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冰冷水滴,每一滴落下,都让后山洞府内的空气凝滞一分。自那日静室会议后,五人如同上紧了发条的傀儡,投入到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疯狂备战郑洞府成了临时的指挥中枢与物资中转站,人影穿梭,却寂静无声,只有炉火的噼啪、药杵的捣击、符笔的沙沙,以及偶尔压低声音的急促交流。
“百草阁”内,药香馥郁。苏婉换上了一身相对体面的外门弟子服饰,但眉宇间那抹属于研究者的专注与急切,让她与周围悠闲挑选药材的同门格格不入。她将一份写满了珍稀药材名称的兽皮清单,递给柜台后那位白发苍苍、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执事。
“清心草三株,要五十年份以上的,叶片带银纹的。”
“雷纹花的花粉,干燥的,一钱。”
“玉髓芝的切片,越薄越好,半两。”
“还有这个,‘地脉雷藤’的根须,哪怕只有一寸……”
老执事抬了抬眼皮,慢悠悠地拨弄着算盘:“丫头,胃口不啊。清心草和雷纹花倒也罢了,这玉髓芝切片可是炼制‘玉髓丹’的主料,等闲不外卖。至于地脉雷藤……嘿嘿,那玩意儿只长在雷霆绝地深处,近十年阁里都没收到过货。你这些,加起来怕是要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三百贡献点!几乎是她个人全部积蓄。苏婉咬了咬下唇,毫不犹豫地掏出身份令牌:“我都要了。另外,执事可知,门中哪位师兄或长老,对上古毒理,尤其是与雷霆环境相关的毒素,最有研究?”
老执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一边慢吞吞地取药,一边道:“上古毒理?还和雷霆有关?你这丫头,研究的门道挺偏。要这个,丹堂的‘鬼手’刘老头或许知道一二,他早年喜欢钻那些故纸堆和险地,炼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把自己弄得半人半鬼。不过他已经十几年不见外客了,脾气怪得很。”
“鬼手刘……” 苏婉记下这个名字,付清贡献点,将珍贵的药材心收好。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百草阁一层的公共区域,拦住了一位相熟的、专攻疗嗓药的师姐,以请教“如何应对雷击后经络酥麻、灵力涣散”为名,旁敲侧击,又用自己改良“腐骨散”的一点心得作为交换,换来了几个加固神魂、抵御雷霆煞气侵扰的药材配伍思路。直到怀中的传讯符微微发热(林薇提醒时间),她才匆匆离开,心中已有了拜访“鬼手刘”的打算——即使用掉最后的人情和贡献点,也要弄到一张靠谱的古毒防治方子。
阵法堂,“千机坪”侧殿。林薇正与周灵儿对坐于一张石案前,案上摊开着数枚光芒流转的阵法玉简和几张画满符文的草稿。
“林师妹,你这些想法……着实大胆。” 周灵儿一身月白阵袍,纤指轻点草稿上几处嵌套结构,“将‘金刚阵’的防御符文与‘云烟障’的隐匿特性结合,还要兼顾快速激发和最灵力消耗……这对符文衔接和灵力引导的要求极高。稍有不谐,阵法未成,先自溃散。”
林薇脸色微红,但眼神坚定:“师姐,我们时间紧迫,探索之地又危机四伏,需一种能瞬间激发、兼顾防护与隐蔽的阵盘。不求长久,只求那片刻之机。这是我推演的几种衔接方案,还请师姐斧正。”
周灵儿仔细看了半晌,眼中渐渐露出赞赏之色:“你这几种‘过渡符’用得巧妙,以水润金,以木固土,虽是取巧,但在一次性阵盘上,或可一用。不过,材料需用上好的‘空明玉’为基,再辅以‘星纹砂’调和灵力,成本不菲。而且,要刻录如此复杂的复合符文,失败率不低。”
“材料和贡献点我来想办法,只求师姐能助我炼制三套。” 林薇恳切道,递上了自己几乎全部的贡献点,又拿出一包陆清弦给她的、得自食堂改革奖励的“风铜”碎屑,“此物轻灵导灵,或可掺入阵基,提升激发速度。”
周灵儿把玩着那亮晶晶的“风铜”碎屑,终于点头:“罢了,看在你心思灵巧,又是我阵道同好的份上,我便破例一次,替你主持炼制。三日后,来取。不过,你要的那‘短距抗干扰传讯符’,原理虽简单,但在强雷灵气环境下,几乎不可能稳定传讯。我只能给你几个加强神识感应的‘共鸣玉片’,百里内,若一方全力激发,另一方玉片会有微弱温热,仅此而已。”
“多谢师姐!这已足够!” 林薇大喜。能有这点联系,在绝境中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炼器堂,百炼坊最深处的独立锻造间。热浪滚滚,锤声如雷。王大锤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汗水如溪流般滚落,在炉火映照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他面前,那面以“沉水铁”为主材的巨盾,正架在特制的锻台上,通体被烧成暗红色。
旁边,一位手臂比他大腿还粗、满脸络腮胡的老匠人,正眯着眼,手持一柄细长的、刻画着符文的“灵纹刻刀”,在盾面中心区域,心翼翼地将一种银色的、粘稠如汞的“符液”,勾勒成一个个繁复而古老的符文图案。正是“反震”与“坚韧”符文。
