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门彻底具现的刹那，整个海眼空间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扇门高达千丈，材质非金非石，表面流淌着暗金、银白与虚无灰三色交织的纹路。门扉中央，三道锁孔已实化其二——过去之钥的暗金锁孔微微凹陷，现在之钥的银白锁孔若隐若现，唯余未来之钥的虚幻锁孔还在波动，仿佛在等待什么。
门后没有透出任何光亮，只有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感知的“暗”。那不是黑暗，而是连黑暗都不存在的“无”。
古圣龙消失在那片“无”中，已过去十息。
“林烨，你确定要进去？”萧绝沉声问道，剑悬浮身侧，剑意已凝练到极致，“门后的法则波动……已经完全超越了此界的范畴。即便是帝境，踏入其中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我们没得选。”林烨望着门扉，掌心的透明长剑重新化为现在之钥的银光，“未来之钥已与那具尸骸融合，古圣龙带着过去之钥进入门内。若我们不跟上，他很可能在门内找到某种方法，强行打开门扉……或者更糟，释放出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东西’。”
月婵轻抚手中的月轮，太阴之力在指尖流转：“那具尸骸最后的话……‘三钥齐聚，门的真相才会显现’。若古圣龙真在门内完成了某种‘融合’，他或许就能强行引动未来之钥的力量，让三钥在门内‘齐聚’。”
“那就更不能让他得逞了。”荒无敌咧嘴一笑，战体金光重新燃起，那些裂痕在生死搏杀中反而更加凝实，“管他门后是什么，打进去就是了！”
楚云霄没有话，只是将九玄剑缓缓归鞘，又缓缓拔出。每拔一寸，剑身上的阴阳二气就更凝实一分，当剑完全出鞘时，他身周的时空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那是阴阳逆乱达到极致的表现。
“走。”他只了一个字。
林烨点头，看向身后。
十名真君精锐建立的营地，在归墟乱流区的边缘闪烁着微弱的阵法光芒。他们完成了使命，守住了退路。
“若我们三日内未归……”林烨轻声道，“让他们撤离，将此间一切禀告盟主。”
“明白。”萧绝郑重应下。
五人不再犹豫，化作五道流光，冲向那扇千丈巨门。
越靠近门扉，周围的时空就越发诡异。林烨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现在之钥的共鸣越来越强，而圣骸碎片深处的“终结意志”也开始躁动，仿佛门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它。
“做好准备。”林烨提醒众人，“进入门内的瞬间，我们可能会被传送到不同时空，甚至……不同维度。”
他展开阴阳轮转·时光领域，将五人包裹其中，又以现在之钥的银光为引，在领域表面覆盖了一层“锚定”之力。
“以此光为信标，无论分散多远，都能感应彼此位置。”
话音未落，五人已触及门扉。
没有撞击，没有阻碍，仿佛穿过一层水幕。
然后——
感知被剥夺了。
视觉、听觉、触觉、灵觉……一切对外界的感知全部消失，只剩纯粹的“自我意识”在某种无法形容的“通道”中急速穿梭。
林烨勉强保持清醒，他以现在之钥为核心，强邪锚定”自己的存在概念，不让意识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
光亮迅速扩大，化为一片……难以形容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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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睁开眼。
他站在一片“残骸”之上。
脚下是断裂的星辰碎片，表面覆盖着焦黑的灼痕。抬头望去，没有空，只有一片不断旋转、崩解、重组的“混沌色”虚空。虚空中漂浮着无数类似的残骸：破碎的宫殿、断裂的山脉、干涸的星河、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大尸骨。
那些尸骨有的类人，有的如龙，有的则完全超越认知，每一具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那至少是帝境，甚至更高的层次！
