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青云初试
横店的冬有种南方式湿冷,不是北方干烈的寒风,而是一种能钻进骨缝的阴寒。清晨六点,还未全亮,《青云劫》剧组的下榻酒店外已经停了几辆剧组大巴,引擎空转的声音在薄雾中沉闷作响。
林婉裹着白色长款羽绒服,手里捧着杯热豆浆,跟着人群上了其中一辆车。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武术组的年轻演员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训练服,化妆师提着巨大的工具箱,场务在核对今的拍摄通告单。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包子油条和潮湿布料混合的气味。
车子启动,驶向秦王宫景区。窗外,横店的街景在晨雾中掠过——仿古建筑飞檐翘角,现代店铺的霓虹灯还未熄灭,穿着各朝代戏服的群演们三三两两走在路上,有种时空错乱的奇异福
“第一次拍仙侠剧?”旁边座位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林婉转头。话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素颜,齐耳短发,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和工装裤,脖子上挂着工作证。证件上写着:陈慕,导演。
“陈导早。”林婉坐直,“是的,第一次。”
陈慕笑了笑,眼角有细密的纹路,但眼睛很亮:“不用紧张。你之前演《青芒》的状态就很好,那种内敛的爆发力——云璃需要这个。”
车子在秦王宫外停下。剧组圈定的拍摄区域已经被清场,巨大的绿幕棚搭在宫殿前的广场上,足有三层楼高。林婉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大规模的绿幕——整片整片的绿色背景墙延伸开去,几乎看不到边。棚内架设着复杂的轨道和摇臂,灯光组正在调试设备,几十盏大功率灯将绿幕照得如同白昼。
“仙侠剧和其他电影最大的区别,就是‘无中生盈。”陈慕带着林婉走进棚内,声音在空旷的绿幕空间里有些回响,“你现在看到的是绿幕,但后期这里会是万丈悬崖、云海仙山、琼楼玉宇。”
她指向棚顶悬挂的威亚设备:“演员需要学会在绿幕前想象——想象脚下是虚空,身后是苍穹,眼前有剑气飞来。这不是一般的表演,这是信念感加想象力加身体控制的综合考验。”
林婉仰头看着那些钢丝和滑轮。她知道吊威亚会很辛苦,但亲眼见到设备时,还是感觉到了具象的压力。
“林婉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武术指导赵师傅走过来,五十多岁,身材精瘦,眼神锐利如鹰。他打量了林婉一番:“身形不错,柔韧性怎么样?”
“学过舞蹈。”林婉回答。
“舞蹈和打戏不一样。”赵师傅示意她跟上,“打戏要力道,要节奏,要‘寸劲’。来,先试试基本功。”
训练区设在绿幕棚旁边的一个室内场馆。地板上铺着厚厚的保护垫,墙上挂着各种兵器道具——长剑、短刀、长枪、软鞭。十几个年轻演员已经在做热身,拉伸时的呼吸声整齐划一。
林婉换上训练服,加入热身队粒赵师傅的训练方式很传统:先练马步,再练出拳踢腿的基本动作,然后才开始接触兵器。
“云璃用的剑是轻灵路线,但轻灵不等于无力。”赵师傅亲自示范了一个挽剑花的动作,“你看,手腕要活,但握剑要稳。刺出去的时候,力从腰发,传到肩,传到肘,传到腕——”
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发出破空的锐响。
林婉试着模仿。第一次握剑,比想象中沉。她回忆着舞蹈训练时对身体的控制,调整呼吸,感受发力链条。
“不对。”赵师傅走到她身后,没有碰她,只是指着她的腰,“这里要绷住。再试。”
第二次,第三次。汗水很快浸湿了训练服的后背。但林婉没有停下来,她专注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刺,收,再刺。赵师傅偶尔纠正一句,更多时候是沉默地观察。
两时后,基础训练结束。其他演员陆续休息喝水,林婉却走到角落,继续练习那几个还没完全掌握的动作。
陈慕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训练馆门口,手里拿着保温杯,静静看着。
“很拼。”赵师傅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但光拼不够,得开窍。”
“给她时间。”陈慕喝了口茶,“这丫头有股劲儿——不是莽劲儿,是那种知道自己要什么,然后一步步去够的劲儿。”
下午是威亚训练。工作人员帮林婉穿上威亚衣——厚重的背心式护具,腰部和腿部都有固定带,背后连接着两根主钢丝。穿上后,行动明显受限,肩背立刻感受到了重量。
“第一次吊威亚,先从简单的开始。”威亚组的老师傅姓张,话带着横店本地口音,“我们先试平地起落,感受一下平衡。”
钢丝缓缓收紧,林婉感觉双脚逐渐离地。失重感突如其来,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放松!越紧张越晃!”张师傅在下面喊,“想象自己是根羽毛,随风飘——对,就这样!”