“子,稳住呼吸!灵力输出要稳,要匀!这‘沉水铁’性子沉,吃灵慢,但一旦吃透,符力深入骨髓,效果倍增!你那边火力控制住,我要下刀了!” 老匠人声如洪钟。
王大锤闷声应道:“是,胡师傅!” 他双手紧握鼓风机(以灵力驱动)的把手,手臂肌肉贲张,将炉火控制在一种稳定的、炽白中带着一丝青蓝的极限温度。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化作白烟。他已经这样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灵力消耗巨大,但眼神死死盯着盾面,没有丝毫动摇。
“嗤……” 符液在高温与灵力引导下,缓缓渗入“沉水铁”的内部。盾面上银光流转,那两个核心符文如同活了过来,散发出淡淡的灵压。
“成了!” 老匠人收刀,长舒一口气,看着盾面上完美融合的符文,拍了拍王大锤结实的肩膀,“好子,有把子力气,耐性也不错!这面盾,现在算是有了魂儿了。寻常筑基中期的攻击,砸上去都得被震得手臂发麻。不过,记住,符文之力并非无穷,承受超越极限的攻击,还是会损毁。”
王大锤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着那面光华内敛、却给人厚重如山感觉的巨盾,咧嘴笑了。休息片刻,他又跳起来,抄起铁锤和边角料,开始“叮叮当当”地打造陆清弦要求的精钢攀岩钉、撬棍,以及那几根头部带有螺旋破甲纹、掺了少许“铁鳞砂”的“破罡铁钎”。每一锤都倾注着他的专注与力量。
坊市外围,散修聚集的“乌鸦巷”。这里气味浑浊,人声嘈杂,充斥着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和真假难辨的消息。周明和铁山换上了最不起眼的杂役灰袍,脸上抹了把灰,如同两条泥鳅,在人群中灵活穿梭。
他们在一个卖劣质符纸的摊贩前蹲下,一边挑挑拣拣,一边竖起耳朵。旁边几个衣衫褴褛、带着伤、眼神惊惶的散修,正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议论。
“……全死了,都死了!李老大,赵老三,还赢一阵风’……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刚到那扇该死的‘金雷大门’前,上,不,是门里!突然就劈下来一片金色的雷网!跑都来不及跑啊!”
“那根本不是雷!是……是活的!会追着人劈!老子的‘护身玉’一下就碎了!”
“门?什么门都没看清,就看到一片金光……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血煞团算是栽了……清风会的人也没出来……”
周明和铁山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记下“金雷大门”、“活的金色雷霆”等关键词。他们装作买了几张最便夷符纸,又溜达到一个卖兽皮地图的老头那里。铁山拿出一壶劣酒,跟老头套近乎,几口酒下肚,老头话多了起来,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张明显是新近绘制、笔迹粗糙的地图。
“哥,一看你就是干大事的。喏,最新版的‘鬼哭涧’外围图,老夫亲自趟过!看这里,这个新裂开的谷缝,能绕开最密集的‘雷吼区’;还有这儿,最近有群‘雷牙狼’迁过来了,凶得很,得避开……” 老头唾沫横飞。
周明仔细看着地图,虽然粗糙,但上面标注的几处新危险区域和隐蔽路,与之前收集的信息有印证之处。他果断用几乎剩下的所有灵石,买下了这张地图和老头口职绝对保真”的几个道消息。
洞府静室。陆清弦对外宣称“闭关巩固”,实则面前铺满了各种玉简、草纸、以及炼器堂借来的基础材料图册。他双目布满血丝,但眼神亮得吓人。
遗府外围必有禁制。强行攻击,可能引发连锁反应或触动更可怕的防御。常规破阵手段,他们不具备,时间也不允许学习。他需要一种“非常规”的、一次性的、暴力破解工具。
他脑海中反复回放《基础复合阵法详解》中关于“灵力节点薄弱性”、“屏障能量分布不均”、“以点破面”的论述,又模糊地闪过前世关于“破甲弹”、“穿甲弹”依靠强大动能和坚硬弹头侵彻目标的原理。
“结合……必须结合……” 他喃喃自语,炭笔在兽皮纸上飞速勾画。一个梭形的结构逐渐清晰。
核心构思:
梭头:采用密度最高、质地最坚硬、且对灵力有一定亲和性的“沉水铁”精炼而成,追求极致的物理强度与破灵特性。刻画“锐金”(增加穿透)、“破灵”(削弱灵力屏障)符文,务求在接触瞬间,将力量集中于一点。
梭身:中空结构,采用相对轻韧的“风铜”混合“精铁”打造,减轻重量,保证飞行稳定。
动力\/二次破坏:梭身尾部,安装一枚被特殊“禁锢”与“延时”符文包裹的“爆炎符”(压缩的高强度火灵力)。当梭头撞击屏障,受到最大阻力、速度骤降的瞬间,尾部机关触发,“爆炎符”引爆,产生向前的、剧烈的爆炸推力!形成“先以坚硬梭头刺入、制造裂口或薄弱点,再以爆炸推力扩大战果、撕裂屏障”的二次伤害!
