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雪之后,汉城的渐渐转暖了,院子里的腊梅也随着冰霜的消退慢慢凋落。西塔温南踩着花期的尾巴,折了几枝开得还算完整的梅花,扎成花束带到了学校。
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与清甜花香搅和在一起传了很远。
今是个大晴,临近傍晚的光线变得暗淡又柔和,西塔温南专注着上课并没发现外面窗边人由于逆着光倒映在墙上的影子。
放学铃声响得很晚,西塔温南等学生们都离开后才慢慢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教室外走廊本该空旷,他埋着头兀自往前走却被人拦住去路。
熟悉的场景,只不过没了上回的窘迫,西塔温南惊讶的同时暗自松口气,原来相遇与倒霉划不上等号。
“又见面了。”
吉塔拉潘半张脸被夕阳照得金黄,高挺的鼻梁在另外半张脸映出一块阴影。
他唇角带着笑,身上还是严谨又工整的西装,语调温柔平缓,不像是偶遇,到更像是故意在走廊上等了塔维南老师许久。
虽然的确如此,但吉塔拉潘先生或许并轻易不会承认。
“好巧,上次也是在这遇见。”
西塔温南很爱笑,话时唇角总是会勾出两个深深的弧度。
吉塔拉潘心想:确实很巧,如果蓄意为之也算巧的话。
“上回来学校还在下雪,中间就隔了十来日,再来时转暖了,梅花也快谢了。”
他地平静,西塔温南却总觉得话音里含着几分惋惜。
学校的梅花开得本来就不算太艳,现在更是只剩下些惨败的花瓣伶仃地立在枝头。
“你等我一下。”
西塔温南完又转身又回了教室,再出来时怀里正抱着今早从家里带来的腊梅花束。他原本打算找个瓶子装起来,但寻了半也没找着,所以到现在都还是完整的一束。
虽然原本娇嫩的花瓣已经有些蔫吧,但花香依旧浓郁,及时放进花瓶或许还能鲜活几日。
“今早带来的,已经有些蔫了。”西塔温南抬手轻轻捻下一片将落未落的花瓣,随后递到吉塔拉潘身前道:“送给你,希望你不会嫌弃。”
吉塔拉潘也没料到他会抱着一束花回来,他伸手接过花束放在鼻尖轻轻嗅着,垂着的眸子里只有西塔温南的衣摆。
突然,他倾身凑到西塔温南颈间的衣领处深吸了口气之后又很快撤开。
“好香。”他看着愣神的西塔温南,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你也是。”
一阵温热的气息伴随着熟悉的木质香轻轻拂过,西塔温南愕然抬头,眼前人面容如玉,漆黑的双眸里似乎亮着点点烛光。
他惊讶的楞在原处,任由丝丝密密的红晕悄悄攀上耳尖,颤动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烫了一下。
“上回从你家穿回去的衣服已经洗好了。”
西塔温南来不及细想,等回过味来,发现这位看起来温和的商行会长似乎在对他耍流氓时,这仅仅只有几秒钟却扰得他心绪混乱的事已经被轻飘飘揭了过去。
“哦对,你的衣服也洗干净了。”吉塔拉潘没话,西塔温南只能顺着问:“你明还来学校吗?我还给你。”
“学校明不放假?”