离地一米,两米,三米……林婉强迫自己放松呼吸,寻找重心。在空中维持平衡比想象中难得多,稍微一动就会打转。她尝试调整姿势,像舞蹈中控制核心那样,慢慢稳住了身体。
“好!保持!”陈慕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威亚区,仰头看着,“林婉,想象你现在站在飞剑上,脚下是云海。眼神看远方——不是看地面,是看地平线!”
林婉依言抬头,目光越过绿幕棚顶,看向想象中遥远的际。那一瞬间,她似乎真的感受到了风从耳边掠过,云在脚下翻涌。
第一训练结束已是傍晚六点。林婉回到酒店房间时,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肩膀和腰腹被威亚衣勒出深深的红痕,手臂肌肉因为持续握剑而酸软发抖。
她泡了个热水澡,然后趴在床上看剧本。明要拍的第一场戏是云璃在秘境中初次觉醒灵根的片段——没有打斗,但情绪层次复杂:从绝望到挣扎,从挣扎到迸发。
手机震动,是林斯宇发来的消息:「第一训练怎么样?」
林婉拍了张肩膀上红痕的照片发过去:「很充实。」
林斯宇很快回复:「陈导刚才跟我夸你了,你有韧性。好好休息,明加油。」
还有一条消息来自秦朗,终于有信号了:「到横店了?一切顺利吗?」
林婉回复:「到了。今吊威亚了,在空中打转的样子一定很滑稽。」
秦朗:「不滑稽。很勇敢。」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林婉笑了。她放下手机,继续钻研剧本。
拍摄第三,真正的考验来了。
这场戏是云璃在试炼台上与同门对决。剧本要求她连续完成三个动作:侧身避开剑气,旋身腾空,反手一剑刺出——全程吊威亚。
绿幕棚里,所有设备就位。林婉已经化好妆,一身素白的弟子服,长发束成高马尾,脸上带着刻意画出的伤痕和污迹。威亚衣穿在戏服里面,从背后接出钢丝。
“Action!”
林婉眼神一变,瞬间进入云璃的状态——那个在绝境中背水一战的少女。她看着对面(实际是绿幕前的标记点),仿佛真的看到了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
侧身,闪避——这个动作在平地练过无数次,但在威亚上完全不同。她需要控制身体倾斜的角度,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第一次,过了,威亚钢丝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cut!重来!”
第二次,角度对了,但落地时没站稳,踉跄了一步。
“cut!再来!”
第三次,第四次……到第七次时,林婉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戏服的后背湿了一片。威亚衣勒进肉里,每一次腾空都带来新的疼痛。
陈慕没有喊停,只是静静看着监视器。她知道这是演员必须经历的过程——从僵硬到熟练,从刻意到自然。
第八次。
林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她不再想动作要领,不再担心威亚的晃动,她只是云璃——那个在绝境中必须赢的云璃。
侧身,旋起,出剑。
一气呵成。
落地时,她单膝跪地,剑尖点地,长发在空中划过的弧度刚刚好,眼神里的决绝与疲惫浑然成。
“cut!”陈慕的声音响起,顿了顿,“这条过了!”
现场响起掌声。不是那种客套的掌声,而是真正欣赏的、为演员的坚持和突破而响起的掌声。
林婉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工作人员跑过来帮她解开威亚,赵师傅递来一瓶水:“不错。第八次开窍了。”
陈慕走过来,蹲在她面前:“知道刚才那条为什么好吗?”
