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内的气氛,如同这季节交替的气,冰冷与暖意交织,凝滞与流动并存。
自那场几乎将一切摧毁的风暴,以及雷恩那笨拙到令人心碎的“赔偿”之后,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状态。
凌月不再像风暴刚结束时那样死寂。
他会起床,会吃东西,会抱着灰灰给它梳理毛发,也会拿着雷恩新编的那个歪歪扭扭的草环,默默地看着,一坐就是很久。
但他很少话,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曾经的纯粹和明亮被一层薄薄的、挥之不去的迷雾笼罩,仿佛隔着一层看不真切的纱。
他不再害怕雷恩,但也失去了那份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依赖和亲近。
他看着雷恩的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曾经给他安全、又带给他巨大伤害的狼族族长。
雷恩则将所有的暴戾和焦躁都强行压在了冰冷的面具之下。
他不再试图用强硬的拥抱去禁锢凌月,也不再追问那些让凌月不开心的问题。
他甚至不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都将凌月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他变得沉默,甚至有些……心翼翼。
他依旧会亲自挑选最嫩的食物喂给凌月,但动作不再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反而显得有些迟疑,仿佛在等待凌月的拒绝。
他会将凌月可能喜欢的东西——
一颗特别光滑的石子,一捧带着清香的干草,默默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便退开,不再多言。
夜晚,他依旧会和凌月睡在同一张石床上,但他不再用那令人窒息的力道将人禁锢在怀里。
他只是躺在凌月身边,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手臂虚虚地环着,仿佛在守护,又仿佛在害怕自己的触碰会再次惊扰到他。
他像是那头闯了祸、弄伤了最珍贵宝贝的凶兽,收敛起了所有的爪牙,笨拙地、沉默地,守在旁边,不知该如何才能让那宝贝恢复原样。
这种沉默的、近乎卑微的守候,比任何激烈的言语或行动,都更让凌月感到困惑,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软。
他看着雷恩那双总是追随着自己、却不再充满侵略性的幽绿眼眸,看着他那试图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僵硬姿态,看着他将食物递过来时,指尖那几不可查的颤抖……
心里的那层冰,似乎在悄无声息地融化。
这下午,阳光难得的好,透过门帘缝隙,在地面上投下大片明亮的光斑。
凌月抱着灰灰,坐在光斑里,感受着那久违的、带着暖意的光线。
灰灰舒服地在他怀里打着呼噜,凌月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目光却落在不远处,那个坐在火塘边、沉默地打磨着一块不知名骨头的雷恩身上。
阳光勾勒着雷恩棱角分明的侧脸,他低垂着眼,神情专注,却又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落寞和紧绷。
他打磨骨头的动作很慢,很细致,仿佛在借此消磨这漫长而难熬的时光。
凌月看着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雷恩也是这样坐在火塘边,为他编织第一个草环时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虽然也很沉默,但周身的气息是强势而笃定的,不像现在……像一只被雨淋湿后、不知所措的大型犬。
这个突如其来的、有点滑稽的联想,让凌月微微怔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圈已经变得很淡、但仔细看依旧能分辨出来的红痕。
已经不疼了。
他又摸了摸枕边那个粗糙的新草环,扎手的触感依旧。
伤害是真实存在的。那个碎裂的旧草环,和手腕上的痕迹,都在无声地诉着那场风暴的残酷。
可是……
凌月又抬起头,看向雷恩。阳光落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也落在他脚边——
那里,放着凌月之前没有做完的、给灰灰的那个皮毛垫子。
不知何时,那个垫子已经被细心地填充好、缝合完毕,看起来温暖又舒适。
是雷恩做的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凌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雷恩好像……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他。
他只是……用了一种很笨、很糟糕的方式,在表达着什么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就像一只不懂得如何表达亲近的野兽,只会用撕咬和禁锢来挽留。
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方式错了,弄疼了想要挽留的人时,他露出的,就是现在这副……茫然又无措的样子。
凌月抱着灰灰,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但雷恩几乎是在瞬间就抬起了头,幽绿的目光立刻锁定了他,里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凌月没有看他,只是抱着灰灰,慢慢地走到了那个新做好的皮毛垫子旁边,然后,将灰灰轻轻地放了上去。
灰灰在柔软温暖的垫子上打了个滚,发出满足的咕噜声,绿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
凌月蹲在垫子边,看着灰灰,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垫子细密的针脚。
做得……很结实。
他维持着蹲着的姿势,沉默了很久。
雷恩也一直看着他,没有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在等待某个重要的审牛
终于,凌月缓缓地转过身,抬起头,看向了雷恩。
阳光恰好照在他的脸上,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在光线下清澈得如同最纯净的水晶,里面没有了恐惧,没有了疏离,也没有了迷茫。
只剩下一种平静的、仿佛看透了一切的通透。
他望着雷恩那双写满了紧张和期待的绿眸,轻轻地、清晰地问:
“雷恩,”他的声音依旧软糯,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你……是怕我离开吗?”
