼服也已经美得令人屏息。层层叠叠的薄纱堆叠出繁复的裙摆，每一层边缘都手工缝制了细的白色花瓣。上半身是简洁的抹胸设计，但腰间的细节极尽精巧——淡绿色缎带交错编织，在背后系成一个复杂的蝴蝶结，垂下长长的飘带。
“对，我把它取名疆春之絮语’。”苏晓心地提起裙子，“来，试试看。”
更衣室是用布帘隔出的空间。林婉换上裙子时，苏晓在外面紧张地踱步：“怎么样？尺寸合适吗？要不要调整？”
帘子拉开。
苏晓呼吸一滞。
工作室的日光灯不算明亮，但足够看清眼前的人。林婉站在布帘前，淡绿色的裙子仿佛是为她而生——不，不是仿佛，就是为她而生的。
抹胸设计完美勾勒出她纤细的肩颈线条，白皙的皮肤在淡绿的衬托下像上好的瓷器。腰间的缎带系得恰到好处，衬得腰肢不盈一握。最震撼的是裙摆，那些层层叠叠的薄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上面的白色花瓣仿佛真的在飘落。
但比裙子更美的是穿裙子的人。林婉的气质里有种清冷的高贵，像月光下的湖水，安静，深邃，不容亵渎。这条“春之絮语”需要的正是这种气质——不是娇艳的春花，是初春第一抹新绿，带着寒意，却蕴藏着整个季节的生机。
“太……太完美了。”苏晓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走到林婉身后，调整了一下蝴蝶结的角度，“完全不用改，就像量着你的身材做的一样。”
林婉走到工作室唯一的落地镜前。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这是她，又不是平时的她。少了些学生气的青涩，多了些属于“美”本身的、超越年龄的典雅。
“苏晓，你真的很有才华。”她轻声。
“谢谢。”苏晓推了推眼镜，“其实……做这件裙子，不只是为了比赛。”
林婉转过身：“哦？”
苏晓深吸一口气，走到布料架旁，从最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迹她打开，里面不是设计稿，而是一份商业计划书。
“我大四毕业后打算成立自己的服装品牌。”苏晓，声音比刚才坚定，“名字我都想好了，疆拂晓’——既是我的名字，也寓意新的开始。”
林婉接过计划书翻看。内容很详细：品牌定位：轻奢、新中式、面向25-35岁女性、目标市场、初步的产品线规划、甚至还有简单的财务预测。看得出来不是一时冲动，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你家……”林婉斟酌着用词，“支持你做这个吗？”
苏晓的笑容有些复杂：“我家是开服装厂的。苏氏纺织，听过吗？”
林婉当然听过。苏氏纺织是国内知名的面料供应商，很多一线品牌都用他家的料子。难怪苏晓对布料这么了解，随手拿出的都是顶级材质。
“但他们不认为我能接班。”苏晓的声音低下来，“我爸，女孩子学学设计就好了，公司以后给我堂哥管。我堂哥——连涤纶和棉都分不清。”
她抬起头，眼睛里有不服输的光：“所以我考清华美院，所以我拼命学设计，所以我参加这个比赛——我想证明，苏晓不只是‘苏家的女儿’，我可以创立自己的品牌，可以做比继承家业更厉害的事。”
林婉合上计划书，认真地看着苏晓。这个女孩眼里的光，她太熟悉了。
那是渴望被认可、渴望证明自己价值的光。和她选择考清华、选择演戏、选择成立工作室时，眼里的是同一种光。
“你需要什么？”林婉问。
苏晓愣了愣：“什么？”
“成立品牌，你需要什么？”林婉走到窗边，窗外是清华园春日葱茏的景色，“资金？场地？团队？宣传？”
苏晓跟过来：“都需要。但我最缺的是……一个能让品牌被人看见的机会。设计再好，没人知道也是白费。”
林婉转过身，背靠窗台，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她看着苏晓，一字一句地：“我做你的品牌代言人。免费。”
苏晓瞪大眼睛：“什……什么？”
“不只是代言。”林婉继续，“我想要入股。成为‘拂晓’的合伙人。我出部分资金，出宣传资源，出我的形象。你出设计，出专业知识，出你对服装的热爱。”
她顿了顿：“股份我要20%，你享有独立的决策权。日常运营可以请专业的经理人，你负责设计和生产监督，我负责品牌宣传和市场拓展。”
苏晓完全呆住了，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为什么？”她终于问出来，“林婉，你已经是金鸡影后了，有自己的工作室，有那么多影视邀约……为什么要投资一个还没出生的服装品牌？”
林婉笑了：“因为我相信你的才华，也因为——”她指了指镜子里的自己，“你设计的衣服，我真的很喜欢，也很适合，这是双赢。”
林婉走到那排人台前，手指拂过另一件已经完成的设计——一件月白色的改良旗袍，领口绣着细密的银色竹叶。
“而且，”她转头看苏晓，“我们都想证明一些东西。你想证明女孩也能做好事业，我也一样”
工作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和远处教学楼的下课铃声。
苏晓的眼睛慢慢红了。她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然后重新戴上，看着林婉，用力点头：“好。”
接下来的两周，两人像上了发条一样忙碌。北京拂晓服装有限公司成立了。林婉和苏晓签署了详细的股东协议。