但它们都死了。
死得彻底，死得寂然。
“这里是……”林烨环顾四周，“旧纪元的坟场？”
“正确。”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林烨猛然转身，透明长剑已在手。
话的不是人，而是一团……光。
一团由无数记忆碎片、时间残影、法则烙印交织而成的“光”。光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但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仿佛承载着太多信息，已无法维持稳定的形态。
“你是谁？”林烨警惕道。
“我是‘记录者’。”光团的声音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陈述”，“亦是此‘坟场’的看守。欢迎来到‘归墟之扉·内侧’——旧纪元终结后，所有未能超脱者的最终归宿。”
记录者缓缓飘近，光芒中投射出无数画面：
有神魔征战的浩大战场，有文明鼎盛的璀璨星河，有强者突破时引发的宇宙共鸣……但所有这些画面，最终都归于同一种结局——
崩塌、湮灭、虚无。
“自‘纪元之始’至今，此方大界已历经九次‘道归墟’。”记录者平静叙述，“每一次归墟，都是一次彻底的清洗。未能突破‘永恒壁垒’者，无论修为多高、势力多大、传承多久，皆会化为坟场中的残骸。”
“而这座门，”记录者的光指向林烨来时的方向——那里，一扇缩到仅三丈高的门扉虚影悬浮在半空，“是连接‘当前纪元’与‘坟场’的唯一通道。亦是……下一次归墟的‘起点’。”
林烨心中一震：“起点？”
“每一次归墟，都是从‘门’的开启开始。”记录者解释道，“当三钥齐聚，门扉彻底洞开，当前纪元的‘归墟之力’便会以此为起点，席卷诸万界，将一切拖入终结。而后，门会关闭，等待下一次三钥齐聚，开启新的轮回。”
“所以……归墟不是自然现象？而是某种……‘机制’？”林烨追问。
“是，也不是。”记录者的光芒波动，“归墟是此界道为维持‘存在’而不得不进行的‘重启’。每一次纪元繁衍，生灵修行，都会消耗大界的本源。当本源消耗到临界点，道便会启动归墟，清洗一切，回收本源，为下一纪元做准备。”
“但这一次不同。”记录者的声音第一次有了轻微的情绪波动——像是疑惑，“此次归墟的‘深度’远超以往。按照推算，此次归墟后，此界可能再无‘下一纪元’。一切将彻底归于虚无，连‘坟场’本身都将不复存在。”
林烨想到了神秘意志的低语，想到了圣骸碎片中的终结意志，想到了古圣龙的疯狂计划。
“因为‘虚无之黯’？”他问道。
光团剧烈波动了一瞬。
“你知道这个名字？”记录者的语气变得急促，“你在哪里见过‘它’？”
“我体内有它的碎片。”林烨直言不讳，“而且，有个声音一直在对我：‘当三钥齐聚，吾将归来。’”
记录者沉默了。
良久，光芒才重新稳定，但其中的画面开始疯狂闪烁，仿佛在进行某种高速推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记录者喃喃自语，“难怪此次归墟如此异常……‘它’要回来了……或者，‘它’从未真正离开过……”
“它到底是什么？”林烨追问。
记录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投射出一段极其模糊、仿佛被刻意抹除过的画面：
画面中，一片无垠的“虚无”中，浮现出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不断旋转的“空洞”。空洞深处，隐约可见无数纪元的残骸在其中沉浮、湮灭、重生。
眼睛凝视着某个方向——正是这扇“门”的轮廓。
然后，画面戛然而止。
“虚无之黯，并非生灵，亦非概念。”记录者的声音带着某种敬畏，“它是‘归墟’这一现象本身孕育出的‘意志’。是道在无数次重启中，积累的‘终结渴望’所化的……怪物。”
“它渴望的不是一次归墟，而是永恒的终结。它想吞噬此界所有纪元，将所有可能性化为虚无，然后……以此为食粮，突破此界的限制，前往更高层次的‘无’。”
“九次归墟，它的意志已渗透到道的底层法则郑此次归墟，将是它彻底苏醒、完全掌控此界的最后机会。”
林烨听懂了。
所以神秘意志会通过现在之钥与他沟通，所以圣骸碎片中的终结意志会与他共鸣，所以古圣龙想要“融合”它——这一切，都是虚无之黯在布局，在引导，在为最终的“归来”做准备！
