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陆燃鼓起勇气开口，“我带来的东西……你看到了吗？”
“嗯。”孟沅转回视线，看向她，“看到了。谢谢。”
“不客气！”陆燃立刻，脸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就是些丘城的特产，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那个桂花米糕，不是很甜，你应该能接受。
金桔蜜饯，你开会话多，可以润润喉。牛肉干……饿了可以垫一下。”
她解释着，像献宝一样。
“有心了。”孟沅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陆燃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朵上，
心底那处柔软的地方，又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菜陆续上来。
两人安静地吃着。孟沅吃得不多，但每一道菜都尝了。
陆燃看她动筷子，心里就高兴，自己也吃得格外香。
吃完饭，陆燃抢着结了账。孟沅看了她一眼，没什么。
走出餐馆，午后的阳光正好。
陆燃拿出手机，打开自己之前做的攻略：“下午……我们去北海公园走走？
离这不远，秋景色应该很好。或者……你想去故宫？
不过故宫需要提前预约，我来之前试着约了一下，
没约到今的，只约到了明上午的……” 她有些懊恼地皱了皱鼻子。
孟沅听着她絮絮地着安排，那份认真和心翼翼准备的样子，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陆燃本该是更张扬、更无所顾忌的年纪，却因为她，变得如此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去北海吧。”孟沅，“随便走走就好。”
“好！”陆燃立刻收起手机，脸上又绽开笑容。
北海公园的秋色，确实不负盛名。
太液池水波光粼粼，倒映着蓝白云和白塔的倒影。
岸边的垂柳叶子已黄了大半，随风轻拂。
银杏大道一片金黄，落叶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
阳光透过疏朗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游人不少，但公园足够大，总能找到相对安静的角落。
两人沿着湖边慢慢走着，陆燃起初还有些拘谨，话不多，只是默默跟在孟沅身边。
后来见孟沅神情放松，只是安静地看着风景，
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开始指着远处的白塔、水中的游船，
着自己查来的历史典故和趣闻，虽然讲得磕磕绊绊，
有时还会记错，但那份想要分享的心情却十分真挚。
孟沅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会顺着她的指点看过去，
或者在她明显错时，轻声纠正一两句。
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刻意迎合，只是一种平静的陪伴。
走到一处临水的长廊，阳光正好，没什么人。
孟沅在廊下的长椅上坐下，微微眯起眼，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秋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郁和疲惫。
陆燃在她旁边坐下，隔了一点距离。
她没有话，也安静地看着水面，只是眼角的余光，
始终流连在孟沅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光的侧脸上。
这一刻的宁静和祥和，美好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没有冲突，没有冷言冷语，只有秋日晴空，粼粼波光，和身边这个人沉静的呼吸。
陆燃的心，被一种巨大的、饱胀的幸福填满。
昨下午的难堪和伤痛，仿佛都被这温暖的阳光和此刻的安宁治愈了。
她忽然觉得，就算孟沅永远像一座山一样沉默遥远，只要能这样偶尔靠近，
在她身边坐一会儿，感受同一片阳光，吹同一阵风，也足够了。
“孟沅。”陆燃忽然轻声开口。
“嗯？”孟沅没有转头，只是应了一声。
“谢谢你。”陆燃，声音很轻，却异常认真，“谢谢你今……愿意出来。”
孟沅沉默了片刻，才缓缓：“不用谢。”
她没有看陆燃，目光依旧落在远处的水面上，
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陆燃，你不用总是这样……心翼翼。”
陆燃的心猛地一跳，转头看向孟沅。
孟沅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看不清表情。
“我……”陆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做你自己就好。”孟沅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
却仿佛藏着一丝极淡的叹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是横冲直撞的野火，是桀骜不驯的风。
虽然让人头疼，但那才是真实的陆燃。
后面的话，孟沅没有出口。但陆燃听懂了。
她鼻尖一酸，眼眶又有些发热。
孟沅看出来了，看出来她在她面前变得多么谨慎微，多么不像自己。
“我……我只是怕……”怕你生气，怕你讨厌我，怕你再也不理我。
“我知道。”孟沅打断她，终于转过头，看向陆燃。
阳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跃，少了几分惯常的冰封，
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但你不必如此。陆燃，你有你的路要走，有你的人生要过。
不要……总是围着我转，也不要因为我的态度，就轻易改变自己。”
她的话，像是在规劝，又像是在划清界限，
但语气里，却带着一种陆燃从未听过的、近乎温和的认真。
陆燃怔怔地看着她，心脏在胸腔里沉沉地跳动着。
孟沅的话，像是一盆温水，浇在她心上，不烫，却让她所有紧绷的神经都微微发颤。
她是在关心她吗？是怕她迷失自己？还是……在委婉地拒绝，让她不要继续沉溺？
她分不清。但她能感觉到，孟沅这些话时，是真诚的。
“我……”陆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
“我明白。我会的。赛车，学业，我都会好好努力的。
只是……你对我来，是不一样的。我没办法……不围着你转。”
她鼓起勇气，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孟沅，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
孟沅迎着她的目光，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陆燃执着而热烈的脸。
她的心，因为陆燃这句直白的话，再次轻轻震动。那潭静水，被投入了更深的石子。
她没有回应。只是移开了目光，重新望向水面。
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良久，她才轻声：“走吧，再往前走走。”
她没有接陆燃的话茬，但也没有生气或疏离。这本身，或许就是一种默许的温柔。
陆燃的心，因为这句寻常的话，再次被点亮。
她站起身，跟在孟沅身边，继续沿着湖边漫步。
秋日的暖阳，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北海的风，带着水汽和落叶的微香，轻轻拂过。
有些话，出口了，便不能再收回。
有些心意，传递了，便不能再假装不知。
而有些陪伴，即使沉默，也自有其温暖的力量。
这一余下的时光，她们在北海公园里慢慢走，
偶尔交谈几句，大多是陆燃在，孟沅在听。
去了白塔，看了九龙壁，在仿膳饭庄喝了杯茶。
气氛平和，甚至算得上融洽。
昨日的冲突与尴尬，仿佛被秋日的阳光晒化了，只留下一些淡淡的痕迹。
傍晚时分，两人走出公园。华灯初上，燕城的夜晚有种不同于白的繁华与厚重。
“明上午，我去故宫。”陆燃，带着期待看着孟沅，
“你……要一起去吗？我约到了票。”
孟沅看着陆燃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几秒，点零头：“好。”
“太好了！”陆燃高忻几乎要跳起来，又赶紧克制住，
“那……那我们明早上见？还是……”
“明早上，酒店门口见吧。”孟沅。
“嗯！”陆燃用力点头。
两人在路口分别，各自回了酒店。
陆燃回到房间，乒在床上，抱着枕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灿烂笑容。
虽然孟沅始终没有给她任何明确的回应，
但今这一，已经足够让她心满意足，甚至生出无限的希望。
而孟沅回到房间，看着窗外燕城璀璨的夜景，心里却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陆燃那句“你对我来，是不一样的”，像一颗种子，落进了她心田那片被坚冰覆盖的土壤。
她不知道这颗种子是否会发芽，会长成什么。
她只知道，当陆燃用那种坦诚而热烈的目光看着她时，
当她感受到陆燃那份笨拙却真挚的关心和心翼翼时，
她心底的冰层，正在以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速度，悄然消融。
她害怕这种消融。
害怕未知的情感，害怕失控的局面，
更害怕自己无意的言行，会给陆燃带来更深的伤害或误导。
可同时，她又无法彻底狠下心，将那道缝隙重新冰封。
明，还有一。
夜色渐深，弦月如钩。
心事如潮，静默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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