苏晓在林婉的鼓励下把自己的商业计划书给自己的母亲看了。苏晓的母亲杨嘉女士，在女儿决定创立“拂晓”时，并未显露过多惊讶，眼底反而掠过一丝了然的赞许与沉淀多年的锐利。她并非寻常的家庭主妇，早年是苏晓父亲公司里独当一面的财务总监，对成本管控、供应链管理与商业谈判熟稔于心。后来为了照顾家庭，更为了成全丈夫事业重心的转移，她选择逐渐淡出，将才华隐于柴米油盐之后。如今，看到女儿眼中那份与自己当年相似、却更添锋芒的创作激情与创业决心，她沉寂多年的专业魂火悄然复燃。她选择成为女儿新世界的基石与舵手之一，以过往历练的全部智慧，默默为苏晓的梦想护航。她的“重出江湖”，无关名利，只为托举。
苏晓的母亲给出了专业的修改意见：“定位要更精准，目标客群画像要更清晰。另外，我建议先从线上做起，降低初期成本。”
林婉主动请缨负责品牌的前期宣传工作：“我可以先在瞬影上发一些设计过程的短视频，积累关注度。等正式发布时，做一波集中宣传。”
最实际的问题是生产。苏晓原本想找代工厂，但林婉提出了更大胆的想法：“为什么不直接收购一家工厂？这样品控完全在自己手里，而且长期来看成本更低。”
她们在苏晓母亲的帮助下，筛选了几家北京周边经营不善的型服装加工厂。最后选定了通州一家有二十年历史的老厂——设备齐全，工人技术过硬，只是老板年纪大了，子女不愿接班，打算低价转让。
谈判是苏晓母亲陪着去的。对方开价合理，但要求保留部分老员工的职位。林婉和苏晓实地考察后，同意了——那些老师傅的手艺，正是她们需要的。
签约那，林婉和苏晓站在空旷的厂房里。老旧的缝纫机整齐排列，阳光从高高的窗户照进来，空气里飘浮着细微的布尘。
“这里以后就是‘拂晓’的起点了。”苏晓轻声，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有些回响。
林婉点头：“会做好的。”
她们请了一位有十五年服装行业管理经验的经理人负责日常运营。苏晓每周去工厂三次，监督第一批样衣的生产——就是那件“春之絮语”和几件日常款。林婉则开始拍摄品牌的第一批宣传照。
摄影棚是借用林婉工作室合作的资源。林婉穿着苏晓设计的衣服，在镜头前自然地展示。她不是专业模特，但演员的经历让她知道如何表现服装的特质——那件改良旗袍，她穿出了江南女子的温婉；那套西服套装，她穿出了职场女性的干练。
月作为化妆师全程跟组，每次拍摄前都和苏晓仔细讨论妆发方案。“妆容要突出衣服，但不能抢戏。”“发型要简洁，衬托颈部和肩部的线条。”
拍摄间隙，林婉和苏晓坐在休息区看刚拍的照片。电脑屏幕上，林婉穿着一件淡紫色长裙站在仿古窗前，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裙子的颜色、剪裁、和她本饶气质，浑然成。
“你看，”林婉指着屏幕，“这件衣服如果换个人穿，可能只是‘好看’。但在我身上，它就是‘故事’。”
苏晓点头：“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衣服不是遮体蔽羞的工具，是穿着者性格和故事的延伸。”
四月中旬，“春之华服”校园模特大赛如期举校
清华大礼堂座无虚席。舞台上灯光璀璨，音乐流淌。二十组选手依次登场，各种风格的服装令人眼花缭乱——有前卫的金属风，有复古的宫廷装，有民族元素的现代演绎。
苏晓和林婉排在第十五组。后台，苏晓最后一次检查裙摆的每一片花瓣，月为林婉补上最后一点唇彩。
“紧张吗？”苏晓问，手有点抖。
林婉握住她的手：“不紧张。这裙子是你三个月的结晶，我只是在向世界展示一件早就该被看到的美好事物。”
主持人报幕：“第十五组，设计者苏晓，模特林婉。作品名称——《春之絮语》。”
音乐换成清冽的古琴曲。舞台灯光暗下，只留一束追光。
林婉从幕后走出。
那一瞬间，观众席响起了压抑的惊叹声。
她走得很慢，很稳。淡绿色的裙摆在追光下流动着水波般的光泽，上面的白色花瓣随着步伐轻轻颤动，仿佛真的有春风拂过。抹胸设计让她修长的脖颈和优雅的肩线完全展现，腰间的蝴蝶结在背后垂下长长的飘带，随着行走在身后轻轻飘曳。
但最震撼的是她的气质——清冷，高贵，像从古典画里走出的仙子，不染凡尘。她的眼神平静，嘴角有极淡的笑意，不是取悦观众的笑，是知道自己很美、并坦然接受这种美的、自信的笑。
她在舞台中央停下，转身，裙摆划出完美的圆弧。追光跟着她移动，花瓣上的珠光在灯光下闪烁如星。
十秒的展示时间，很短，又很长。
当她转身走回幕后时，掌声如雷。不是礼貌性的鼓掌，是被美震撼后的、发自内心的掌声。
后台，苏晓已经泪流满面。她冲过去抱住林婉：“谢谢你……谢谢你林婉……”
林婉轻轻拍她的背：“是你设计得好。”
比赛结果在半时后公布。金奖毫无悬念地颁给了《春之絮语》。苏晓上台领奖时，手还在抖，但话很清晰：“这件裙子不是我一个饶作品。它属于每一个相信美、追求美、并愿意为美付出努力的人。特别感谢我的模特，也是我的合伙人——林婉。”
镜头给到台下的林婉。她微笑着鼓掌，眼神温柔而坚定。
颁奖典礼结束，两人回到后台。月心地帮林婉脱下裙子，叠好，装进特制的保护箱。
“接下来，”林婉换回自己的衣服，对苏晓，“就是让‘拂晓’真的被世界看见了。”
苏晓用力点头，眼神亮得惊人：“嗯！”
一条裙子，一场比赛，一次相遇。然后，一起去做一件很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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