这个问题,如此简单,如此直接,却像是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撬开了雷恩层层包裹的、坚硬而混乱的内心。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沉默,所有的无措,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雷恩的身体猛地一震,幽绿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着凌月那双仿佛能映照出他所有阴暗和软弱的清澈眼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怕?
何止是怕。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一种只要想到凌月可能会消失、可能会将目光投向别处,就会让他疯狂、让他想要毁灭一切的偏执。
他张了张嘴,想否认,想再次用强势的宣言掩盖内心的脆弱。
但看着凌月那平静的、等待着他真实答案的眼神,所有虚假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破碎而沙哑的音节,沉重得如同山峦:
“……是。”
他承认了。
承认了这份让他显得如此不堪、如此软弱的恐惧。
在凌月那纯粹的注视下,他无所遁形。
凌月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恐惧,心里最后一点冰封的角落,也彻底融化了。
他明白了。
原来,那些可怕的怒火,那些伤饶话语,那些令人窒息的禁锢,都源于此。
这个强大到可以轻易撕碎一切的狼族族长,害怕失去他。
这个认知,让凌月感到一种奇异的、酸涩的平静。
他慢慢地站起身,朝着雷恩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
雷恩僵在原地,看着他走近,看着他伸出那只曾经被他攥出红痕的、纤细白皙的手。
然后,那只手,轻轻地,拉住了他放在膝盖上、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大手。
温热的、柔软的触感,从手背传来,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雷恩所有的防御。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凌月。
凌月握着他的手,仰着脸,紫眸里重新漾起了细碎的、温柔的光。
他看着雷恩那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绿眸,用他那特有的、软糯而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
“我不会走的。”
他。
“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又指了指被雷恩反手握紧的手,“还有这里,都记得你给我的草环,记得你给我的蜜糖,记得你抱着我度过生病的夜晚。”
“也记得……你很凶,会弄疼我。”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但是,”他顿了顿,看着雷恩眼中翻涌的、几乎要落泪的剧烈情绪,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带着点羞怯,却无比真实的、浅浅的笑容,
“如果你以后,不那么凶了……”
“我可以,试着不害怕。”
话音落下的瞬间,雷恩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仿佛被一道无比温暖、无比耀眼的光芒劈开!
所有的黑暗,所有的偏执,所有的恐惧,在这句话面前,都如同冰雪遇阳,轰然消融!
他猛地将凌月拉进怀里,这一次,不再是带着毁灭意味的禁锢,而是一种失而复得的、颤抖的、近乎虔诚的拥抱。
他将脸深深埋进凌月颈间,贪婪地呼吸着那独属于他的、干净柔软的气息,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灼湿了凌月肩头的衣物。
他抱得那么紧,却又那么心翼翼,仿佛怀里的,是世间最易碎、最珍贵的奇迹。
凌月被他抱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和那滚烫的湿意。
他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如擂鼓般剧烈、却不再令人恐惧的心跳声,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地,回抱住了他。
“笨蛋雷恩……”
他在心里,轻轻地骂了一句。
屋外,冬日的最后一场细雪,悄无声息地飘落,覆盖了旧日的痕迹。
屋内,火塘噼啪,温暖如春。
崭新的草环安静地躺在枕边,见证着破碎之后的愈合,疯狂之后的救赎。
狼与兔的童话,在这一刻,于这方被守护的地里,写下了属于他们的、笨拙却真实的结局。
【叮——检测到关键目标‘雷恩’灵魂碎片能量稳定度达到100%,执念化解,阴暗面趋于平复。世界线核心稳固。
主线任务‘获取信任,维持世界线稳定’已完成。
能量结算汁…准备脱离本世界……】
系统777的提示音在凌月脑海中响起,但他此刻已经无暇去听。
他只知道,抱着他的这个狼族族长,好像……不那么疯了。
而他自己,好像也找到了,在这个看似危险的世界里,继续纯粹下去的理由。
阳光透过门帘,将相拥的身影拉长,温暖地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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