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亮了。
当第一缕灰白色的晨光越过山脊,叶夕睁开眼。
白灵薇靠在他肩头已经睡着了,呼吸细软,睫毛轻轻颤动。她这一夜几乎都在哭,疲惫之后昏睡过去,仍旧抓着叶夕的手不肯松开。
江青玄坐在不远处的树根上,抱着腿,一脸死鱼样:“好嘛……你俩睡在一起,我就像个被遗弃的孩……行了行了,我已经习惯了……”
叶夕不理他。
他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白灵薇抓得很紧。手指交缠,像害怕他再次离开一样。
叶夕安静地看了她几息。
然后——
没有抽开。
江青玄看到这一幕,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条鱼:“苍了啦……叶夕你这家伙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叶夕淡淡:
“以前?”
江青玄:“对啊,你以前话比我灵力还少,谁靠近你你都冷得跟冰一样……”
叶夕看向醒来的晨光,轻声:
“我以前不需要活着。”
江青玄怔住,表情复杂:“……你现在需要了?”
叶夕侧头,看向白灵薇被晨光照亮的侧脸。
“嗯。”
江青玄哆嗦了一下:“……你这话比昨晚还要命……”
白灵薇终于动了动睫毛,发出细的声音:“……夕……?”
叶夕收回视线,看着她:“醒了?”
白灵薇迷迷糊糊睁眼,看到叶夕靠得很近,一下子清醒:“我、我是不是……睡在你身上了……?”
江青玄:“你不只是睡在他身上,你还——”
叶夕:“闭嘴。”
江青玄:“……好。”
叶夕低头,看着仍扣着自己手的白灵薇:“放开,我要起身。”
白灵薇脸唰地红了:“我……我不是故意抓着……我……昨睡着了,我、我……”
叶夕却突然握了握她的手。
白灵薇僵住:“……!?”
叶夕轻声:
“好事。”
白灵薇耳根整个烧起来:“什……什么好事……!!!”
江青玄快哭了:“我他娘的真的跟了两个谈恋爱的人逃命……”
……
稍作整顿,叶夕站起身。
他的气息仍旧虚弱,但比昨夜稳定得多。
白灵薇立刻站到他旁边:“你现在能走吗?魂海还痛吗?”
叶夕:“痛。”
白灵薇:“那——”
叶夕看她:
“但走得动。”
白灵薇咬着唇,却什么也没再劝。
江青玄也不废话:“夕,今影狩队大概率会加速锁定,咱们必须在日落前穿过黑栖林,否则今晚可能就追上来了。”
叶夕点头:“走。”
三人踏入黑栖林。
这里的树木比其他山林更密、更黑,整片森林如同一张巨兽的嘴。阳光合不进来,只能透下斑驳的影。
就在穿森不到十里时,白灵薇突然停下:“夕……你感觉到了吗?”
叶夕也停住。
他的脊椎,如被冰针轻轻刺了一下。
怨魂的声音——比昨夜更近。
“来。”
“靠近。”
“靠近我——”
叶夕眉心微皱。
白灵薇抓住他的袖子:“夕,它在拉你……它的力量……比昨近很多……”
江青玄脸色一变:“不会吧!怨魂不会是主动靠过来了吧?!它、它不是应该在固定位置等叶夕吗!?”
叶夕沉声:
“它没有移动。”
白灵薇:“……那为什么会更近?”
叶夕看向黑栖林深处的风。
“因为我们距离它更近了。”
白灵薇手都凉了:“那那那我们岂不是快——”
江青玄压低声音:“怨魂是七魂之一……它若完全靠近,叶夕直接魂海崩……我们根本救不了……”
白灵薇脸白得像纸:“夕……要不……我们退回去一点?”
叶夕摇头。
白灵薇急:“你现在魂海裂痕还没完全愈合!!怨魂再靠一点,你——”
叶夕看着她:
“我不会退。”
白灵薇颤:“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拼……”
叶夕的声音低沉、坚定:
“因为怨魂在前面。”
“我必须去。”
白灵薇眼睛湿了:“夕……你已经这样伤了,如果真的遇到怨魂,你……你受得了吗……?”
叶夕看着她,语气却安静得像一潭冰水:
“受不了也要受。”
“因为如果我退——”
“影狩队会赶上。”
江青玄狠狠吸气:“……他是对的。影狩队不怕怨魂,他们只杀叶夕。”
白灵薇咬着唇,指尖微微颤抖。
叶夕突然伸手,扣住她冰凉的指尖。
白灵薇抬头,眼里带着惊慌。
叶夕轻声:
“别怕。”
“有我在。”
“你不会死。”
白灵薇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你每次都这么……可是你从来没——你会不会死……”
叶夕没有回答。
只是拉着她继续向前。
黑栖林的风声突然像低语般环绕。
怨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江青玄拿出罗盘,脸色变得铁青:“糟了……糟了!!叶夕!!方向前方……影狩队加速了!!他们提前半日进林!!”
白灵薇吓得呼吸停了一拍:“夕!!他们……他们提前了!!!”
叶夕瞬间停步。
但他没有任何慌乱。
他只是抬头,看着前方深不见底的黑影。
眼底的冷意突然加深。
“那就更不能慢。”
白灵薇急得快哭:“可是你魂海……!!你会死的!!!”
叶夕轻声:
“但你会活。”
他牵着她的手,带着江青玄,踏入更黑的林深。
怨魂的呼唤在空气里若隐若现。
影狩队的追杀也在迅速逼近。
两边夹击。
一寸生,一寸死。
叶夕没有回头。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跟紧我。”
“不要落下。”
“我带你们走出去。”
白灵薇咬着唇,红着眼睛点头。
江青玄深吸气:“娘的……拼了……”
黑栖林深处的风突然大了。
像有什么——
在等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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