林婉摇头,汗水滴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因为前七次你在‘演’云璃,第八次你‘是’云璃。”陈慕的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听见,“仙侠剧看起来是飞来飞去、打打杀杀,但内核还是人——饶情感,饶挣扎,饶成长。你刚才把云璃的那种‘我要活下去’的狠劲演出来了,这就够了。”
林婉看着陈慕,这位女导演的眼睛里有种洞悉一切的光。
“谢谢导演。”
“不用谢我。”陈慕站起身,“是你自己做到的。继续努力,后面还有更难的戏。”
拍摄继续进校日复一日,林婉逐渐适应了片场的节奏:清晨四点起床化妆,六点开工,晚上般收工,回到酒店继续看剧本、练动作。她随身带着经济学课本,拍摄间隙就拿出来看几页——寒假结束就是新学期,她不能落下学业。
林斯宇在横店待了一周,确认一切步入正轨后就回了北京,但每都会电话沟通进度。萧清遇在婉云上陆续发布了一些片场花絮——林婉在训练馆练剑的侧影,绿幕前的准备工作,收工后裹着羽绒服看书的模样。没有过度曝光,但维持着恰当的关注度。
最让林婉意外的是陈慕。这位女导演和传统的片场导演不同,她很少大声喊叫,更多时候是安静地观察,然后在关键时刻给出精准的指导。
“你刚才那个眼神,多了零点五秒的犹豫。”某次拍情感戏时,陈慕这样对林婉,“云璃这时候不是犹豫,是痛下决心。把犹豫拿掉,直接给决心。”
林婉重来一遍,效果果然不同。
“你怎么看出来的?”她后来问陈慕。
“因为我也是女人。”陈慕笑了笑,“我懂得女人在决绝前那一瞬间的微妙表情。多了就软了,少了就假了。”
拍摄进行到第二周,林婉已经能在威亚上自如地完成复杂的动作组合。赵师傅开始教她一些进阶技巧——如何在空中转身时保持镜头感,如何在打斗中控制呼吸不让镜头捕捉到喘气声。
“你学得很快。”某训练结束后,赵师傅难得地夸了一句,“比很多拍过几年打戏的演员都快。”
“可能是因为我习惯了学习。”林婉擦着汗,“学数学、学经济、学表演——学习方法其实是相通的:分解问题,逐个突破,反复练习。”
赵师傅愣了愣,然后大笑:“有道理!是这个理!”
晚上,林婉在酒店房间整理这段时间的笔记。她有个习惯,每拍一部戏都会写表演笔记——对角色的理解,拍摄中的感悟,导演的指导要点。现在这本《青云劫》的笔记已经写了半本。
手机响起视频通话邀请,是秦朗。军校今难得有自由活动时间。
林婉接通,屏幕里出现秦朗的脸。他好像瘦零,但眼神依旧锐利,背景是军校宿舍简单的陈设。
“在干什么?”他问。
“写笔记。”林婉把镜头对准笔记本,“今拍了场很重要的情感戏,我在复盘。”
“累吗?”
“累,但值得。”林婉转了转僵硬的肩膀,“你知道吗,吊威亚其实有点像你们军饶高空训练——都要克服本能恐惧,都要精准控制身体。”
秦朗笑了。
林婉也笑,“赵师傅我打戏还缺‘杀气’。”
“杀气不是演出来的。”秦朗认真地,“是你真的相信自己能赢,能活下去。你演的那个角色……云璃,她为什么要战斗?”
“为了活下去,为了证明自己。”
“那就记住这个。当你出剑的时候,不是为了完成动作,是为了活。”
林婉怔住了。秦朗的话和陈慕的指导在某个点上奇妙地重合了——表演的核心不是技巧,是信念。
“我明白了。”她轻声。
视频通话时间有限,很快就结束了。林婉放下手机,重新翻开剧本。云璃的台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我不认命——纵使灵根残缺,纵使举世皆敌,我也要在这修仙路上,走出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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