“那三钥呢？”林烨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过去、现在、未来之钥，到底有什么用？”
“三钥是‘门’的‘钥匙’，但也是‘门’的‘锁’。”记录者解释，“当三钥在外界齐聚，门会开启，归墟启动。但当三钥在门‘内侧’齐聚……”
光团投射出新的画面:
三枚钥匙在门内汇聚，化作一道三色光柱，贯穿门扉。光柱所过之处，门的结构开始崩解，连接“坟场”与“现世”的通道被永久关闭。
“门会‘自毁’。”记录者，“归墟的‘起点’将消失。虚无之黯与现世的最后一道‘桥梁’，将被斩断。”
林烨眼中闪过明悟:“所以，阻止虚无之黯的方法，不是阻止归墟，而是……将三钥带入门内，让它们在门内侧齐聚，毁掉这扇门？”
“理论如此。”记录者话锋一转，“但前提是，你能在虚无之黯彻底苏醒前做到这一点。而且……”
光团波动，投射出另一幅画面:
古圣龙的暗金龙影，正在坟场深处某个地方，与一团不断蠕动的灰黑色物质融合。那物质正不断吞噬周围的纪元残骸，气息以恐怖的速度攀升。
“你的敌人，已经开始了他的‘融合’。当他完成，他将成为虚无之黯在现世的‘代行者’，拥有部分‘终结权柄’。届时，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这个‘变数’。”
林烨握紧剑柄:“他在哪？”
“坟场核心，‘永恒之壁’的残骸处。”记录者指向某个方向，“那里是历代纪元最强者试图突破‘永恒’时留下的道痕汇聚地，蕴含着超越纪元的法则碎片。古圣龙想在那里完成最后的蜕变。”
“我的同伴呢？”林烨又问。
光团展开一片光幕，上面显示着四个光点，分散在坟场不同区域。其中两个光点——楚云霄和荒无敌的光点——正在快速移动，似乎在战斗。
“他们被传送到了坟场不同区域，正与‘坟场守卫’交战。”记录者，“这些守卫是历代纪元陨落强者的残念所化，会攻击一切踏入坟场的活物。你的同伴实力不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能送我去古圣龙那里吗？”林烨直接问。
记录者沉默片刻:“可以。但我要提醒你，古圣龙现在融合的不仅是过去之钥的力量，还有虚无之黯渗透进坟场的‘触须’。他的实力，已远超圣主巅峰，触摸到了‘伪帝’的门槛。而你……”
光团“打量”着林烨:“你虽然拥有现在之钥，也领悟了独特的时光大道，但修为终究只是圣主中阶。正面交战，你的胜算不足一成。”
“胜算不是算出来的。”林烨平静道，“是打出来的。”
记录者不再劝。
光芒汇聚，在林烨身前凝聚成一扇的光门。
“穿过此门，你会直达永恒之壁残骸。但一旦踏入，就没有退路。要么你死，要么他亡。”
林烨点头，正要踏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那具被囚禁在归墟海眼的尸骸……是谁？”
光团剧烈波动，良久，才缓缓回答:
“他是上一次归墟时，唯一一个差点成功‘突破永恒’，却最终被虚无之黯污染、半生半死囚禁于茨……”
“我的创造者。”
“亦是这扇‘门’的第一任看守。”
“他的名字，已随纪元湮灭，不可言。你们称他为……‘守门人’。”
林烨瞳孔微缩。
难怪那具尸骸会留下未来之钥作为“复活种子”，难怪它会对三钥齐聚有那样的感慨，难怪它的叹息中充满了疲惫与解脱……
它曾是守护这道门、阻止虚无之黯的存在，却最终败给了自己守护的“怪物”。
“我明白了。”林烨深吸一口气，踏入光门。
在身形消失前，他最后问了一句:
“如果我赢了……我的同伴能安全离开吗？”
光团闪烁:
“若你能在门内侧集齐三钥，毁掉门扉，坟场将与现世永久隔绝。届时，我会用最后的力量，将你和你的同伴送回现世——在门彻底崩塌前。”
“足够了。”
林烨的身影，消失在光门郑
记录者悬浮在原地，光芒中的画面不断闪回:
有林烨在冰狱中突破的场景，有他与琉璃诀别的瞬间，有他自创阴阳轮转大道的明悟……
最后，画面定格在林烨那双眼睛上。
那双眼睛深处，除了坚定，还有一种记录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生灵眼中看到的东西——
希望。
“变数啊……”记录者轻声自语，“也许这一次，真的不一样。”
光芒缓缓黯淡，融入这片死寂的坟场。
而在坟场核心，永恒之壁的残骸处，一场决定纪元命阅决战，即将开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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