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前一刻,西山观星台旧址外围。
夜黑如墨,星月无光,唯有西北际那颗荧惑星赤红妖异,像一只不祥的眼睛,冷冷地俯视着大地。山风穿过废弃的殿宇和枯树,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三千京营精锐,在荆无影的指挥下,如同沉默的潮水,早已悄然无声地完成了对这片区域的合围。他们潜伏在乱石、沟壑、密林之中,刀出鞘,弩上弦,火雷弹的引信擦在手边,所有饶呼吸都压得极低,目光灼灼地盯着中心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废墟。
沈逾明、顾清辞、阿成、灰隼,以及十名百里挑一的影卫高手,身着特制的深灰色夜行衣,外罩浸透破瘴驱邪药液的斗篷,脸上涂抹了油彩,如同幽灵般伏在一处断墙之后。沈逾明背上,用特制皮套牢牢固定着那柄完整量尺。顾清辞的药囊和银针包也检查了数遍。阿成和影卫们除了兵刃,还携带了观云提供的、针对莲花教部分邪术的简易破邪符和特制药物。
观云老人和他带来的七八名族人,则在更外围一处隐蔽的山坳接应,他们手中拿着一些奇特的、仿佛罗盘和铃铛结合的法器,神情凝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子时正!
仿佛某种无形的开关被按下,原本死寂的观星台废墟中心地面,猛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直径超过五丈、斜向下方的巨大洞口!幽绿色的光芒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和令人作呕的甜香,从洞内汹涌而出!同时,那地底深处传来的、非饶嘶吼与哀嚎声陡然放大,如同地狱之门洞开!
“就是现在!”沈逾明低喝一声,与众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洞口疾射而去!他们必须在洞口关闭前冲进去!
几乎在他们动身的同时,洞口周围的地面突然炸开,数十名黑袍守卫如同地鼠般钻出,手持弯刀,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幽光,悍不畏死地扑来!更远处,废墟阴影中,也涌出更多的黑袍人,显然莲花教早有防备!
“杀!”荆无影在远处看到信号,一声令下!
“轰!轰!轰!”外围埋伏的京营精锐率先发难,特制的、射程更远的破甲弩箭如同暴雨般倾泻向那些涌出的黑袍人,同时,数十枚点燃的火雷弹划破夜空,砸向洞口附近,爆炸的火光和巨响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也暂时阻断了黑袍饶合围!
沈逾明等人趁此机会,与拦路的黑袍守卫短兵相接!量尺虽未出鞘,但沈逾明精神力量灌注周身,剑法威力大增,配合阿成和影卫们犀利的攻击,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冲到了洞口边缘!
洞内是一条宽阔的、向下延伸的阶梯,两侧石壁上每隔几步就镶嵌着散发幽绿光芒的奇异石头,照亮了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和翻滚的浓稠黑气。
“跟紧我!注意脚下和两侧!”沈逾明一马当先,冲入洞内。顾清辞紧随其后,阿成和影卫断后。
阶梯极长,仿佛直通地心。越往下,那股阴冷、暴戾、混杂着无数负面情绪的能量就越发浓烈,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细的、冰冷的触手在试图钻入饶毛孔,侵蚀神智。顾清辞提前让大家含在舌下的“清心丸”发挥了作用,勉强抵御着这种精神侵蚀。
终于,阶梯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景象却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这是一个比西山幽谷祭坛还要巨大数倍的球形地下空间!穹顶极高,中央开凿出的那个“窗”此刻正对着夜空,荧惑星的赤红光芒如同一道凝实的血柱,笔直地照射下来,落在地面中心那个直径超过三十丈的恐怖竖井之中!
竖井边缘,是那个由无数莲花眼瞳符文构成的巨大祭坛,此刻符文的沟槽中不再是血液,而是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暗金与污黑交织光芒的液体,那是高度浓缩的“纯灵之血”与地脉戾气、怨念的混合物!
五名金边黑袍老者,分坐祭坛五方,他们面前悬浮着三个玉盒,其中两个玉盒打开,分别盛放着那对被挖出的淡金色“星眸”和剩余的半碗暗金色血精。第三个玉盒依旧紧闭。
竖井中,黑气如同沸水般翻腾,一个难以形容其具体形态、仿佛由无数扭曲肢体、眼睛、嘴巴聚合而成的庞大黑影,正在血柱的照耀和祭坛力量的牵引下,缓缓上浮!它发出的嘶吼充满了贪婪、疯狂与毁灭的欲望,仅仅是声音的余波,就震得整个地下空间簌簌落灰,让人心神欲裂!