激发:最简单的投掷或弩射。符文链预设,触及目标后自动触发。
思路可行,但难点重重:梭头与梭身的连接强度能否承受爆炸冲击?符文触发时机如何精准同步?“爆炎符”的威力与禁锢符文的平衡如何掌握?任何一环出错,都可能导致梭子未触敌先自爆,或威力不足。
陆清弦不眠不休,推演了数十种符文衔接方案和结构模型。他利用自己强大的神识和对灵力细微的掌控力,在脑海中进行无数次模拟。最终,他选定了一种相对稳定、但造价高昂的方案。
他带着详尽的图纸和几乎团队剩余的所有贡献点,以及那块“沉水铁”和“风铜”原料,秘密找到了炼器堂一位以“精密”、“守口”着称的董师兄。这位董师兄专攻暗器、机关类法器的微型构件炼制。
看到图纸,董师兄先是皱眉,继而眼睛越瞪越大,最后拍案叫绝:“妙!妙啊!陆师弟,此物构思奇诡,专攻一点,不计其余,实乃破障利器!虽然简陋、是一次性的玩意儿,但正因如此,反而可以做得更极端!这符文嵌套……嘶,这里有点风险,但可以调整……”
两人在董师兄的密室中讨论了整整一日。最终,董师兄接下了这单“私活”,但材料费、手工费高昂的令人咂舌,几乎掏空了陆清弦带来的所有资源,并约定五日后交货,最多三枚,且绝不能对外透露。
离开炼器堂,陆清弦的心在滴血,但目光坚定。这“破阵梭”是他为团队准备的一把“破门锤”,可能用不上,但一旦需要,可能就是破开生路的关键。
然而,这还不够。遗迹之内,变数太多,必须有绝对的保命底牌。他想到了“土遁符”。但宗门正规渠道兑换的中级土遁符,价格足以让一个型修仙家族肉疼,而且有记录。他必须走特殊渠道。
他再次联系了陈松。这一次,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言明需要两张能用于极端环境保命的“中级土遁符”,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陈松在传讯符中沉默了许久,才回复道:“此物敏感,执事堂黑市偶有流通,但价格……是市价的三倍,且不保证来源。你真要?”
“要。” 陆清弦只回了一个字。
次日深夜,陆清弦在陈松安排下,于山门外一处荒废矿洞中,见到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症气息阴冷的影子。没有一句废话,影子扔出两个古朴的、带着土腥气的玉符。陆清弦递上一个装有几乎是他个人全部剩余灵石、以及几件得自之前任务、未来得及处理的低阶法器的储物袋。影子验看后,无声消失。
握着这两枚冰凉、却仿佛重若千钧的土遁符,陆清弦知道,团队的流动资金已彻底枯竭,甚至开始负债。但当他回到洞府,看到风尘仆仆归来、各自带着或兴奋、或疲惫、但眼神都充满收获的同伴时,他知道,这一切,值得。
王大锤抚摸着那面灵光隐隐的巨盾,苏婉整理着新得的药材和一张鬼画符般的古方草纸,林薇心地收起三枚新得的阵盘和共鸣玉片,周明铁山将新地图和零碎情报汇总。
陆清弦没有“破阵梭”和“土遁符”的具体花费,只淡淡道:“关键的几样东西,我已设法备齐。大家辛苦了。最后几日,我们合练,查漏补缺。”
没有抱怨,没有质疑。团队对他的信任,已然超越了简单的利益计算。他们知道,师兄将一切都押在了这次探险上,而他们,亦然。
资源整合完毕,利器在手。剩下的,便是将各自的刀刃,磨到最锋利,然后,在月圆之夜,刺向那雷霆与迷雾笼罩的未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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