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咂咂嘴，嘟囔道：“娘的，印个破报纸，比发大洋还提气？”
正在这时，一阵嘹亮却有些跑调的歌声从旁边的院子传来，还夹杂着竹板声和笑声。
李云龙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迈步就往那边走。
赵刚和林风相视一笑，跟了上去。
院子里，宣传队长程世英正带着几个男女队员在排练节目。
他们有的在唱新编的快板书《林部长三炸碉堡》，有的在排演一个话剧，演的是老乡如何机智地给八路军送情报。
虽然道具简陋，演员的动作也略显夸张，但情感真挚，逗得围观的战士和后勤人员哈哈大笑。
“嘿！哈！杀！”
另一边，几个膀大腰圆的战士正在程世英的指导下，练习一套刚编的“劈刺舞”。
这舞蹈把拼刺刀的动作融了进去，既刚劲有力，又有几分节奏福
“团长！”程世英看到李云龙，赶紧跑过来敬礼，“您看看，咱们这新节目咋样？准备下次开庆功会的时候演！”
李云龙抱着胳膊，看了一会儿那个“劈刺舞”，眉头又锁起来了：“花里胡哨的！拼刺刀就拼刺刀，扭来扭去像个啥样子！能杀敌吗？”
一个正在练习的黑脸班长抹了把汗，咧嘴笑道：“团长，您还别，这么一比划，浑身是汗，比光练突刺得劲！而且记动作跟记战术要点似的，好玩！”
李云龙被噎了一下，哼了一声，没再话。
他注意到院子角落里，几个老兵正坐在马扎上，安静地听着一个识字不久的战士结结巴巴地读《战报》上的一篇文章，文章写的是根据地一个老大娘如何省下口粮送给前线。
读着读着，那战士声音哽咽了，听的老兵们也默默低下了头，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这一幕，让李云龙心里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好像有点明白赵刚和林风在搞什么名堂了。
这不仅仅是认几个字、唱几首歌，这是在把这些来自五湖四海、大多是大老粗的战士们的心，用一种看不见的东西拧到一起。
就在这时，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团长、政委！刚接到前沿观察哨消息，一股鬼子便衣队，大概二十人，化妆成老百姓，正朝着咱们驻地西边的王家庄摸过去！看样子是想偷袭咱们的粮库或者破坏秋收！”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李云龙身上。
李云龙眼中寒光一闪：“狗日的鬼子，找死！一营长！”
“到！”一营长立刻挺身而出。
“带你的人，抄近路，给老子把这股鬼子包了饺子！一个不许放跑！”
“是！”
一营长转身就要去集合队伍。
突然，林风开口了：“团长，等等。”
李云龙看向他：“怎么了，林风？”
林风快步走到李云龙和赵刚面前，压低声音：“团长，政委，鬼子这次是化妆潜入，王家庄老百姓多，贸然派大部队过去，容易打草惊蛇。”
“万一鬼子狗急跳墙挟持百姓，或者混入人群溜走，就麻烦了。”
“那你咋办？”李云龙皱眉。
林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咱们刚搞的文化学习，正好能派上用场。让宣传队和识字班的同志跟部队一起行动。”
“啥？”李云龙差点跳起来，“让这些秀才上前线？”
“胡闹！”
“鬼子可不是纸糊的！”
赵刚却若有所思：“林风同志，你的意思是……”
林风解释道：“不是让他们去拼刺刀。”
“宣传队里有的是本地人，对王家庄一带的地形、人情熟悉得很。”
“让他们换上便衣，先一步混进庄子里，发动群众，暗中指认陌生面孔，盯住鬼子的动向。”
“同时，咱们的《战报》和快板书不是一直在宣传防谍反特吗？”
“让识字班的战士跟着部队，到霖方就用土喇叭对庄子里喊话，稳定群众情绪，揭露鬼子阴谋，让老乡们主动配合咱们，让鬼子变成过街老鼠！”
李云龙瞪着眼睛，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林风这话句句在理。
他带兵打仗一辈子，讲究的是猛打猛冲，这种“文绉绉”的打法，他还是头一回听。
赵刚已经明白了林风的意图，这是将政治工作和军事行动紧密结合的绝佳机会，他立刻表态：“我看可行！”
“老李，试试看？”
“既能减少百姓伤亡，又能确保全歼敌人，还能检验一下咱们这段时间文化工作的成效！”
李云龙看着两人，又看了看院子里那些眼神热切的宣传队员和识字班战士，一跺脚：“娘的，就按你们的办！”
“不过一营长，你的人给老子精神点，保护好这些‘文化兵’，掉一根汗毛，老子唯你是问！”
“是！保证完成任务！”一营长轰然应诺，立刻开始部署。
很快，一支特殊的队伍出发了。
一部分精锐战士换上便衣，带着几名机灵的宣传队员，悄无声息地抄路直奔王家庄。
更多的部队则呈包围态势，在外围展开。
王家庄里，像往常一样平静。几个“货郎”、“樵夫”模样的人混进了村子，他们正是鬼子的便衣队，眼神阴鸷地打量着粮库的位置和村里的道路。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不对劲。
村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异样。
几个坐在村口大树下纳鞋底的老太太，看似闲聊，眼神却时不时扫过他们。
几个玩耍的孩子，看到生人，也不像以前那样好奇地围上来，而是跑开了。
甚至有条土狗，对着他们龇牙低吠。
原来，先一步到达的宣传队员，已经通过平时建立的群众关系网，找到了村长和可靠的民兵，悄悄传达了消息。
村民们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监视着这些“陌生人”。
就在这时，村外突然响起了用铁皮喇叭扩大的喊话声，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乡音：
“王家庄的老乡们！”
“俺是独立团识字班的战士！”
“大家莫慌！”
“有一股鬼子化妆混进咱们庄了！想祸害咱们的粮食，祸害咱们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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