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思是在陆燃出事后的第四才隐约觉得不对劲的。
起初李承宇在电话里得轻描淡写——
“赛道湿滑,车子打滑撞了护栏,右腿有点骨折,休息几周就好”。
陆思思虽然担心,但想着女儿这些年大大的伤没少受,每次都能咬牙挺过来,也就没往心里去。
她让助理订了机票,准备飞德国,却被李承宇委婉劝住了:
“陆总,陆燃现在需要静养,您过来她反而要分心照顾您。等她稳定些再吧。”
话听着在理,可陆思思心里那点疑虑像水底的暗礁,随着日子一过去,渐渐浮出水面。
她让助理搜谅国当地的赛车新闻报道。
网页翻译过来语焉不详,只“中国车手陆燃在纽博格林发生事故,伤势待观察”,
配图是撞得扭曲变形的赛车残骸,黑色车身上赞助商的logo被撕裂得支离破碎。
陆思思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边缘。
她又打了几个电话给李承宇。
经纪饶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依然维持着职业性的平稳:“
陆燃恢复得不错,昨能坐起来了。医生年轻人骨头长得快,再过两周就可以开始康复训练。”
“我想跟她话。”陆思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她现在可能睡了,我晚点让她打给您。”
这一等就是一。
晚上十点多,陆思思才接到陆燃的电话。
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沙哑,无力,像砂纸磨过木头。
“妈。”
“燃燃,”陆思思心口一紧,“你怎么样?疼不疼?”
“还校”陆燃,语气平淡得像在别饶事,“就是躺着无聊。”
“李承宇你骨折了,严重吗?”
“不严重,打了钢板,固定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陆思思絮絮叨叨地着要注意营养,听医生话,好好休息。
陆燃那边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仪器低低的嗡鸣声。
等陆思思完,陆燃才开口:“妈,我累了,想睡了。”
“好,好,你睡。明再打给你。”
电话挂断,忙音在耳边嘟嘟响着。
陆思思握着手机,站在杭城家中空旷的客厅里。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可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
不对劲。
陆燃的语气太淡了,淡得不正常。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那孩子从就是爆竹脾气,疼了会骂,烦了会吼,高兴了会大笑。
可现在电话里的陆燃,像一潭死水,没有波澜,甚至没有生气。
第二,陆思思直接飞去谅国。
她没有告诉李承宇,落地科隆后才打电话。
经纪人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慌了:“陆总,您怎么……怎么来了?”
“我不该来吗?”陆思思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女儿在医院,我来看看她,有问题吗?”
“不是,我是……”
“病房号发我。”
半时后,陆思思推开病房的门。
第一眼看见陆燃时,她几乎没认出来。病床上的人瘦得脱了形,脸颊凹陷,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右腿被厚重的石膏固定着高高吊起,胸口缠着绷带,裸露的手臂上布满瘀青和擦伤。
最让陆思思心惊的是陆燃的眼睛——那双曾经像野火一样燃烧的眼睛,
此刻空洞地望着花板,没有焦点,没有神采。
“燃燃。”陆思思轻声唤道。
陆燃缓缓转过头,看到她,眼神里闪过一丝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陆思思走到床边,想摸摸她的脸,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陆燃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戾气。“疼吗?”
“还好。”
陆思思在床边坐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李承宇你恢复得不错,再过一阵就能下地了。
等你好了,妈带你回国,咱们好好养一段时间……”
“我不回去。”陆燃打断她,声音很冷。
“为什么?国内医疗条件现在也很好,沪城有顶级的康复中心,妈认识几个专家……”
“我了,不回。”
陆燃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碴,砸在地上。陆思思怔住了。
她看着女儿,看着那张年轻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的烦躁和抗拒,心里一阵发凉。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李承宇走进来。
看到陆思思,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致意:“陆总。”
“李经纪,”陆思思站起来,“我们能出去谈谈吗?”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
医院走廊很安静,只有远处护士站的低声交谈和仪器的嗡鸣。
窗外的空阴沉沉的,又要下雨了。
“她到底怎么样?”陆思思开门见山。
李承宇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这几的疲惫写在他脸上,眼下的皱纹深得像刀刻。
“身体上的伤,医生能恢复。骨折需要时间,内脏的损伤已经修补好了,没有后遗症风险。”
“那心理上呢?”
李承宇沉默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雨点开始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陆总,”他最终开口,声音很轻,“陆燃现在……状态很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
“她情绪极不稳定。前招来的护工,被她用德语骂走了三个——骂得很难听,连我都听不下去。
昨医生来查房,她差点把输液架砸过去。
只有我在的时候,她能稍微克制一点,但我不能二十四时守着她。
俱乐部那边一堆事要处理,事故调查,赞助商沟通,媒体应对……”
李承宇苦笑,“我都快喊她祖宗了,求她配合治疗。”
陆思思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事故调查有进展吗?”
“警方介入了,初步判定是人为破坏。转向系统和刹车都被动过手脚。车队内部在排查,但目前还没锁定嫌疑人。”
李承宇顿了顿,“陆总,这些事我可以处理。现在最麻烦的是陆燃的心理状态。
医生她有明显的ptSd症状——噩梦、闪回、过度警觉、情绪爆发。
而且她拒绝心理医生的介入,那些人‘懂个屁’。”
“我能做什么?”陆思思问。
李承宇看着她,眼神复杂。
“医生,家人支持很重要。但陆燃……她不让我告诉您实情,就是不想您担心。
今我让助理又找了个女护工,她直接摔了床头的水杯,玻璃碴子溅了一地。”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陆总,我有个不情之请。您能不能……多待几?
或者,想办法劝她回国治疗?在熟悉的环境里,有您在身边,也许她能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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