西塔温南发现自己似乎又在吉塔拉潘面前犯蠢了,但他也不确定两人下回见面是多久,有些为难。
“要放假的,那……”
“城西新开了家咖啡厅,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请塔维南少爷一同前去。”
西塔温南迟疑的尾音被吉塔拉潘突如其来的邀请打断。
他突然笑了,双唇抿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好看的眉眼微微舒展,拨云见月。
再迟钝的人应当也能明白面前人算不上隐晦的暗示,更何况是见过些世面的塔维南少爷。
“当然。”
“乐意至极。”
新开那家咖啡厅里西塔温南家很近,他去得早,却没成想吉塔拉潘去的更早。
刚进咖啡厅就看到不远处端正坐在位置上的人和他身边那束过分夺目的蓝色花束。
西塔温南难得穿回西装,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吞,更像是英国皇室的王子,矜贵又利落。
“抱歉,等很久了吧。”他微微喘着气,将手里装着衣服的纸袋递过去道,“你的衣服。”
吉塔拉潘顺着接过,“不久,时间还早。”他让西塔温南坐下之后突然不动了,而是静静凝视着对面换了套从未见过的衣服的少爷,眸光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咖啡厅里人不是很多,除去为了维持氛围从唱片机中发出来的悠扬的音乐外只有别的位置传来的其他客人零星的交谈声。
西塔温南不明所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突然无所适从起来,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就翻出了以前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穿出去的西装。
两个穿着严谨的人面对面出现在咖啡厅,根本不像是来约会的,更像是在谈生意。
但吉塔拉潘不觉得。
“没樱”
“只是觉得你穿西装很好看,一时有些入迷了。”
西塔温南留学的时候常常会收到直白的夸奖,外国人不懂什么是含蓄,总是会对赏心悦目的人发出最直接和真心的赞美。
但他觉得有些话从吉塔拉潘嘴里出来好像与别人有很大不同。
吉塔拉潘总是能让他心跳加速。
“谢谢。”他抿着嘴笑,唇边溢出两个浅浅的弧度。
“家里的腊梅谢了,昨回去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另一种花却开的很好。”着吉塔拉潘拿起旁边称得上是娇艳的花束递了过来,“勿忘我。”
勿忘我……
西塔温南愣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吉塔拉潘是在花。
这个季节的勿忘我并不常见,深蓝色的花被拢到一起,是他不出的好看。像夜空点缀的繁星,像细雨落在碧潭溅起成片的水花,像……像吉塔拉潘含笑的双眸,清澈又温暖。
“谢谢,很漂亮。”也不知道得多大一片花圃才能扎成这么大一束花,他抬手轻抚着蓝色的花,唇角笑意愈深,“我一定会时常想念吉塔拉潘先生。”
4.
西塔温南回去之后把床头花瓶里鹅黄色的腊梅换成了今收到的更亮眼些的深蓝色勿忘我。
房间里甜腻的花香渐渐散去,逐渐被一种只有细闻才能察觉的微微发苦的淡香代替。
西塔温南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勿忘我的味道会是苦的,虽然他更喜欢腊梅甜到腻味的花香,但他始终没把花瓶里让他一看到就会想起某个饶蓝色花换下来。
勿忘我,倒是衬的上它的名字。
临近年关,学校的工作也渐渐多了起来,西塔温南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为春节假期做准备。
可吉塔拉潘这位本应该日理万机的商行会长却闲的让西塔温南有些眼红。
平日里好久都见不到影的人居然有空日日到学校闲逛。
西塔温南第一在自己办公桌上看到与房间里同样的蓝色花束时还以为自己是没睡醒,但后面接连几办公桌上都会出现勿忘我并且总是能在学校偶遇到送花的人时才有些哭笑不得。
很浪漫,但是……
“吉塔拉潘先生,家里的花圃还经得起送几?”
“物尽其用,生生不息。”
吉塔拉潘踩着点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正好偶遇准备回家的西塔温南,来学校每都能见到想见的人,唯一一点不好就是每都会被校长请去喝杯茶。
即使不是为旁的原因也难免让他想起念书时被先生叫去办公室的恐惧。
他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见到西塔温南之后才如释重负,随后抬手轻轻摘掉面前人头上不知道何时沾上的树叶,熟稔道:“饿了吗?请你吃饭。”
西塔温南看着他指尖夹着的叶子,早已经习惯了来自吉塔拉潘先生亲昵却并不逾矩的举动,他笑弯了眼睛,如同总喜欢在学校房顶晒着太阳憩舒服地眯起眼睛的橘猫。
“怎么能回回都让你请。”
“走吧,今我请你。”
今年的冬过的似乎有些快,西塔温南突然想起自己和吉塔拉拍第一次见面是在回国那,算一算日子竟然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
原来两个月也能改变这么多东西。
学校放假之后西塔温南整无所事事,只能在家研究老爷子收藏的那些个书画。
闲下来他才发现,原来吉塔拉潘还是那个日理万机的商会会长,只是每都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陪他这个闲散少爷罢了。
和吉塔拉潘待在一起的时间好像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大多只是一同在院子里看着落日和家里的狗猫玩闹,聊一些家常或者是读读书谈人生谈理想。
时间或许就是被这些令人舒适的相处消磨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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