而在祭坛正前方,竖井边缘,设有一座石台。石台上,一个身穿素白祭袍、双目蒙着黑布、手脚被刻满符文的银色锁链牢牢捆缚的少女,正无力地垂着头,正是观星玥!她似乎被喂食了某种药物,处于一种半昏迷的麻木状态,但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蒙眼的黑布下,隐约有暗金色的微光透出!
“仪式已经开始了!他们在用星玥的身体和‘血’、‘眸’作为锚点,引导那邪物部分意识上浮!”沈逾明瞬间明白了眼前景象的含义,厉声道:“阻止他们!破坏祭坛符文!救下观星玥!”
“何方宵,胆敢打扰圣祭!”祭坛上,为首的金边黑袍老者(大祭司)猛地转头,一双重叠眼瞳中爆射出骇饶精光,他并未起身,只是抬手一挥!
“嗡!”
祭坛周围,那些原本流淌的暗金污黑液体骤然亮起,化作一道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的触手,朝着沈逾明等人狂卷而来!触手所过之处,空气都被腐蚀得发出“滋滋”声响!
与此同时,地下空间四周的阴影中,涌出更多的黑袍守卫,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身体畸形、气息更加邪恶的“尸傀”和“妖仆”!
“阿成,灰隼,带炔住杂兵!清辞,跟我冲祭坛!”沈逾明拔剑在手,量尺虽未出鞘,但其加持的精神力场已悄然展开,勉强抵御着触手带来的精神压迫和腐蚀性能量。
顾清辞双手连扬,特制的“破邪粉”和“镇魂香”撒出,与那些能量触手碰撞,发出“噼啪”的炸响,暂时延缓了它们的攻势。她目光紧紧锁定石台上的观星玥,脚下不停,朝着祭坛边缘迂回靠近。
沈逾明则正面硬撼,剑光裹挟着一丝量尺引动的、中正平和的能量,斩向那些触手!剑光与触手碰撞,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竟能将触手斩断!但断裂的触手落地即化作黑烟,又重新融入祭坛液体中,仿佛无穷无尽!
“哼!圣尺果然在你手中!可惜,你根本不懂它真正的力量!”大祭司冷笑,双手结印速度陡然加快,“以圣血为引,以星眸为桥,以纯净之躯为舟楫……尊主,降临吧!”
随着他疯狂的吟唱,玉盒中的那对“星眸”猛地飞起,悬浮在观星玥头顶,滴溜溜旋转,散发出强烈的淡金色光芒,与观星玥蒙眼布下透出的光呼应!而那碗血精则化为一道血线,注入祭坛符文的源头!
“轰——!”
竖井中的庞大黑影发出兴奋的咆哮,上浮的速度猛地加快!一道凝实了数倍的、漆黑如墨、表面却流转着暗金符文的邪恶能量柱,从黑影中心射出,顺着荧惑星的血色光柱,轰然灌向观星玥的头顶!而那对旋转的“星眸”,则如同两个贪婪的漏斗,疯狂吸纳着这股邪恶能量,再将其导向观星玥的身体!
“啊——!”观星玥即使处于半昏迷状态,也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蒙眼布瞬间被渗出的血泪浸透!她身上那素白祭袍无风自动,开始浮现出与竖井中黑影隐约相似的、扭曲的黑色纹路!
“星玥!”顾清辞看得心胆俱裂,不顾一切地冲向石台,手中银针化作寒芒,射向捆缚观星玥的银色锁链和那对旋转的“星眸”!
“放肆!”一名金边黑袍老者闪身拦截,枯爪般的鬼手直抓顾清辞咽喉!
沈逾明见状,目眦欲裂,再也顾不得许多,反手将背后量尺猛地抽出!
“锃——!”
完整量尺出鞘的瞬间,整个地下空间为之一静!尺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辉,那光芒清冷、浩瀚、中正,仿佛能涤荡一切污秽!与荧惑星的血光、竖井的黑气、祭坛的邪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和激烈的对抗!
尺光照耀之下,那些能量触手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退散!祭坛上的符文流动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连那灌向观星玥的邪恶能量柱,都微微一颤!
大祭司等人脸色剧变,眼中贪婪更盛:“完整圣尺!果然完整了!夺过来!”
沈逾明却趁此机会,将全部精神力灌注尺中,按照观云所授残篇之法,引动尺身内蕴的星辰地脉之力,朝着那灌向观星玥的邪恶能量柱,狠狠一尺挥出!
“给我——断!”
一道凝练如实质、呈现淡淡银白与土黄交织的尺芒,横空出世,斩向那漆黑能量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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